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明星的贱人法则》秦芸蔓

2、第二章

　　易笙从小就是个对人不冷不热的性子。明明就是一个小小萝卜头，背上还背着妈妈特意给她选的印有白雪公主图案的小书包，长得粉白一团，却极少笑。

　　而小时候的秦亦时，却与易笙完全是两个样子。

　　小胖墩儿，爱笑，时时刻刻开心得跟个小傻子似的，最喜欢和小朋友玩然后被别人欺负的一天哭个四五回，到第二天照旧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的飞快。

　　易笙讨厌秦亦时，觉得他又傻又没用，秦亦时却总喜欢凑到跟前儿来。

　　偏偏两人的父母关系好，因而从幼儿园就在一个班，之后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就跟绑在了一起似的，大学好不容易不在一个学校了，却还是在一座城市，每个星期回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易笙看得眼睛都要生出茧子来。

　　“喂，”秦亦时凑到她面前，“你明天陪我一起回去啊？”

　　易笙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来，看到原本还在玩手机的秦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面前，只好“嗯”一声，“我也有好几天没有回去了，顺便回去看看。”

　　她看一眼手机，幸好明天就是周末，不然她还得给公司请假。

　　“我饿了。”秦亦时突然说。

　　“别找我，”易笙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平铺在桌子上准备画设计图，“饿了的话就自己叫外卖，不想吃外卖的话就自己去厨房做，里面有方便面还有米。”

　　说完就埋头开始画起来，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秦亦时笑了笑，转身懒懒散散地迈着步子去厨房煮面。

　　出来的时候，看见易笙正捏着一支笔在纸上画着什么，嘴里叼着一根燃了三分之一的烟，眉头皱得很紧。

　　“吃面吧。”秦亦时往她面前递了一碗面，自己也坐下来。

　　易笙看一眼，煮的正好的细面，几根青菜，一根火腿肠，一个鸡蛋，还有西红柿。挺丰盛。

　　“哪里来的西红柿？”易笙皱皱眉头，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买过这种东西。

　　“冰箱里的，”秦亦时咽一口面，“就在第三格。”

　　“哦。”易笙也不纠结了，觉得大约是什么时候刘悦芝来了，给她买了食材塞满冰箱。易笙把碗移过来，将烟抽完之后开始吃，吃几口面便在纸上画几笔。

　　“在画设计图？”沉默了一会儿后，秦亦时开始没话找话。

　　“嗯。”易笙点点头，“刚刚有点灵感，一落笔就不行了。”

　　说到这些秦亦时也没法儿接，他没学过这些，也没什么艺术绘画天赋，听这些就跟听天书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只好认认真真吃面，最后吃完了易笙还在画图，碗里的面还剩一半，已经糊成了一团。

　　“还吃不吃？”秦亦时说，顺便看两眼纸上画的东西，看着挺漂亮的，没有着色，黑色的铅笔勾勒出轮廓，他只看得出是一条裙子，还只画了四分之一的样子。

　　“不吃了，”易笙把碗推过来，“帮我放到厨房里。”

　　“求我。”秦亦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易笙双脚踩在桌对面的椅子上，抬头的时候往前一推带出略显刺耳的声响，因为光线的缘故，她看到秦亦时颊边越发突出的颧骨。

　　真的太瘦了。

　　突然间她就不打算唱反调，微微把头低回来看着桌上的设计稿。

　　“求你。”她拖长了尾音，懒懒散散的。

　　“好嘞。”秦亦时笑得开心，把碗端起来送进厨房，随后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阵水声。

　　易笙撑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图纸，脑海里却总是刚才秦亦时在灯下瘦骨嶙峋的脸庞。

　　明明电视上看着还没这么明显的，三次元里一看却真的瘦的有些过分了，虽然看着更立体和欧美男模更接近，拍戏应该也更上镜。

　　但终究是不健康。

　　“秦亦时。”易笙开口。

　　“怎么了？”

　　“你太瘦了？”易笙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

　　“什么？”厨房里的水声忽然停了。

　　“我说，”易笙还有些不习惯对秦亦时说这些看起来好像很体贴的话，只得拿起铅笔继续在纸张上描描画画，“你太瘦了，得长点儿肉才行。”

　　她得对得起每次回去吃的李阿姨家的那些猪蹄还有滋补汤，不能光答应着帮忙好好照顾照顾秦亦时却到头来什么都不干。

　　“心疼了？”秦亦时自门旁露出一个脑袋，手里还捏着一个小瓷碗。

　　“你可以继续自作多情。”易笙抬眼，“我早说过，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稳重上进……”说出这么一个形容词后易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得补一句，“反正怎么也不会是你。”

　　她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而且语气还足够伤人。要换成是她，早一甩头就放弃了。却没想到秦亦时就笑笑，继续回去洗碗。

　　“我早知道了。”她听到秦亦时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痞痞的音调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坚持。

