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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中都白影 ...


  •   风声飒飒作响,吹散茅蒿,呼啸沿拂,席卷满天飞雪。走入城内,便是漫道堆雪,如似白练一匹,道上白丝绮罗一段,恰似一番好景。
      江南有诗云:
      昔朝顾瓣犹未红,白岸船舟钓云翁。
      银空舞漫芳晓落,不见山景四时容。
      这首《江南初逢雪》乃是北宋时的诗人所作,后来传遍江南,可究竟是何人所作却也不详,只知此诗描述了诗人当时行于江南,初次见到雪景之时,对江南细雪的一番感慨。
      此处却是北国,北国的雪与江南自是不同,江南之雪太过纤柔,颇感细和;北国之雪却有几分盛情,颇感雄壮。眼前的这座城,望去城门便见到两个红色的大字——中都,中都乃是金国都城,城内繁华,既有金人,也有汉人。两国商人聚集此处,不是经商,便是买卖。
      城外百里,又是一片荒山雪郊,树杂无叶,残枝枯朽,已为堆雪所湮。但飞雪萦纡其身,堆湮其干,犹似那些征战万里后卧于堆雪之中残存的武将,只是枯树巍然立起,却也不失那分凌寒傲骨之风情。
      沿雪郊径行百里,岂知雪郊的百里之外,竟是一处断崖。那断崖有万丈之深,可谓深不见底,若从此处摔落,那定是九死一生,尸骨无存了。抬眼望去,却见有一吊桥悬横于这断崖之间,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幸得这一吊桥所在,方能行得过这绝壁断崖,否则纵有插翅之能,亦难飞度这远隔数十丈遥的悬崖。
      此时却听——喝喝喝——数声啸喊。
      这数声啸喊似是从营帐那边传出。飞雪寒冬,声传透寒,却愈是嘹亮,那啸喊声并非一人所发,竟是一兵营中齐集的军师所发。原来此处是金兵大营,这金国的军队当真是训练有素,天大寒而厉兵,地堆雪而秣马,难怪大宋的军队与之交战亦占不了丝毫便宜。两国交锋,讲究的是谋士的才智,以及将士的勇武,金兵大营中,刀兵、枪兵、弓兵等,人人骁勇善战,膂力十足,甚是勇武,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将士。虽是敌国,南朝众将得一睹风采之后,那敬佩之意也自当油然而生。
      ——嗖嗖——
      金兵大营外闪过几道影,却不知是人是鬼,营中将领竟无知觉,全然不晓。细看那数道身影,一个手执长鞭,一个身负长剑,一个手持双板斧,这时方才知晓,原来不是鬼影,而是人。能在军营一侧来去如电,身法如风,料想那些人皆是武功已臻一流境界的高手,却又不知这三人究竟是金人还是汉人。
      此刻,他三人正以轻功疾奔,竟是往中都径直而去。这等情形,看来他们是要去中都办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瞧这几人那身汉人的装束,始知他们自然也是汉人,只是不知他等此番前往中都所谓何事。
      “好了,好了,吴庄主,这里离金兵大营已有数里远,没人会发现我们的行踪,我看我们还是先辨清去中都的方向,再行赶路!老孟,你说如何?”这时听得那手执长鞭的中年女子言道。虽说这女子人至中年,却也貌色奇佳,她是翠烟门的阮秋云,精善花飞蝶舞剑,江湖人称“翠寒秋水”,是翠烟门主的师姐。只不过翠烟门地处云南境内,素来极少过问江湖之事,不知阮秋云她这回却因何事复出。
      “他奶奶的,等老子找到那直娘贼,还不一板斧劈他个熊。俺老孟是个粗人,吴庄主,你说怎么干,俺就怎么干!”那手持双板斧的人喝道。只见此人满脸胡子虬髯,面露杀性,颇似三国之时的张翼德。这人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九字断金斧”孟延威,乃是三江十九寨的领军人物,统领四十八水路,果真了不得。传闻孟延威的绝技“断金斧”可碎金断玉,无坚不摧,实是南朝武人中首屈一指的猛将。
      “眼下情急,半刻也耽误不得,唐门六丑会在前面接应我等,我们须加紧脚程,速速前往!”那身负长剑的吴庄主言道。这吴庄主名叫吴影,是风雪山庄的庄主,江湖人称“风雪神剑”,当年凭借一柄无痕剑在雪峰上将金兵杀得大败而逃,故此得名。数十年前,吴影的先祖远赴边塞,独战外敌,传闻那是一位武功极高的白衣侠客,穿行万军,无所畏惧。只可惜当年一战,他终究寡不敌众,最终战死沙场。于是风雪山庄的祖训一直流传至此——凡我风雪山庄之人皆以杀敌报国为志,世出英才,为善为用。
