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1】半脸女鬼 ...
-
夜幕下的街道在凉风的陪衬下显得分外阴冷,昏黄的路灯时不时地闪烁着,似乎即将结束它的生命一般,显得如此的无奈,也是如此的坚持。入夜已深,人们都已经入睡,只有一些晚归的人会在如此深的夜里走在那幽暗无光的路上。
昏暗的小街巷里,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影晃悠着沿着古老的砖墙走着。夏季凉爽的夜晚却让他下意识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破旧衣服,他越走越慢,走得累了便停下来靠着墙根坐一会。偶尔的几声狗叫总是会惹得他四下张望一番,只是这次,当他坐下来打算找个地方窝起来对付一夜的时候,那一如既往的狗吠声又响了起来,只是似乎有什么人制止了狗继续吠叫,或者说更像是那吠叫的狗遭受了重击顿然没了声音。墙根下的人对此并不在意,只当是狗的主人醒来制止了狗的吠叫,于是他寻摸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墙根窝了起来,刚窝下来,他却感觉到有什么人正在朝着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他借着昏黄的路灯看到了路口有一个人影,如他一般步履蹒跚地走着,看来是个同命人。如此想着,他便不在意的闭上眼继续睡去,谁知——!只是那么一瞬间的眨眼的功夫,他猛然睁开刚闭上的双眼,那个人影已经悄然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人影背着光,他看不清那是什么样的人。
没来由的,他觉得这人妨碍了他,正打算开口骂人,眼前的人竟然微微侧过了身,朝着街巷另一头一步一步的走去。就在那人离开的时候,他却瞪大了双眼,呆坐在墙角,一副被吓到断片的模样。他看到了!那是个女人!在她侧过身的时候!灯光打亮了她的脸!那是——不、那不是一张脸!是半张脸!天哪!半张脸!只有半张脸!而在她那另外一半的脸上——没有脸皮,只有还在滴血的脸肉以及那突出的泛白的眼球!
再往地上一看,甚是有规律的滴出了一条蔓延向前的血痕,那似乎就像在奈何桥边绽放的彼岸之花……
第二天,一名乞丐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发抖地坐在派出所靠墙的椅子上——他就是昨晚上窝在墙根的人,当他看到那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情景之后,他就惊慌失措的跑去了派出所门口,在外面窝了一晚上,直到早上看门人起来开门的时候,他的情绪才得以舒缓,然而此刻,他全身都在颤抖,一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不停地在打转,嘴里还不停的重复着几个字:“半张脸……半张脸……半张脸……”
“原叔,他这是看眼花了吧?”正在做着记录的年轻民警张继琛对一旁的老民警原超说道,“半张脸?难道有人遇害了?”
原超喝了一口茶:“不无这种可能。”
他们的话音刚落,那乞丐猛然间立马跳了起来,朝他们大吼大叫起来:“不是眼花!真的!是真的!我看到了!我真的看的很清楚!那就是半张脸!!”两个民警随即将他压制在坐凳上:“好好好,那你说那半张脸是什么样的?”
“女的。”乞丐开始痛苦的回忆,那恐怖的脸,“眼睛很大,但是不眨眼!是的!她不眨眼!”乞丐的声音忽高忽低,双眼里写满了恐惧,两只肮脏的手不安的紧紧抓着自己那脏兮兮的膝盖。
“你有在这附近见过这个女人吗?”张继琛问道。
乞丐抬头看了看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没见过。这附近没有这样的女人,她很美,可是——只有半张脸!”乞丐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两只手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脑袋,大喊着:“她看到我了!她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看到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冷静点!”两个民警又开始按住他,无奈这发疯的人力气比一般人要大,两人按不住他,便赶紧喊来了其他民警,好不容易待那乞丐冷静之后,张继琛和原超便走了出来。
“小张你信他说的吗?”原超回头看了看报案室。
“不能全信,但是我觉得他刚才的表现肯定不是假的,一个乞丐哪来那么好的演技?”张继琛有些不太相信的说道。“你说的也对。”原超点了点头,“不过,小张你是刚从外省调到我们这小地方来的的,有些事可能你不知道。我们这是个老区,这里都是旧宅院,有些几乎都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这个我是知道。”张继琛点点头,想那天来的路上,送他过来的那社区老员工就跟他说过这地方的一些历史,还说他这么年轻能来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倒也是他们这的福气了。
“在我们这有很多的故事流传下来,你知道半面妆的故事吗?”原超忽然转了话题,甚是意味深长的说。
“半面妆?”张继琛有些意外,这个原超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他想了想,接话说道,“这个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南史·后妃传里的那个徐昭佩?”
