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过眼神是撩不动的道长》楚征鸿

19、第十九章

　　不久后，宫中举办了一次盛宴，为了庆贺小皇子信乐的痊愈，宴请了满朝文武，当然也包括黎巫。

　　本想着着朝服就去赴宴的黎巫却在门口被卫柏雅拦住了，他一挥手便让两个下属将黎巫架着回到了屋中。

　　黎巫一脸麻木地瞅着卫柏雅从手下那里接过一个颇为沉重的包袱，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衣物。

　　“只是一顿晚宴，何必穿着这么繁琐。”黎巫的眉头一皱，卫柏雅身后的两个手下心一跳，虽然知道他们两仪司的黎小公子姿容俊秀，但那皱眉的一下，竟叫人挪不开眼睛。

　　“你只当是吃顿饭，有人可不这么想。”卫柏雅也不指使手下，他自己动手将衣服往黎巫身上套，“到时候可别又只顾着吃自己的，若有朝中大臣们对你打招呼，就算做个样子也得回他两句，人人都知道你是陛下跟前人，为了陛下，你可得忍着点。”

　　平素君子做派的两仪司主事，却像个老婆子一般絮絮叨叨，他自己不觉得异样，在场的两个手下却难免有些尴尬，虽然人家黎小公子是年纪小，可也不是三岁孩童，哪里需要这般再三叮嘱。

　　黎巫少年身子单薄，虽然被里三件外三件裹了不少衣物，倒也不显臃肿，在披上最后一件红色外袍后更衬得一身清冷气，只是脸上越发阴沉沉的，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卫柏雅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别嫌哥啰嗦，走吧。”

　　如今还是隆冬，考虑到黎巫的伤势尚未痊愈，两人并未骑马，而是乘着一辆马车到了宫门口，然后下车徒步。

　　从两仪司出来又被裹了一袭斗篷的黎巫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严严实实的粽子，举步维艰。

　　被身边的粽子散发的寒气殃及的卫大人只好装作无事地转移话题；“你可见过最近颇得陛下倚重的皇子新师？”

　　“那个道士？”黎巫的耳朵动了一下，对于这个人，他倒是有些在意。

　　“不错，”卫柏雅点点头，虽然陛下说他是年少时的故人，可这人一出现就被委以重任，陛下与明贤皇后感情甚笃，自皇后故去这几年，虽然朝中群臣数次上书，也不见陛下有另立皇后的意思，这信乐皇子也许就是将来的储君，他的老师，那可是将来的太子太傅，若能得到皇子的信任，将来指不定就是权倾天下，这位子却叫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给占了，难免让朝廷上下人心浮动，“你见过他，觉得此人如何。”

　　“看不透。”黎巫想了想，给了卫柏雅三个字。

　　“这么高深莫测？”卫柏雅面色一凝。

　　黎巫点了点头；“因为他带了面具。”

　　“……”

　　卫柏雅默默抱紧了自己，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讲这种土到掉牙的冷笑话了。

　　等两人走到崇央宫门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将随身的腰牌交给驻守在那里的侍卫过目后，两人正面遇到了一个黎巫的老熟人。

　　“不想在这里遇到卫大人和黎大人，自上次一别，下官一直记挂着大人的安危，不知大人一切安好？”对方的语气有一些惊喜，还有一点犹豫。

　　卫柏雅侧头看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黎巫，再细细端详了一下对方，这才反应过来，拍了黎巫一把；“这不是林大人嘛，一时看不清，见谅见谅。”

　　黎巫被卫柏雅拍得差点一个趔趄，面色不虞地抬手回了个礼；“久违，安好，多谢挂念。”

　　黎巫的怪脾气林唯瑛也不是第一天见识了，当然，他也不会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计较，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过这外人眼中无法无天的黎小公子对两仪司的主事倒是颇为言听计从。

　　想到这里，林唯瑛才发现那两人已经勾肩搭背走了，他无奈一笑，也追随而去。

　　宴会上，黎巫与卫柏雅并肩而坐，林唯瑛离他们较远，和几个同僚同席。黎巫一向独来独往，与人缘甚好的卫柏雅形成了鲜明对比，不过是在等候开宴的间隙，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同卫柏雅寒暄，任由他们谈笑风生，黎巫只是低头摆弄桌上的小酒杯，专心琢磨心事。