      “他奶奶的,居然连四川唐门的人也来了!还是六个跳梁小丑,待会儿俺得戏弄戏弄这几个小王八羔子。”那孟延威放声言道。
      “不过说来也奇,这唐门的人一向都是行事乖张,独来独往。四川唐门以用毒和暗器而闻名天下,亦正亦邪,既不愿与名门正派结交,也不屑于邪门歪道为伍。何故这次唐门的人也会相助于我等?”阮秋云对此疑惑,甚是不解。
      “哈哈哈,二位有所不知,那唐门门主唐天华早年和老夫打赌输了,哪知还欠下老夫一份人情,所以老夫若有求于他,他也自是应答。”那吴影只是捋捋长须,笑过数声。
      “原来如此!”阮秋云方才明白,点头言道。
      这时,阮秋云望向远处那枯树,树旁竟立着一雪人,雪人头上开有二洞孔,却见里面有一对兀自转动的眸子。
      “你们看,那边有个雪人!”阮秋云往那雪人指了一指,叫道。
      “他奶奶的,俺还是头一回看见雪人呢,走,过去瞧瞧。”那孟延威粗声言道。
      “是吗?我也是第一次待在这雪人里面呢!哈哈,真好玩!”
      那声音听来是个老者,竟却未脱稚气。这一声传将开来,震彻整片荒山雪郊。那雪人离他等有数十丈远,声音由此而发,却传及远处,他三人竟也不由运功抵御,料想那雪人内藏着的人定是一高手。
      “敢问是哪位高人朋友说话?还请现身相见!”那吴影高声喝道。
      “嘿嘿!你自己走过来瞧瞧,不就知道了么!”那雪人传声而过。
      “这雪人有古怪,大家小心为妙!”吴影言道,他素来行事谨慎。
      这时,三人缓步走向那雪人,护剑当胸,若稍有异动,便即出手。
      “胆小鬼,连看见雪人都要说有古怪,没意思,不玩了,不玩了!”那雪人传声而散。话声刚过,却听“嘭”的一声,飘雪狂涌,四散纷飞,只见那人破雪而出,跃上半空,身手甚是迅敏,接着跟头一翻,上前连踏数步,这才稳稳落地。果然是一老者,这老者一头白雪,乱发蓬蓬,脸上神色古怪,却又微露笑意,一面童相。他转过身来看了看那三人,便道:“一点胆识都没有,见了雪人跟见了鬼似的,真没意思,没意思,没意思!”却见那老者连连摇头。
      “我等误闯此地,惊扰您老人家,还望恕罪!只是我等尚有要事,须即刻前往中都,还望您老人家指路!”那吴影拱手言道。
      “喂喂喂,什么老人家,我很老么?我一头白发你就说我老,真是没见识!我若一头黑发,你不就说我年轻么?我都一百岁了还玩得这么高兴,你们以为自己有多年轻,连你祖爷爷我都不认识!”这老者说话语无伦次,颇有点颠三倒四,让人不知所云。
      “奶奶的,你老子又是哪号人物?俺怎么从没听说过啊?”那孟延威粗声喝道。
      “嘿嘿!说出来可别吓死你,你们全都站直,给我听好了,我就是江湖传闻胜过天上地下所有神仙,活得比神仙还快活的‘顽童老祖’啊!我姓周,周……周……这个周什么的,啊呀!我真是快活得连我自己也记得不太清了,总之我神通广大啊!不如你们叫我周神通就好了,哈哈,对对对,没错,叫周神通!”那老者笑道,一边将手伸至腋下挠痒,还搓出一团老泥,将之掐指一弹,那泥垢便埋入了雪堆。周神通接着笑道:“不过呢,你们这回找我问路,也可算是找对人啦!中都嘛?其实就在那边……那边……那边……”只见那周神通眼望四处,连指了数个方向,似乎四周都是前往中都的路。
      “奶奶的,到底是哪一条路啊?”那孟延威急道。
      却听那周神通笑道:“喂喂喂,你急什么?我告诉你啊!其实我指路呢,你只要照着走就是了,那是肯定不会错的,因为那叫‘仙人指路’,所谓‘仙人指路’呢,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嘛!反正你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走这条路,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算你走错了路也是你活该,谁叫你要遇上我这神仙,所以这也怪不得我的,哈哈哈!”那周神通兀自疯笑,也是愈说愈好笑。
      “他奶奶的,还说自己是什么神仙,原来是个胡言乱语的疯老头子!”孟延威言道,他似是被戏耍了那般,此时怒不可遏。
