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过眼神是撩不动的道长》楚征鸿

23、第二十三章

　　兰无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脖子冰冷，剧烈的疼痛几乎将他撕裂，恍惚间能听到血飞溅出来的声音。

　　这就又要死一次了？

　　不是没有人预料到那个笑眯眯的灰衣人会突然发狂，鱼死网破是人之常情，但是却没有人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那个被扎中了脖子，血溅三尺，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青年人，是被黎大人捡回来的，来的时候也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被精心照顾，终于调养得能走路了，现在眼见要被那个狗急跳墙的灰衣魔修放血搞死了。

　　但是骇人听闻的一幕发生了，那个气息奄奄的青年人居然重新站起来了，脖子上面还插着把匕首，人还是那个人，但是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他身上的皮肤透出一种死气，渐渐浮现出一点一点暗红色的纹路。

　　见到那些纹路，卫柏雅忍不住看向还木然站在那里的黎巫，只见少年面无表情地回了他一眼，没有半点惊讶。

　　难道这就是黎巫带这个年轻人回来的原因。卫柏雅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难怪一向同情心匮乏的黎巫也有发善心的时候，难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兰无思和黎巫的身世有什么关联？

　　这边卫柏雅还在琢磨着，那边“手无缚鸡之力”的兰公子已经一下扭断了灰衣人的脖子，扑倒在地的灰衣人至死不能瞑目。

　　兰无思的身手之干净利落令人瞠目结舌，饶在场见惯血腥的人魔两道，也不由心底发凉。

　　“我看兰公子很不对劲。”阮栾挤到了卫柏雅身边低语道，作为照顾了兰无思这么长时间的人，对他多少有些感情，虽然兰无思暂时没有危险，但他现在的状况太不对了，而且他的脖子还在往外冒血，正常人根本站不起来。

　　兰无思重重咳出一口血，他的眼睛几乎看不到眼白，眼中黑魆魆一片，没有半点光芒，哪里像个活人。

　　“该不会是死了又诈尸了吧？”有人偷偷嘀咕道，他的话音刚落，那兰无思又扭断了几个人的喉咙，那些都是自恃修为想凭一己之力干掉兰无思的魔修。

　　等到碍眼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神志不清的兰无思盯上了一动不动杵在那里的黎巫，他的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吼声。

　　“等等！兰公子，那是黎大人啊！”阮栾按捺不住出声道，“你该不会连大人都不认识了，他可是救你的人啊！”

　　原本好像听不进任何声音的兰无思突然顿住了，他停下来用黑得可怕的眼睛瞪了阮栾一眼，又歪着头瞅了瞅黎巫，好像是在确认什么。

　　有门！阮栾心中一喜，这兰无思应该还是认得他和黎巫的，若是能好好劝劝，没准还有得救。

　　没等阮栾想出更好的办法，一直一脸无动于衷的黎巫一甩鞭子，当着阮栾和卫柏雅的面向兰无思就冲了过去，阮栾一脸不忍直视地捂住了额头，他居然忽略了这个不按正常套路来的祖宗。

　　“放心，这孩子虽然平时闹腾了一点，还不至于对兰无思下重手。”一直沉默着的卫柏雅说道。

　　果然如他所言，黎巫没有拿鞭子和兰无思正面对上，而是赤手空拳同兰无思交手，招式间处处退让，看起来只是想压制住兰无思。

　　“我可没有捡回来一只疯了就咬人的野狗，稍微给我安静一点。”黎巫抬手挡住兰无思蛮横的一拳，冷冰冰地说道。

　　“恕属下直言，黎大人这是在激怒兰公子吧？”阮栾擦了一把冷汗。

　　仿佛是为了回应阮栾的控诉，兰无思大吼了一声，仿佛野兽的咆哮，全然不似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攻击一招比一招猛烈，可气人的是黎巫还是仿佛逗小狗似的一步步引着兰无思向堂中而去。

　　卫柏雅皱眉注视着眼前的混乱，尤其是那个兰无思；“我看这人身法熟练，招式并非没有章法，倒像是哪个道门中的弟子。”

　　阮栾赞同地点点头，刚才没有细看，听卫柏雅这么说，这兰公子的身手确实有猫腻，只是他自称失忆，对自己的身世全无头绪，他们也不好多问。

　　没了思考能力，只知道不断攻击眼前人的兰无思紧追着黎巫进了大堂，被黎巫一拳打中了下巴，还没回过神来，从天而降一个大铁笼子将他罩在了里面，他愤怒地抓住铁栏，想要挣脱出来。

