《妖颜夙妆》蓝音

37、身份败露

　　得知齐王爷被定罪，整个京城一片哗然。毕竟，在这汴京，齐王爷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谁能料到，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内，他竟踉跄入狱，还成了死囚。
　　而此时，距太子登基之日只有五天。

　　西子低着头，缓缓地走在街道上。从身旁奔走的百姓口中，她便得知了审讯的结果。这样的结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此时的她，竟觉得一阵阵的心痛。
　　就在刚才，她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父亲的音容。模糊不清，却又如此亲切。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在默默地坚持着。在这样的生活中，她早已忘了父爱是何种感觉了。可今日，听到齐王爷对蓉萱说的那番话，她竟难过得想要落泪。
　　难道说，只是因为自己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就有权利去夺取属于别人的最宝贵的东西吗？

　　“在想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一声问话，顿时将她的思绪给打断。她转过头，见萧洋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关切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没什么。”
　　见她这么说，萧洋也便没再多加追问。他掏出那把折扇，边摇晃着边说道：“这次齐王爷被定罪，还多亏了你。只是，你擅作主张毒害了萧皇后，这一点，令父亲颇为不满。”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毕竟，她是父亲的亲妹妹。而且在朝中，她能帮上父亲很大的忙。”
　　“难道说，她还能帮国舅爷篡位不成？”西子不愿再听下去，便打断了萧洋的话。
　　萧洋停下脚步，神情凝重地看着她：“谁告诉你说父亲要篡位的？”
　　西子轻轻地笑了一声，眨巴着眼睛看着萧洋：“难道不是吗？”
　　萧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过头，眼神中也多了一种令人难以揣度的神色。
　　沉默良久，西子抬眼看着萧洋的侧脸，犹豫片刻后，还是问出了那句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你，喜欢你的父亲吗？”
　　这句问话，着实令萧洋吃了一惊。他怔了怔，之后凝视着西子的双目。那眼神，如雾般凄迷，如渊般深邃。可在这复杂的神色中，却隐约可见一种哀伤的感情。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抱歉，突然问了这么个唐突的问题。”从他的神情中，西子似乎已经看出了她想要的答案。她对萧洋苦笑了一声，之后说道：“今天听到齐王爷和蓉萱郡主的对话，便不自觉地有些感伤罢了。”
　　萧洋微微叹了口气，之后也对她轻轻一笑：“没事。”
　　对话就这样结束。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缓缓地并行在喧闹的街头。

　　“你出来这么久，就不怕太子担心？”似乎耐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萧洋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西子摇了摇头：“他还要忙着处理齐王爷余党的事。而且，马上就是他的登基之日了，他又哪有闲心来陪我呢？”
　　“我可不这么认为。”萧洋将手中的折扇收进袖中，停下脚步来看着她：“太子他，似乎已经离不开你了。”
　　萧洋的语气中，含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哀伤之情。西子默默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双充满了忧郁的眼睛。
　　没等她回答，萧洋便突然将她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其力量之大，竟令西子有些透不过气来。
　　“萧公子……”西子刚要开口，便听见萧洋在自己的耳畔轻声说道：“离不开你的，并非只有太子。”
　　西子闭上眼，什么都不想说了。整个世界仿佛突然静了下来，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被隔开在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而她，只在这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里，头脑中一片空白。
　　许久，萧洋将她缓缓松开。她看着萧洋，第一次觉得他的眼神竟如此的真挚。
　　“最近多加小心。齐王爷的余党很多，估计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西子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回到宫中，她并没有直接去见太子，而是来到了牢狱之中。
　　此时的她，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极力想把刚才发生的一切清除出脑海，可是，不论她怎样努力，结果都是徒劳。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监牢里。或许，是无心回去面对太子吧？此时的她，又怎能坦然地接受太子的爱情呢？
　　而且，她突然很想跟蓉萱好好地谈一谈。

　　狱吏认得她是太子身旁的红人，二话不说便放她进入牢内。此时的蓉萱，默默地抱着双膝坐在墙角，对谁也不予理睬。
　　西子缓缓地来到蓉萱身旁，蹲下身来看着她。
　　“郡主。对不起。”
　　蓉萱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良久，她苦笑了一声，开口说道：“事到如今，你还说这干嘛？这所有的罪名，我甘愿背负。所以，你也不必愧疚了。至少，你让我知道了，父亲他还是爱我的。”
　　西子摇了摇头：“我并不是为这件事道歉。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后悔对齐王爷做的每一件事。我要道歉的是，当初是我让方凌卿不要娶你的。”
　　蓉萱的身体轻轻一颤，眼神中也现出一丝惊愕。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方凌卿的妻子莹烛，便是我在妖颜阁的好友。方凌卿在进京赶考之前，曾受过莹烛的接济，他当时便许诺说金榜题名后一定回杭州娶莹烛。只是，后来他喜欢上了你，便决定毁约。可是，他又不忍心对莹烛置之不理，便回杭州找她，想把事情解释清楚。”
　　蓉萱不相信地摇了摇头，眼神愈发的惊愕：“这怎么可能？那他后来又为什么会答应娶她了呢？”
　　西子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吗？是我让她娶的莹烛。我把当时的局势向他分析解释后，让他意识到向齐王爷提亲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所以，他才会放弃了你，答应娶莹烛为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蓉萱抓住她的双臂，泪珠瞬间从眼角滑落。似乎抑压了这么久的哀伤，都在此刻迸发而出。
　　西子依旧是一副平淡的表情：“我这么做，一半是为了莹烛，一半是为了我自己。”
　　见蓉萱不解地看着她，西子便接着说道：“倘若方凌卿与你的恋情败露，齐王爷定不会留他在身边。这样一来，对我的计划便非常的不利。”
　　说到这，西子低下头，苦笑了一声：“没想到，我这么做，还是将他和你的幸福给毁了。而且，还连累了自己多年的好友。”
　　蓉萱松开抓住她的手，无力地靠到了墙上，双眼变得空洞。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跟他不会有幸福的。”
　　“不。”西子说道，“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当初，或许齐王爷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蓉萱转过头，惊讶得合不拢嘴：“你说什么？”
　　“你难道还没意识到吗？齐王爷他其实还是很疼你的。今天倘若他坚持不认罪，太子也拿他没辄。只是，他竟因为你的一句话，便放弃了自己多年的筹划。”西子说完这句话，神情竟与蓉萱一般哀伤。
　　“当初，他或许会答应让你和方凌卿在一起，而改变自己的计划。”
　　蓉萱摇了摇头，一脸的绝望与无奈：“一切，都太迟了。”
　　西子不忍再继续看蓉萱这副模样，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听见蓉萱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转过头，见蓉萱正注视着自己。那眼神，竟敏锐得令她的心微微一颤。
　　“别说你只是萧国舅的手下，我不相信。因为，萧国舅是不会派人杀害自己的亲妹妹的。”
　　西子犹豫了片刻后，蓦然一笑，缓缓地吐出了一句令蓉萱惊愕不已的话：“我，是慕容丞相的女儿。”

　　话音刚落，牢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笑声。西子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去，竟发现牢门外站着一名女子。
　　织眉。
　　此时的织眉，竟与平时温柔的她截然不同。那眼神，如恶狼般充满了杀意。
　　随着织眉一步步地走进牢房，西子的心也一阵接一阵地战栗。她意识到，刚才的那句话，令自己陷入了怎样危险的境地。
　　“玉面蝶？”看着缓缓走到她跟前的织眉，她轻轻地吐出了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