“正是。”原超继续说道,“看来你这大学还真没白念。据传,这徐昭佩是个□□,为人更是阴险毒辣,后来她不满梁元帝而只化半面妆,以此来警告梁元帝,不过最终这徐昭佩还是投井自杀了。后来这徐昭佩的事情啊,被世人传播开来之后,很多地方的女子相继开始来依样画葫芦,但是她们并不是学徐昭佩成为□□,更多的而是因为对自己的丈夫不满,就会用这样的办法来气气丈夫。我们这几百年前也受了这个徐昭佩的影响,出现了一些诡异的事情。这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徐昭佩,不,应该说是一个可怜的鬼徐昭佩。”
“鬼徐昭佩?!”张继琛惊讶地说道。
原超开始讲述起那个古老而诡异的传说……
几百前,有一个老镇,名叫西柳林镇,因为在镇子的西北方向天然的生长着一大片的柳树,环绕着一方湖水,而那方湖水名为柳湖。西柳林镇物竞天择,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家家户户都以下田种地、捕鱼卖鱼为生,不能说非常富裕可也是过的人人安居乐业,不愁吃穿。然而就在大家都认为可以生生世世都这样过下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这个镇永世不得安宁的事情。
在西柳林镇有一个寡妇,人称许三娘。这许三娘是个外来户,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十六岁那年嫁给了西柳林镇上出了名的老实人柳青山为妻,许三娘本身也是个安静的姑娘,嫁给柳青山之后一直三从四德,对自己的相公更是照顾有加,而柳青山也对这个妻子是百般疼爱,只是这好景不长,柳青山在一次上山砍柴的时候,失足落了崖,自此之后许三娘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寡妇。两人又膝下无子,邻居好友便劝许三娘改嫁,于是这许三娘在柳青山去世后第五年便改嫁给了同镇上的药材商人李庄臣为妾,这个李家在西柳林镇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然而这李庄臣并不是什么好男人,在娶了许三娘为妾之后,他的正室因病去世,他又娶了两房妾室,继而对许三娘是不闻不问,许三娘在这李家便算是名存实亡,只是一个小妾罢了。
这西柳林镇上的人都知道许三娘貌美如花,虽然嫁了两次,可依旧是风韵犹存,更有些人妄想那李庄臣几时能休了许三娘,自己去把她给娶了。当李庄臣得知这事之后,对许三娘那是又打又骂,甚至还下令将她关在柴房里不闻不问。
这李家管家赵福对许三娘那是一见如故,觉得这许三娘跟他那死去的苦命女儿甚为相似,对她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般,于是对许三娘是百般照顾,待如亲女。而许三娘自打之前嫁了过来之后就没再回过娘家,遇到这么个长辈如此疼爱自己,照顾自己,那自然也是对他像对自己的爹一样。
“二夫人,”赵福疼惜的看着许三娘,“要不你就听赵叔的话,逃吧。”
“不,我要是逃了,他肯定会找你麻烦的,赵叔,我不能连累你们。”许三娘看着眼前待她如女的赵福,还有两个对她很好的婢女,摇着头说道。
“可是老爷他这样对你不闻不问,还把你关在柴房里,你就不委屈吗?我们两都觉得你这样太可怜。”一个丫鬟说道,另一个丫鬟早已哭花了脸,一个劲的点头应和。
许三娘看着眼前真心关心她的三个人,顿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想来,她自打独自一人嫁到这西柳林镇之后,若不是那柳青山真心实意的对她好,估计她早已孤独到死,然而她许三娘和那柳青山有缘无分,不能一路白头到老,而后若不是听从旁人劝解改嫁,如今落得这等局面也是许三娘自找的,许三娘的心里也就只能对自己自责了。若是当初自己没有被李庄臣的甜言蜜语所蛊惑,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然而许三娘依旧还是那个坚强的女子,决定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活下去。