　　“别费力气了，你再怎么折腾也出不来的，这铁笼子是备给不听话的魔道中人用的，可惜一直用不上，都生锈了。”黎巫走到他面前，淡淡说道，“我看你也该冷静冷静，明天我再来找你。”

　　说完这话，黎巫就在兰无思不绝于耳的咆哮声中走了。

　　匆匆赶进来的阮栾见到笼子里困兽一般的兰无思，回头为难道；“大人，这……”

　　走在他后头的卫柏雅无奈地摇摇头；“算了，我们自己人没事就好，派几个人去把尸体拢一拢，统计一下伤亡人数，这次的动静不小，明天我还得进宫一趟面圣，这人就交给黎巫处置。”

　　“是……”阮栾应了，回头眼神复杂地瞅了兰无思一眼，追随卫柏雅去了。

　　第二天，等黎巫再次见到兰无思时，他还在牢笼里，不同的是此时的他仿佛整个人被抽走了精气，无精打采地瘫靠在铁栏边上，暗红纹路消失，目光涣散，看起来与昨晚判若两人。

　　“看来是清醒了。”黎巫走到笼子边上，盘腿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无思。

　　青年无力地抬起眼眸，惨淡一笑；“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当然不是东西，”黎巫语重心长道，“你是人和魔的杂种。”

　　“……”兰无思抽了抽嘴角，他怎么觉得两句都不是什么好话。

　　“天地开，万物生，人、魔、神三界组成平衡，长久以来，三界大部分时间是处于互不相干的状态，直到人界通往神界的桥被发现，魔界的壁被打破，三界才有了交汇，人与魔的产物非人非魔非神，被称为异魔，不为天地所容，到哪里都是被赶尽杀绝的对象，”黎巫抬起手，露出手心的白色玉牌，“所以，你才被逐出了门派。”

　　那玉牌在黎巫的手心散发出柔润的光泽，上面镌刻的钦衡二字刺痛了兰无思的眼睛；“这是在我找到你的时候从你身上发现的，你是南坞山钦衡峰长老门下二弟子，原来是柔则乡里一个没了爹的小孩，被钦衡峰长老看中收入门下，前几个月刚刚过了成年礼，当天晚上体内魔气发作，打伤了你几个师兄弟，被捆到了南坞掌门面前，受了重刑被关了起来等候发落，爱慕你的小师妹不忍心你被处死，骗过看守救你出来，你被一路追杀，到了京城，被从天上打落，摔到了大街上，你同门以为你死了，就没有继续追杀你……”

　　“……”黎巫这几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兰无思听得一愣一愣的。

　　大概是很少一次性讲这么多话，黎巫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说？”

　　“我……我没有想到我的过去竟然是这样的……”兰无思有些无措，他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玉牌，沉默了许久，他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抬头盯着黎巫坚定地说道，

　　“我决定了，我，我要去救师妹！”

　　“……”

　　得到这个答案，黎巫被震慑得久久无法回神。

　　“是的，我要去救师妹，”兰无思点点头，自顾自说道，“虽然我对我过去的事情还是没有什么印象，也不记得我的师妹长什么样子，可是她为了救我背叛了师门，一定会遭到重罚，我不能让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去为我承受这一切！”

　　黎巫沉默地看着他。

　　“你放我走吧，黎大人，我保证，一定会控制好自己体内的魔气，不会伤害无辜的。”兰无思央求地看着他。

　　这个人好像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自己半人半魔的体质呢。黎巫面无表情地想。

　　“不行。”黎巫很是感动地驳回了兰无思的请求。

　　“你的小师妹没有事，她是掌门唯一的女儿，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她爹撑着，而且下个月就是她和你师兄的成婚大典，你不在的这几个月，你大师兄每天早上送一束花给她，如果你现在出发，不眠不休赶路，或许还能来得及喝上喜酒，如果你能成功坐到酒席上而不是被剁成肉酱的话。”黎巫残酷地道出了事情。

　　兰无思一脸呆滞地看着黎巫。

　　“所以你还是安心呆在这里，虽然不自由，至少没人想害你。”黎巫起身，俯视着他。

　　眼见黎巫转身就要离去，还在离魂状态的兰无思突然说道；“为什么，你会对这些事了若指掌？”

　　“我只会知道我想知道的，自然有我获取情报的途径，你已经不是南坞的人，不需要知道缘由。”黎巫回头淡淡说道。

　　兰无思咬咬牙；”那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也是人魔混种，否则你为什么会救我？”

　　黎巫面无表情；“虽然我不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体质，但应该不是异魔这种低劣的东西。”

　　兰无思的小心脏哗啦啦啦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