      “喂喂喂!我可是‘顽童老祖’周神通啊!干嘛叫人家疯老头子!”那周神通说完,见那孟延威如此说得,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随后便往孟延威的脸上吐了口气息,气息掠鼻,那孟延威一震,迅地捂鼻,粗声叫道:“他奶奶的,这口气真他娘的臭,简直比臭□□还臭!”阮秋云不禁失声笑出,但见那周神通立时将自己那头蓬乱如麻的白发一把抓起,在阮秋云的鼻前不住摇晃几下,那阮秋云也立时捂鼻,脱口便道:“竟然连头发也是臭的!”
      “嘿嘿!你祖爷爷我整人的手段多着呢?还有别的手段更好玩,待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那周神通笑道。
      吴影担心周神通再胡闹,于是他便即刻抢上言道:“这天寒地冻的,不知前辈怎会躲在这雪人里?”周神通看了吴影一眼,便对他言道:“嘿嘿!我告诉你啊!其实我是来避难的,要是被别人知道我避难,岂不是很没面子,所以我就当是来玩,便躲到雪人里咯!”那吴影的神情极是难堪,眉宇微皱,一言不发,想必他此刻已暗暗运起了闭气的功法,以免吸入周神通说话时吐出那比臭□□还臭的毒气。
      “奶奶的,你不是神通广大吗?怎的还要避难?”那孟延威言道。却也不敢再走近周神通,当即退后了两步,微微将头侧开,以免周神通又吐臭气来戏弄于他。
      却听那周神通失声叫道:“哇哇哇!都怪你祖爷爷我太贪玩,又很爱面子。我数月以前和别人打赌,去一个门派偷了一部秘籍,那人说偷到了便算输,偷不到便算赢,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可是天下哪有我偷不到的东西啊?如果连我‘顽童老祖’亲自出马都偷不到的话,那岂不是很没面子?最后我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秘籍偷了出来,但回过头来一想,偷了秘籍的话这打赌便算我输了,我跟人打赌居然输了,那岂不是也很没面子?于是我才知道和我打赌的人分明是想戏弄于我,让我偷了也输,不偷也输,横竖都很没有面子啊!哈哈,没想到我周神通还是挺聪明的,能想到这层。不过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我周神通打赌输给了别人,那我岂不是更没面子了,所以我怕被人瞧见,就来这里避难咯……不对,不对,让你们知道了我在这里避难,岂不是也很没面子!”说完,周神通便握紧了拳头,却听呼的一声隔空向那五丈远的棵树一拳挥去,只听“嘭”的一声,那枯树立时枝折脉断,躯败干倒。
      这“顽童老祖”周神通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谁也料想不到他会有此一招,说动手便要动手,事发之际全无征兆。吴影、孟延威、阮秋云三人皆是一流高手,但见他如此功力,无一不瞠目骇然,心下暗忖:“我等三人之中,任一人的功力都与这周神通相距甚远,三人合力,始才勉强与之抗衡。若是真动起手来,我等决计占不到丝毫便宜。眼下正事要紧,还是想办法赶紧脱身才是,否则正事未办成,便要被这半疯半傻的老头纠缠得行踪败露!”他三人之中,阮秋云较为机敏,此刻便对周神通言道:“周老爷子,既然与你打赌的那人胆敢戏弄于你,令你颜面大损,你该给点臭蛤……你该给点颜色他瞧瞧才是!”阮秋云欲言又止,她本想说:“你该给点臭□□毒气他闻闻,好让他闻臭丧胆!”只因这“顽童老祖”周神通吐出的口气实在太臭,这才让阮秋云不自禁想脱口道出,但既是为了脱身,自然也不会如此道来,以免那周神通无休止的一味纠缠。
      “嗯!小姑娘说的有道理!”周神通笑了笑,点头言道。
      “奶奶的,你被戏弄了岂不是更没面子,还是去找那狗贼算账罢!”那孟延威适才吃了亏,见他功力精纯无匹,却也不敢得罪于他,只得随着阮秋云的话如此向周神通道来。
      “嗯!看来我得去找那家伙算账,挽回面子才行啊!否则此事日后传扬出去,说我‘顽童老祖’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那如何使得?岂不是大大的没面子!”他急喝道,这周神通当真是愈想愈气。
      “原来和你打赌之人,竟是一个小姑娘!不知这小姑娘是何许人也,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连神通广大的周老爷子都能被她戏弄于鼓掌之间?”阮秋云惊道。
      周神通脱口大叫:“燕绛雪!”