于是,许三娘继续在李家柴房里住着,直到某一天。
李庄臣生意越做越好,钱也越来越多,可是这俗话说得好,你爬的高摔得也疼。这不,李庄臣在一桩大生意上碰了钉子。他请人吃饭,饭局上对方那是又直言又拐弯的说了大半天,这李庄臣硬是赔着笑脸,假装没注意,可他这心里却很清楚清楚这人的意思,那人想要多分一笔,李庄臣就会亏损一大半,这等事他岂可答应,于是这一趟饭局里,李庄臣和那人尽是打起了太极,愣是没说到正题上。后来当李庄臣打算结束饭局的时候,那人却酒后多言,无意中说了一句话:“我说你李庄臣可真有艳福,娶了几房娇妻不说,现在还又引来几个美女对你是粘的要死,醉生梦死也不知几回了吧。”
李庄臣愣了下,随即赔着笑:“严兄倒是笑话我了,我那也是逢场作戏,您要是喜欢,把那几个红牌叫来伺候伺候您。”
“哎,不得不得,我怎可夺李兄之好呢。”那人停顿了些许,斜着头,眼神甚是暧昧,“不过,我可听说你李兄前几年可是娶了一房美若天人的妾室,怎么有妾如此还在外沾花惹草呢?”
“严兄您就别拿小弟开玩笑了,严兄也是男人,这家妻不如野花香的道理,想必严兄比小弟清楚。”李庄臣假意猥琐地笑了笑,其实心里却已经怒火中烧。而那人并没有发觉有何异样,甚是无意间挑了下眉,继续和李庄臣喝酒,却不再说这个话题。
三更的更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如此的清脆响亮。
许三娘又是一夜无眠,独自一人端坐在柴房前面的天井前,对着头上的圆月不时的唉声叹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听从赵福的话,逃离这个地方,可是自己就算逃离了又能去哪里呢?
许三娘又叹了口气,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在一步步靠近她,突然间,许三娘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了起来。“啊!”许三娘转头看清了来人,是李庄臣。
“你干什么?”许三娘被李庄臣死死地抓在身前,李庄臣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许三娘看,许三娘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味。“相公吃了许多酒?”许三娘皱了眉头,小声问道。可这李庄臣并不搭理她的话,继续盯着她看了一会,看的许三娘小脸顿时尴尬起来。
“哟,瞧这张小脸,现在还会害臊,难怪外面的男人都对你垂涎三尺。”李庄臣见她如此小女人模样顿时显得分外鄙夷地说道。
徐三娘对他的语气感到不解,问道:“相公,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个贱人!”李庄臣一把将许三娘推倒在了地上,指着她就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贱人!别以为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出去就对男人抛个媚眼,外面的男人各个都对你是垂涎三尺,就连严朝那个王八羔子都知道我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妾室,你这个贱人!长得那么漂亮,就知道勾引男人!你他妈的,以为老子不知道吗!死贱人!”
