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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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721年暮春，帝国历法第三枚飞花历刚刚翻开扉页，谁也没想到，历史竟然在这天悄然改变它的轨迹。
那一年，被后世称为“星灵回转之年”。
星图测绘总局年初发布新版航线星历时，曾经在最边角的地方用小字标记了一行：凌家远航舰队继续巡视公共航道。
他们敲下这行字时，并没意识到，接下来的日子里，凌家会掀起怎样的惊涛，给帝都星乃至边缘星们带来什么样的变局。
在他们看来，凌家的辉煌和光彩同样属于过去，属于几十乃至上百年前。当代家主凌啸天在父亲暴毙接手凌家后，凌家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一走就走了几十年。
凌家，当初以秘术起家，根基深植于军部。若不是凌家先辈们把这两样打得够深够牢固，凌家早该湮没在历史的烟尘里。
这是包括测绘总局的人在内的大多数人的看法。
尤其凌家下一代最出色的子弟凌绝少将自幼身体多病，多次出入维德的医疗室，凌啸天却始终不放权，迟迟不确立家主的下一任继承者时，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更让外界对凌家抱以怀疑态度。
后来凌家又被牵扯进勾结大臣倒卖军部报废品的丑闻，疑似和星盗有勾连，盗窃皇家能量晶石，桩桩件件罪行，几乎要把这个古老世家钉在星历的耻辱柱上。
就连一向对凌家宽容的帝国皇帝陛下最后都忍无可忍，给凌啸天发去限时整顿令。
板上钉钉的罪状，怎么整顿？无非是对凌家失了耐心，催促他们趁早认罪。
凌家的死对头们幸灾乐祸，就连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家族此时也多明哲保身，隔岸观火，甚至有人开始计算凌家倾覆之后如何瓜分无主的庞大利益。
结果赫胥少将借自己遇袭一事揪出诸多参与者后，那个据说一直没出舒缓舱的凌绝少将突然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一步步走上议政厅的高台。
他穿着深蓝色军服，目光冷冽，手里拿着一份不足千字的纸质报告，却轻而易举地反转凌家面临的种种不利形势，打碎了所有分割利益者的如意算盘。
他的身后则站着军部的另一位少将，黎蔻·赫胥。这个女人点开光脑，上面展现出绝密又详细的证据。
板上钉钉，毫无疑义。
两人合起来，将军事港事件到赫胥少将遇袭这一连串看似毫无关联的惊雷，简明扼要地系在一起，一份清楚载明从军部要员到政治大臣们的贴身随从甚至亲密枕边人的名单，震得整个贵族圈都人心惶惶。
他们将慌乱的目光投向稳坐高台的赫明斯陛下，却发现这位皇帝正脸带笑意地看着自己的两位少将。
于是他们醒悟，这一切早经过陛下的首肯。
他们的陛下任由凌绝少将和黎蔻少将露出獠牙，举起屠刀。
那几天，落马的大小官员不知凡几，罪证确凿，谁都逃不了。
两位年轻的少将以一己之力将贵族院的脸面踩进尘土里，却对陛下单膝跪地，献上属于各自家族的最大忠诚。
而这段星史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当人们觉得事情已经过去，就连幸存的老政治家们都开始盘算手里有哪些人适合填补空出来的职位，并且开始与凌绝这位他们眼中不世出的天才交好时，少将身边那位被后世证实更神奇的存在却仍然静默。
直到有人“无意”中发现，在事情尘埃落定时，星网上凌绝少将的身份，不知何时从“单身”变成了“有婚约”。
婚约？跟谁？
赫胥家吗？
连黎蔻的父亲都忍不住把这个比自己都刚硬的女儿叫过来询问。
“不是我。”黎蔻眼皮都没抬。
同为帝国少将，她和凌绝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彼此还是有耳闻的。先前凌绝在她眼中是贵族圈中心照不宣的“短命鬼”，有点儿本事但命不好。
直到这次和凌绝合作，她才发现，这个比她还小几岁的男人，心可比一般人脏多了。
就看他给对手挖的坑吧，一个接一个，连环套一样。很多坑她当时都没察觉，事后复盘才发现眉目。
MD！被利用了！这是她察觉后的第一反应。
这种男人，当合作伙伴尚且要防着他哪天心情不好给自己下绊子。结婚？她怕不是嫌命太长！
