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茶味的梦》柴泫谙

1、抹茶味的梦

　　林夕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卡其色的西装，细碎的刘海斜斜地搭在额头，夕阳从落地窗打进来，照得他的侧脸是那样的迷人，曾让她一度乱了阵脚。凌哲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咖啡，眼神时不时扫过对面冷静干练的林夕以及桌上未曾动过的抹茶慕斯，微微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回来了？”想不到林夕先开口，凌哲有些许错愕，“嗯，就想回来看看。”“哦。”无关痛痒的似寒暄又非寒暄之后，两人又陷入沉默。
　　林夕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啧，真苦。不加糖的黑咖啡，是那时凌哲的最爱。
　　不得不说，林夕和凌哲的初遇，无比华丽却也极端狼狈。她是随室友去看校内篮球赛“顺便”看帅哥的。那天，林夕特意穿上白色流苏滚边荷叶裙，踩着五公分细高跟，说不出的优雅。当她一步一步走向球场时，忽然脚下不稳，华丽丽地摔倒了。倒霉永远没有极限，刚想挣扎着爬起，飞来一球准确地砸到林夕的头，于是……
　　不过，在林夕想来，那也是她此生之幸。因为当时林夕毫无形象狼狈抬头，便撞进一道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目光里，那一刻，凌哲无疑是林夕心中的神祇。一道光恰好洒在他的侧脸，林夕就觉得心里被抹茶味的慕斯填满，甜到令人眩晕。
　　自那以后，C大便多了一道风景，无论在哪，凌哲身后总有一个小小的充满活力的林夕。她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疲倦，凌哲打球，她就抱着衣服拿着水在一旁等；凌哲去图书馆，她宁可趴在那儿睡觉也不离开；她一次次地把自己做的抹茶慕斯放到他面前，即便凌哲从不尝一口，她也没放弃，林夕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味道了。凌哲不耐烦地问她：“你不嫌累啊”她就会笑：“为了阿哲，怎么会累!”她不停地围着凌哲转，从不抱怨，即使凌哲很少理她。
　　谁都知道，林夕爱凌哲，爱到没了自己。而凌哲，虽没明言拒绝，但事不关己的态度，也让太多人不看好这场倒追的结局，也让太多人看到了可乘之机。
　　简然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彼时林夕正为凌哲不经意的笑容喜出望外，她觉得终于看到了希望。所以，当林夕捧着新做好的抹茶慕斯欢欢喜喜地去找凌哲，却看到他身旁坐着系花简然。两人靠得很近，共用一个耳机听歌，凌哲脸上还挂着林夕少有见到的暖阳一般的温柔笑意。
　　林夕眼睁睁看着抹茶慕斯掉到地上，摔得不成形状。她忽然觉得这次做慕斯的时候糖放太多，好甜好甜，甜得呛在喉咙里，让她快窒息了，呛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想起，凌哲最喜欢的是黑咖啡，他一开始就是讨厌这些甜腻腻的东西的。呵，原来，她视之珍宝的事物于他来说根本就嫌恶得不想见到。
　　渐渐地，再也没看到林夕出现在他周围。凌哲脸上再没出现那样温暖的笑，再也没人等在球场边递来一瓶水，他独自坐在图书馆时再也不能一侧身就看到那样安静的睡颜。
　　当他爱上抹茶味慕斯时，却再也没人做来给他吃了。凌哲端起黑咖啡，忽然讨厌极了这个味道，这么苦的东西之前他到底是怎么喝下去的其实每次她拿来的慕斯他都有一口一口把它吃完，凌哲现在觉得那真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我记得你以前讨厌苦味的，说抹茶慕斯甜甜的才最好吃。”凌哲怀念道。
　　“现在也没觉得什么了，再苦能苦到哪里去。你不是说没出息的人才会迷恋甜味的么？”林夕轻笑。
　　她习惯了他曾钟爱的苦涩，他却爱上了她曾痴迷的香甜。
　　“你和简然现在还好？”林夕艰涩开口，刚喝下去的咖啡又翻滚着泛到嗓子眼，混合着空气中浓烈的抹茶香味，逼得林夕喘不过气。
　　“谁？简然她不是你朋友么？”凌哲茫然问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心里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期待，他多希望林夕说出他想要的答案。可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
　　林夕有一瞬间地愣怔，继而低头嘲讽地笑了。呵呵……
　　“没有。”林夕抬腕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我老公该着急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下周五婚礼，要来哦。”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一张大红烫金的请柬，放到了凌哲面前。
　　凌哲目光一直追至她走向那辆车，那个英俊的男人亲昵地揽住她的腰护着她进了车里。他回头看桌上的请柬，只觉得无比刺目。
　　谁都没听到，林夕低头时杯中的一声轻响。
　　谁都不知道，凌哲所有的笑容只是因为林夕。
　　那场抹茶味的梦，甜透了回忆，但当它醒来，便成了一杯苦咖啡，泼了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