说话间,酒气上来的李庄臣左一拳头右一巴掌的抓着许三娘就打,手上打的不过瘾,连脚都踹上了。可许三娘是个老实本分遵从三从四德的女人,断然是对自己的丈夫不敢反抗,只得护着自己的头,倒在地上默默地哭泣着。
听到许三娘那娇弱的哭声,李庄臣却越发来劲,直骂道:“哭?你还敢哭!你他妈的哭个什么!叫你哭!叫你去外面勾搭男人!”听到这边的打骂声和哭声,赵福和几个下人循声急急地赶了过来,赶紧上前就拉开了李庄臣:“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了!”
“你闭嘴!”李庄臣怒道,一把甩开了赵福的手,指着地上的许三娘:“你这个贱人,没嫁进来前人人都说你多么多么的好,结果我看你就是个婊子!老子警告你,以后你不准再打扮!赵福,以后这个贱人的开销里把胭脂水粉那类给老子撤了!别让老子再看到她用任何的胭脂水粉!”
话一说完,李庄臣便扭头就走,走得时候还摇摇晃晃的,赵福赶紧让几个下人去扶他一把。赵福看李庄臣走了之后,便赶紧让丫鬟扶起了许三娘,这时也同样循声赶来的李庄臣另外两个小妾环着手臂,做作的姿态,一脸的轻蔑和鄙夷,看着许三娘的遭遇也不怎么同情她,反而互相很是默契的打起了口舌。
“哎哟,我说姐姐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在外面勾三搭四被相公发现了呗。”
“哎哟羞死人了,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勾搭男人,难怪相公会那么大火气了。”
“……”赵福对这两个夫人是不敢多言,只得看着许三娘有没有事。谁知许三娘收起了眼泪,抬起眼甚是用一种怜悯的神色看着这两个女人,赵福从她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一丝愤怒,这在许三娘这个温柔似水的女人眼里是完全没见过的。
“哼。”许三娘冷哼道,“李庄臣可以娶三房四房,那他也可以在外面养女人,若是我没记错,你们已经有一个多月的夜晚都是独自过的吧。”听到她的话,两位小妾脸上顿然无光,咬着下唇,还是硬着头皮不肯承认:“那也比你好,起码相公不会打我们。”
“就是就是。”
“哼,他可以打我,也可以打你们,只是现在他还没找到打你们的理由罢了。”许三娘撇开眼去,说完话,便转身离去,赵福也跟着离去。那两位小妾紧锁着眉头,眼神里写满了害怕,这许三娘的话着实如同钉子一般深深的被钉入了她们的心里。
“夫人,您还疼吗?”丫鬟春喜看着许三娘嘴角的血迹,还有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睛里的泪水就开始忍不住的打转。
许三娘没出声,脸色甚是平淡,任凭春喜给她脸上上药,也硬是一声疼都没喊出声,这更加让春喜心疼。许三娘自打嫁入李家就一直是春喜和小梅服侍于她,而许三娘平易近人的性格更是让她们两个喜欢,平日里许三娘对她们几个丫鬟也都是疼爱有加,做错事许三娘也从来不打骂她们。
“春喜,你知道徐昭佩吗?”许三娘淡淡的说道。
“徐昭佩?”春喜愣了下,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先下去睡吧。我累了。”许三娘摆了摆手,躺了下去。
“夫人。”春喜一早起来打了水来到许三娘的屋里,许三娘已经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夫人?”春喜想起昨晚上李庄臣的话,以为许三娘在打扮,就想出声提醒,靠近了一看,发现许三娘并没有在化妆,只是呆坐在镜前。
“夫人?您没事吧?”春喜走上前去,小声道。
许三娘听到了春喜的声音,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春喜,当她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春喜手里的脸盆瞬间摔在了地上,而她却是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地盯着许三娘的脸:“夫……夫人……你的脸……”
许三娘平淡的看了看镜中的那张一半妆容一半素颜的脸,说道:“我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春喜的眼里又开始泪水打转:“夫人……”
“傻丫头,你哭什么。”许三娘微笑着看着春喜,然而她的脸却因为这一抹平淡的笑容而变得万分的诡异。