      众人听之一惊,失声奇道:“天忍教主燕绛雪?”
      周神通举首望天,叫道:“不错,就是她!”
      阮秋云心中早已猜到七八分,便道:“果然是她!”那孟延威听到燕绛雪的名讳后立时杀性外露,满脸凶光,狠狠言道:“奶奶的,竟然是她!”吴影虑色重重,低声言道:“真的是她!”吴影上前作了一揖,便对周神通言道:“周老爷子,实不相瞒,我等此番前去便是为了调查天忍教主燕绛雪之事。日前丐帮帮主何世通飞鸽传书与我,信上说道天忍教主燕绛雪不久便要将对我南朝武林展开一场屠杀,让我速去中都调查此事。我心知天忍教势力庞大,眼线众多,教内高手如云,因而此番我诚邀了‘九字断金斧’孟延威、‘翠寒秋水’阮秋云与我同去,让唐门六丑接应我等,他们皆是江湖的一流高手。不过若是周老爷子肯助我等一臂之力的话,那我等真是不胜感激,周老爷子略尽绵力,也算为武林造福,是相当了不得的一件大事,也可让周老爷子你挽回面子,何乐不为?”吴影一边说,那周神通却一边挖耳洞,似听非听。只见他将头侧摆一边,小心将耳垢挖出,而后便将那耳垢擦在破布衣上,众人见此无不胆寒,早已面无人色。难怪他身上那件破布衣有数道清晰可见的黄痕,先前还不知他的布衣为何会烂得发黄,却不料竟是他的耳垢所致,现下始才明白其中原理,想是周神通此前已挖过无数次耳垢了。
      “呵呵呵,好,有点意思,反正我也要找那丫头算账,就帮你们一把!”周神通这时才点点头,言道。
      众人听这“顽童老祖”周神通应允此事,皆是心喜,有他相助,简直是如虎添翼。既是如此,那此番前去中都,不愁大事不成。
      “那周老爷子这回可识得去中都的路?”阮秋云看了看周神通,即便问道。
      “奶奶的,这还用问!既然周老爷子和燕绛雪打过赌,那自然是识得去中都的路了。”那孟延威言道。
      阮秋云点点头,不知自己怎的竟这般糊涂,莫非是忌惮周神通的“臭□□毒气”,之前被那毒气给熏晕了。这时吴影走上前去,指了指雪郊前面的那处飞雪断崖,便问周神通:“周老爷子,是不是过了前面的断崖,就是去往中都的路了?”
      却见那周神通缓闭双眼,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随即又悠悠言道:“是,也不是!”
      听周神通这么说来,那孟延威当真急了,他性子本就急躁粗暴,素来如此,便是再多听一刻也不耐烦。只见孟延威仰天高喝了一声,便粗声言道:“奶奶的,可急死俺了,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那周神通得意之极,他生性爱作弄人,见孟延威这副急样,犹似一只笨猴被人耍疯了那般。周神通缓缓言道:“一般说去中都的路都是指官道,显然此处不是,但这里的确有一条小路可以过去,也是条到中都的路,所以也算是。不过,也只能说过去是,而现下已经不是。”
      “哦!此话怎讲?”那吴影奇道。
      周神通白了吴影一眼,跟他三人解说道:“因为路的另一端在悬崖的那边,这里原来有一条吊桥,自然算是一条路。现在吊桥已坠,这路也就不成其为路了。”
      那孟延威见周神通言语拐弯抹角,说话七绕八拐,早已不耐烦之极,便粗声叫道:“奶奶的,这么罗七八嗦,叽叽歪歪,烦不烦啊?”