“不是你，会是谁呢？”黎蔻的父亲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看来，当初托贵族院递过去的话被拒绝，但整个帝都星贵族圈，没能力没家世的凌家看不上，有本事有能力的不见得肯守着凌绝那个短命鬼，也就他们家，算是家世相当，互惠互利。
风头一过凌绝就不再单身，却又没宣布另一方姓名，说不定是凌家后悔了，以此举试探赫胥家的态度。
“谁知道呢？”黎蔻并不关心。
她唯一在意的是这次陛下会不会给她升一级。
从少将到中将，这条路她走了好几年还看不到尽头。要不是凌绝派人给她传消息，暗示这件事成会在陛下心里加不少分，她才不理这个满身都是心眼子的男人。
黎蔻不想理男人，边远星上的另一个女人却正在给男人拼命发加密通讯请求。
失败。
失败。
又是失败！
花蛇眼睛都红了，气得想把手上的光脑直接砸掉。
唐凛他彻底疯了吗？
这人到帝都星没多久，“黑鹫”这些年在那边辛辛苦苦布下的耳目就几乎全被铲除，或许还剩下几个漏网的小鱼小虾，在数线断绝的情况下，已然派不上什么用场。
现在连唐凛本人都联系不上了。
她在星网上看到帝都星发布的《结案通报》后，指尖发凉，整个人都仿佛浸到了冰水里。
【通报“军事港事件、艾森施塔特伯爵府货仓爆炸、赫胥少将被袭”，三案并查，结果全部指向‘黑鹫’星盗团，已伏法一百一十三人。即日起，全星际通缉二十五人，名单如下……】
在通缉名单的第一个，被标红的灰色头像赫然就是唐凛！
花蛇身子发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气的。
唐凛把大好形势搞成这样，竟然还跟她玩消失，根本联系不上人。
她深吸一口气，抖着手把光脑放到桌面，手摸到了腰间的武器上。
她想泄火，想杀人。
可现在不是时候，唐凛不在，她要抢时间把“黑鹫”安排好，保存实力。最大的危机并不是帝都星的军队，毕竟还隔着不小的距离，而是来自于其他几个星盗团。
沉默了一会儿，她重新拿起光脑。
“传令，所有据点立刻压缩势力，进入蛰伏阶段。头儿回来之前，黑鹫隐身。”
说完，她掐断通讯，抬头望向窗外。
“等你回来。”她低声说，右手却再次摸上腰间的刀刃，左手则拿出一个老旧的火机。
那是多年前唐凛随手扔给她的，她一直用着。
等你回来，再定你的结局，看迎接你的该是刀刃，还是火机。
被花蛇担心怨恨着的唐凛却没想起昔日的伙伴。
帝都星形势严峻，为自保，他不得不在临时容身的私家诊所蛰伏，真的在诊所里当起了医生。
凌晨两点二十分，帝都星开始落雨。
雨水顺着诊所的老式合金檐槽滴落下来，雨势不大，发出细细碎碎的轻响声。
唐凛站在镜子前，摘下一次性医用口罩。
镜子里那张中年男人的脸温和又斯文，谈不上帅气，是一种老成持重的可靠。
他摸了摸脸上的易容品，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林医生，有急诊病人。”夜班助理的声音响起来。
唐凛重新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无波无澜的眉眼。
“来了。”他说。
私家诊所并不大，雇了三位医生，两男一女，此外还有助理若干。
唐凛在这里化名“林凛”，身份资料相当正规，禁得起查。
诊室里放着两张便携的治疗床，靠墙边那张上面躺着个年轻人，脸色苍白，手捂着肚子，整个人佝偻得像只落网的大虾。
“没有外伤，突发绞痛。”助理已经做过先期询问，悄悄在唐凛耳边汇报。
唐凛点点头，做了快捷检查，诊断是腹膜动脉痉挛。他开了常规药物，处置好病人，这才回到后面狭小的休息室里。
加密光脑被调成了最高等级的安全模式，他点开，一条条讯息无声划过。
前面数条来自于曾经的暗线，悄悄汇报着帝都星各家贵族以及各个部门的最新动向。他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
只是在某个日期某个时间之后，那些讯息突然就停止了。
“凌绝，黎蔻。”他喃喃着这两个名字。
最上面置顶的是多条未读，还有呼叫请求，它们都来自同一个人。
花蛇。
唐凛平静地盯着，像是在看陌生人的遗言。
最后一条是三天前，很短，不必点开就能看到全貌。
【再装死，就当你真死了！】
他嗤笑一声，随手将这个女人的所有消息全部删除。
“死？杀死凌绝之前，我怎么会死？”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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