这夜,当李庄臣又是一脸怒容回来的时候,下人回报说,二夫人在他的书房等他。李庄臣正愁没地方发泄刚才在饭局上的憋屈,当即二话不说,怒气冲冲地来到了书房。此时的书房里,烛火闪烁不定,似乎已近灯枯却无人打理,那许三娘俏丽如同少女一般的身形站在窗前背对着房门,在这黑夜里分外撩人。
“你找我?”李庄臣强压着怒气,对她如此站姿竟不为所动,冰冷地对她说道。
“是,相公。”许三娘淡淡的开口,慢慢地侧过身来,她那一般的素颜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得无比的苍白和病态,这倒是让李庄臣的怒火歇了一歇:“哼,看来你很听我的话,没有……”就在李庄臣的话还没说话的时候,许三娘已经整个脑袋面向了他,他的双眼里看到的是那半张素颜半张妆颜,他顿然猛吸了一口气,瞪着眼睛,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相公莫生气。”许三娘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劲,听上去似乎更像从地府出来的一般,甚是阴阴地说道,“三娘这么做,也是想让相公放心,如此的面容,岂会还有男人敢接近呢?相公,是与不是?”她说这话的时候,那一双左右不一的眼眸间一直用一种很诡异的神色看着那李庄臣。
李庄臣没有注意到许三娘说话时的那种阴冷,只是想了想许三娘的话,又看了看许三娘的脸,心想,这脸确实有些吓人,连我都不想靠近,或许还是一种办法。“也罢,你日后就这样吧。”李庄臣说道,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许三娘说道:“在家里你还是别整成这样,我看着都恶心。”
话一说完便让许三娘可以离去,许三娘欠了欠身,转身离去,就在她转身的一霎那,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浑身散发了一种阴冷之气。只是那李庄臣根本没感觉到什么,虽然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自己却又说不上来,也屯然不知自己先前的怒气已经荡然无存,又叫来了赵福弄了点小酒继续在书房里喝着。
至此之后,李庄臣回到家中看到的便是许三娘一半妆容一半素颜,开始的时候李庄臣只是骂了她几句,让她在家别这样,不然就不要出现在他眼前。许三娘竟然也很听话的不再出现在李庄臣面前,李庄臣不以为意,继续奔走在生意和家之间,也有几日夜不归宿,许三娘心里清楚,李庄臣定然是去了外面女人的地方,然而她也不怒,心里知道李庄臣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份少女的情怀也早已随着她的半面妆而渐渐逝去。
时近冬天,天气变得越发寒冷起来,春喜也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那半面妆的模样,早上起来也是很习惯性的给许三娘梳洗打扮。这期间赵福曾经找过许三娘问她为什么这幅样子,许三娘总是笑而不答,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许三娘变得越来越深居简出,也越来越寡言少语,好多次夜里,春喜起夜的时候就会看到许三娘呆立在天井边看着月亮,她的表情甚是安详,春喜也说不出许三娘这是怎么了,只好多照顾着她。
“春喜。”一日夜里,意外的,李庄臣竟然来到了许三娘住的地方,这让春喜大为惊讶。
“二夫人睡了?”李庄臣问道。
“这,睡了。老爷是要奴婢进去说一声吗?”春喜恭敬道。
“不用,我自己进去。”李庄臣摆了摆手,大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庄臣进了房间,四下一看,忽然觉得这个房间似乎有些闷热,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三娘?”他四下没看到许三娘,便喊道。
“三娘!”李庄臣喊了几遍,愣是没人答应,不由得李庄臣想起了刚才一起喝酒的几个人说的话。他们说,最近红楼院里来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当家红牌,那叫一个天仙,把去的男人都给迷倒了,别的姑娘都不叫了,更重要的一句是,他们说那个红牌长的跟李庄臣的二夫人很像,他们当年在李庄臣和许三娘成亲那晚曾‘有幸’见过许三娘面容。就因为这样的一句话才迫使李庄臣一回家便来到了许三娘住的厢房。
如今许三娘不在房内,更让李庄臣联想到了那红楼里的当家红牌,便怒火中烧冲出房门,对着春喜就是一阵暴打。“说!二夫人去哪里了!”李庄臣怒吼着。
赶来的赵福连忙劝道:“春喜你快说夫人去哪了!”