　　周遭的喧哗声突然变大了一些，卫柏雅按住了黎巫的肩膀；“那位便是陛下指派给皇子的新师？”

　　黎巫顺着卫柏雅示意的方向瞥去，果然看到了那抹玄色的身影，他的出现悄无声息，并未引起太多人关注，但是只要注意到他，便难以将视线移开。

　　皇子新师长瑶抱手站在大殿一侧，玉色面具下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大概是有所察觉，他的目光对上了卫柏雅等人，稍稍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这小皇子的老师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孤僻嘛，”卫柏雅托腮若有所思，“也不像是普通的弱质书生，此人身量就算是在武将之中也是少见。”

　　个子高吗？黎巫不由在意起了长瑶的身形，虽然有些不情愿，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很高大，而且体格强健，远胜过许多久经沙场的将士。

　　黎巫有些不悦地咬了一口鸡腿，他还在长身体，每天多吃肉，多练几套拳法，将来肯定也能比大多数人都高大威猛。

　　卫柏雅当然不会知道因为他的一句无心的夸赞，激起了某位小家伙深藏的好胜心，开始将自己往肌肉猛男的歪路子培养。

　　不得不说，黎小公子总是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意外地执着。

　　轩和帝这日的心情大好，虽然有太后劝着，还是较平日多饮了些酒，一张称得上俊美的脸因为激动而有些通红，他拍着长瑶的肩膀；“昔时寡人与阿瑶初会望江楼，举杯痛饮，不醉不休，白云苍狗，一晃已经过去数载，如今回想那段时日实在令人怀念，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与阿瑶同醉一场。”

　　轩和帝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虽然轩和帝温和仁善，却也从未见过他与哪个臣下这般亲近，寻常臣子若是得到这样的荣宠，怕是早就两股战战，受宠若惊。

　　偏生这长瑶还是那副恬淡冷静的样子，叫不少人暗自忿忿。

　　黎巫咬了一口蟹香浓郁的汤包，满意地舒展开俊秀的眉头，在心里默默竖了个大拇指，宫廷的御厨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一碟原封未动的汤包被递到了黎巫面前，卫柏雅视线始终盯着那位玄衣道人；“我看这位新师似乎很有点来历，如果有机会真想和他认识一下，这年头这么有胆有识的人不多了。”

　　黎巫却之不恭地将那些鲜美的食物全部转进了肚子，然后对卫柏雅说道；“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去吧，别走丢了就行。”卫柏雅挥挥手。

　　离开宴会的大殿，在台阶下，黎巫遇到了早就候在那里的小皇子，信乐。

　　信乐年纪小，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侍的宫人，见到黎巫便开心地抱住了他的大腿；“阿黎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吗？”

　　“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本想吊一下小皇子胃口的黎巫只好将他特地从宫外市井间找来的话本交给了小皇子。

　　当然是因为阿黎太好懂啦。小皇子开心地抱着话本，一双眼笑咪成一条线，这些话本他想了许久，一直缠着黎巫要他带，只是黎巫担心影响他的课业，并未应允，而他自己也不好托别人带，如今得偿所愿，怎么能不开心呢。

　　“这些话本只能作为闲时消遣，希望殿下不要太过沉溺，荒废了学业。”黎巫倒不怕轩和帝责怪，只是怕小皇子因为怠惰而被夫子训斥，从前他就经常偷着帮小皇子抄书，那些夫子都是老古板，每每责罚小皇子抄书一次就是十遍二十遍。

　　“放心吧，长瑶先生可好说话了，他教的东西也很好懂又有意思，他授课的时候我可认真了。”小皇子扬着小脸笑说道。

　　“他是陛下的旧友，能被陛下看重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提到那个长瑶，黎巫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牵着小皇子的手缓缓向台阶下走去。

　　“阿瑶好像不是很喜欢先生……”从小在深宫中长大，即使稚嫩如信乐也还是看出了黎巫的异样。

　　“我与他并无过节，自然也没有喜不喜欢这种说法。”黎巫并不打算将自己对长瑶的猜测告诉信乐，虽然相熟时日不长，但信乐似乎对长瑶颇为信赖，未必相信他所说，就算信了，小皇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黎巫的眸色渐暗，他不知道这“长瑶”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究竟是那人的一时兴起，还是有所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