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Zitrone

8、（八）

　　虽然颓废的睡到中午，但在周末我一般会花一个下午仔细的把家打扫一遍，父母的房间不再有人住，我也会擦去地板上的落灰，把床单换下来洗晒。这好像有点浪费时间，但这些习惯能给我一些慰安。
　　我的父亲还在这个城市，偶尔他会大发善心想起我来，打个电话找我吃个饭，给我一些钱做生活费。他觉得和我远嫁外地毫无音讯的母亲相比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却没想过我和那个他捧在手心里的小男孩一样都是他的亲生儿子。
　　但是我又能怎么办？他们都在推卸责任，所以我的人生只能自己承担。

　　这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却在很多年前开始却就只有我一个人。先是和我家感情很好的邻居一家搬走了，我也没再见过那个和我青梅竹马的卷发小女孩，然后父母一先一后的离开，不再回来，再然后住在我家楼下的我的大提琴老师死去，这让我至今无法释怀。他的侄儿卖掉了他的房子，新住户换了厚厚的防盗门，那个比我自己的家更熟悉的地方我却再也进不去。
　　其实也没什么，我自己也是在数着日子等着离开，现在留下来也不过是因为无奈。
　　我从琴盒里拿出我的大提琴，太多曲子我都烂熟于心，琴谱成了没有必要的东西。回忆就是我的琴谱，我又怎么会忘记。
　　天色渐晚，没有开灯的屋里已是一片昏暗。太寂寞，我收起琴一个人在阳台看万家灯火。

　　星期一早上有升旗，全校都穿着统一的校服，可是一片白蓝之中叶思哲挺拔的身姿还是很显眼，我甚至只需要看一眼他的背影就能辨别。升旗结束之后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开，我低着在人群里穿行，朝着他的方向游移。
　　我叫住他。
　　“钱还给你。你既然不想睡我，我也不能收你的钱。”我把话说的很明白。那个时候的我以为如果我不再和他有关联，我就能从那些伤心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他抿了抿嘴唇，却没有多和我废话，接过钱就走了。反而我在原地怔了一瞬才离开，我没有任何解脱的轻松，他走的那一刻我的心反而像沉入深海一样寒冷又窒息。

　　“你怎么认识叶思哲？你给他钱做什么？”问我的是许然。他是个小麦色皮肤的体育生，有着发达的肌肉和痞帅的脸。听说那些花痴的小女生要么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要么就暗恋叶思哲，大概各占一半。不像叶思哲那么高不可攀，许然几乎来者不拒，不知道和多少女生暧昧，就连我这种床伴都要时不时来关怀一下。我突然觉得我真的该离叶思哲远一点。光是睡了许然就让那个多女生天天骂我，要是再睡了叶思哲还不得有人杀了我。
　　“我前两天生病问他借的钱。”这个随口扯的谎让我想起来医药费似乎还是叶思哲付的，我都没有还给他。不过也算了，我生病也差不多怪他，他该。
　　“怎么那么不小心，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瘦的。以后要多注意身体啊。”他摸摸我的脸，“今天晚上有空吗？”
　　说实话要不是见了太多许然对别的女生嘘寒问暖像个中央空调，他这样深情款款的说话简直要让我觉得他喜欢我。不过虽然他长得好看又会撩，但是已经麻木的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我之前的伤心还没有缓过来，甚至更深了一层，现在我真的没有心思应付他。
　　“改天吧，我生病还没好。”我假意咳了几声，“我还有点不舒服，想早点睡。”
　　“好吧，那你多休息。”也是很幸运呀，我的客人都是不会死缠烂打的人。大概他们也觉得跟我这种人死缠烂打太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