“老爷,奴婢不知道,奴婢真不知道,呜——”春喜对此事也是一阵迷惑,许三娘明明是她看着睡下的,怎么可能不在房里呢?
“你不知道谁知道!”李庄臣抬腿就是一脚,直直把春喜踹的缩了起来,“那婊子去哪里了!快说!”春喜还是摇着头,捂着自己的肚子,哭着喊着说不知不知,赵福心疼春喜,连连劝解,他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臭婊子。”李庄臣骂了一句,恶狠狠的说道,“带上几个人跟老子走!”赵福连连称是,一挥手身后几个家丁一脸惶恐的跟了上去。
正当李庄臣气势汹汹的朝着大门走的时候,左边的小道上走出来一个人,正是许三娘,她一眼就看到了被两个家丁架起来走的春喜,那张小脸都已经哭花了,许三娘连忙出声阻拦道:“相公!你们要带春喜去哪里?”听到许三娘的声音,李庄臣回过头来,依旧看到了许三娘那半面妆的模样,忽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冲了过去就是一巴掌,直接把许三娘给狠狠地刮到了地上。
“臭婊子!说!去哪里了!”李庄臣一把抓起许三娘怒道。
“我……我起夜去了。”许三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无辜道。
看到许三娘的脸,李庄臣的怒火烧的更加激烈,他几乎是用吼的声音骂道:“臭婊子!老子说过在家里不要给我弄成这副模样!当我的话是废话吗你?!”
“啪——!”一记甚为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在宁静的夜间。只是在场的人一愣神的功夫,被李庄臣刮倒在地上的许三娘已经不会动弹,当赵福和春喜冲过去扶起她的时候,借着灯笼的烛火,他们看到了在许三娘身下流出来的一大滩血……
三日之后,许三娘按照礼数,以李家二夫人的身份下葬李家祖坟。七日之后,也就是许三娘的头七之夜,李庄臣却被人发现死在了许三娘的屋内,死的时候,他正坐在梳妆台前,侧脸倒在桌台上,而他贴着桌面的半张脸脸皮已经被撕去,流出的血把整个梳妆台都浸泡在血水里,台子边角上还流淌着那血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血滩。而他另外半张完好的脸上,那只眼睛却瞪得很大,瞳孔中显露的是恐惧,相反的却是在他的嘴角却残留着一抹难以理解的笑容,似乎有点像女人阴柔的微笑。
后来没人找到他那半张脸的脸皮在哪里,似乎那张脸皮已经不翼而飞了。
很多人都猜测这李庄臣的死,也许是对许三娘的死感到内疚,所以才会如此诡异的死去。也有人说这是许三娘给李庄臣下了蛊,用了她的脸给他下的蛊,因为镇上根本没人知道这许三娘是哪里人,只知道她是被娶进来的,她的身份是个迷,对此自然就得用难以理解的方式去解释了。
自此之后,西柳林镇便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凡是家中男人对自己娘子不好的,几乎人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受到一些伤害,有的会缺胳膊断腿,也有的一病不起,更有几起男人自杀的事情发生,而这些自杀的男人无一不是跟李庄臣一样的死相。于是打那之后,西柳林镇的男人们好多都干脆直接出去找生活,有些就干脆不娶老婆,只是跟几个女相好处着,这样一来西柳林镇的人口数便大大的减少,随后到了民国时期,西柳林镇被日本人占领,很多人都选择了离开,再后来,日本人被赶出去之后,那些老居民便回到这里重建了家园。
而这个关于许三娘的故事还是被老一辈人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