      但见周神通眉色一改,两眼一瞪,白须发直,看着孟延威,指喝道:“喂喂喂,你个臭胡子,我好心跟你讲清楚,你还嫌烦?这样罢,我也要去中都,跟我转回去走官道吧,可能要多走二百里路而已。”
      “奶奶的,这么远?”听说走官道还要走二百余里,那孟延威心下惊愕,惊得两眼发直。
      那周神通看他如此神情,便想趁此激他们一激,要借机作弄他们一回,只听周神通言道:“不想走官道,难道你们要从那里飞过去?”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阮秋云听到他说飞过去,便觉此法甚妙,她言道:“飞过去?哈哈,多谢周老爷子提醒,我三人轻功了得,料是从那断崖跳过去也不成问题。”只因翠烟门的武学素来以轻功著称,阮秋云虽博览众长,却最是自负有着一身飘行万里的轻功,她对自己的轻功修为极是自信,心想若是连自己都无法飞跃过那断崖,那以吴影和孟延威的轻功亦是枉然,而阮秋云自己也想在他二人面前略显神威,施展一番。
      “什么?这下面可是万丈深渊啊!你们当真要飞过去?”只见那周神通一副惊愕之神色,心下却是暗暗窃喜。
      “奶奶的,万丈深渊又待怎地,你周老爷子不是神通广大吗?怎的不跟俺飞过去?”那孟延威言道,他的言语素来粗暴,此刻听着却也有三分豪气。
      “我……我怕高!”周神通这话竟带七分稚气,犹似黄稚幼童,他此刻心底却道:“我怕高?我顽童老祖何许人也,会怕高?我不过随口说说你们竟然便信了,真是几只世间少有的蠢驴蠢蛋啊!蠢到世间没人有了,哈哈!我告诉你们,其实吊桥根本没有断,只不过……你们祖爷爷我呢在那桥上做了些手脚,嘻嘻!只要你们一踏上去,那吊桥立时便断,到时你们不摔下万丈深渊才怪,我早告诉你们了,让你们跟我去走官道,你们不听,臭胡子竟还嫌我烦,嘿嘿!这回摔死了与人无尤,怨不得旁人!哼!要我‘顽童老祖’周神通帮你们,与你们这群比驴蛋还蠢的蠢蛋一道,那岂不是大大的没面子!”周神通此刻当真是愈想愈得意,却也不表露于形色,以免被他三人察觉。
      “真没想到,这周老爷子神通广大,可居然会怕高!”那阮秋云内心极是得意,仗着自己轻功了得,便如此对周神通笑道,可这言语却又分明是讥讽于他。那阮秋云聪明一时,此刻也当真是蠢到了极致,须知那周神通是个极好面子之人,可听得阮秋云这番言语讥讽,他竟能无动于衷,神色间全无动静,果真大异寻常。料来其中定是有诈,否则那周神通又岂容阮秋云说出此等有损自己颜面的话。
      “您老若是怕高,便慢慢去走官道罢,我三人先行一步!”那吴影对周神通言道,话音过后他便要在周神通的肩上轻拍三下,以示抚慰。但就在吴影的手正要触及周神通衣衫的那一瞬,他即刻又将手收了回来,还了一揖。不晓得吴影为何会突然将手收回来,只见那周神通又将手伸至耳洞,抠挖里面的耳垢。原来是吴影看到周神通这一行举后,登时想起他衣衫上那些残黄的耳垢,不禁胆寒,才立时将手收了回来。
      吴影作了一揖,对周神通言道:“周老爷子,中都再会,告辞!”
      “嘿嘿!好好好,到时见!走走走,去罢!”那周神通翻手一扬,即刻施展轻功飘身离去。众人看他那轻功使将出来,飘飘乎如行疾风之步,似踏流云之足。阮秋云见此一惊,只觉那周神通的轻功竟是丝毫不在自己之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先前还自负轻功了得,以言语讥讽周神通怕高,而此刻看过他的轻功后,亦不禁心下骇然,颇觉自愧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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