　　也确实，他早就知道了。

　　是从初中的时候秦亦时开始对她产生些男女之情的，那时候年纪小，两家走的也近，每天上学放学都交代一定要一起。那时候的学生又早熟，一看到他俩的身影就吹口哨，说他们谈恋爱。

　　搞的好几次班主任都找到她头上了。

　　偏偏她青春期还脾气不好，整个人就跟个行走的炸.弹一样，秦亦时那时候还傻，惹得她每天一早上瞅着秦亦时那张脸就想打人。所以理所当然秦亦时做了她练拳的沙包。

　　她从一开始的坚定拒绝到后来的“你开心就好”经历了好几个阶段的心理过程，而秦亦时却跟个牛皮糖似的这么多年都没有甩掉。

　　那时候14岁，现在27岁，整整十三年过去。

　　倒是有些年头了。

　　第二天天气有些冷，易笙穿着自己给设计的毛呢挡风大衣，又拎了一件最新的纯羊绒男款给秦亦时穿上，算是检验产品质量。

　　最后上身，意外地发现版型挺括感都还不错，一时间灵感爆发在车上都不忘翻出备忘录记上。

　　到最后甚至想再设计一款新的出来，但她坐在驾驶座上，腾不出手来。

　　“你来开车吧。”她对秦亦时说。

　　“怎么了？”

　　“我要画设计图。”灵感来之不易，浪费一丁点儿她半夜里都有可能睡不着。

　　秦亦时愣了一会儿，似是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要工作了，却也还是点点头，打开副驾驶车门。

　　两人对调座位。

　　“能习惯吗？”易笙问，似乎有一些人总不习惯开别人的车，譬如她自己，开别人的总有些不够放心，需要开上几十分钟才能放开手脚。

　　秦亦时发动车子，“还行。”

　　易笙放了心，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开始修补。

　　一路开的还算平稳，回家只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一张图稿刚刚修改的差不多，就看到进了小区。

　　是那种一看上去就显得格外生活化的小区，既不洋气也不复古，很传统的中国现代化民居。

　　“到了。”秦亦时把车在停车位停好，一下车却看到旁边地上躺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躺的规整无比，应该是人放在那里的。

　　“这是什么？”他忍不住问。

　　易笙打量一眼，漫不经心，“用来占停车位的。”

　　秦亦时恍然，很中国式的一个场景。

　　停车位前边儿便是居民楼，中间是个大敞的院子，院子里有用来晾晒床单被子的竹竿，天儿虽冷却还出着太阳，上面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的密密麻麻晾了一溜。严丝合缝的被子后面，也有爷爷奶奶辈儿的搬着一把椅子在外面晒太阳。

　　因为是回家，易笙打扮得并不艳丽。一反常态的化了个浅棕色眉毛涂了个奶茶色口红，驼色长大衣到小腿，里面是针织杏色打底衫还有半身裙，因着身材高挑的缘故，看上去格外扎眼。

　　秦亦时记得，易笙的身高在女性中算高的了，有一米七三。在高个子云集的北方，高中做广播体操时都永远站在后面几排，和班里的几个南方姑娘站在一起跟个巨人似的，经常性她走在前面后面的人就看不到踪影了。

　　被班上的男孩子背地里起了个绰号——“巨美人”，不过即使是这样的身高也吸引了不少的狂蜂浪蝶，美其名曰：大长腿身材好，还带感。

　　他那时候背着易笙悄悄揍了多少对着她的照片心怀不轨的人，就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坐着晒太阳的爷爷奶奶们听到车声也站了起来，绕过棉被走到跟前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谁。

　　最后掏出老花镜戴上。

　　“哎呀，是老易家和老秦家的姑娘小伙儿啊，几个月没见长这么高了，今年读大几啊？”一边说着还一边拍拍易笙和秦亦时的手。

　　“奶奶你忘了？”秦亦时是个话多的，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我们早就工作了，我现在在演电视剧，易笙现在在做设计师。”

　　易笙配合着笑着点点头，“都二十七.八岁了。”

　　“哎瞧我这记性，前几天还看到小秦在电视上来着，我还问他读大几，不过我看了几眼，你现在瘦的哟，都快要给风刮走了，得多补补，多补补。”

　　“最近拍戏太累了才瘦了，回家就是来补营养的。”秦亦时笑眯眯的。

　　“那好，对了，都工作了，找着对象了吗？”聊着聊着，就到了这个话题上。

　　易笙迎风站着，只觉得自己光着的大腿有些冷，幸好穿了双长筒靴。

　　“还没呢，我现在还不急。”

　　“得赶紧找了，三十岁之后就不好找了啊。”

　　……

　　又说了许多，听到三楼有人冲着下面喊。听声音应该是李阿姨急着见儿子了。

　　秦亦时这才告别了几位老人，慢悠悠地往楼上走。

　　“你耐心挺好。”易笙说。

　　“还好，”秦亦时双手插在兜里，“老人嘛，顺着点儿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