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
-
就在小巫师齐聚伊万斯家的同一天清晨，安多米达负责的那条暗线突然暴起发难，牢牢地抓住了食死徒核心层的目光。看过计划书的张琬对这场震动心知肚明，因此她并不十分担心会在行动中遭遇贝拉崔克斯。当然，他们仍需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转移，以防生变。
安多米达的风格向来是剑走偏锋、做事做绝。由于想为初出茅庐的学生扫清障碍，也由于搁置已久的“口袋计划”终于被张琬的转移计划撬动了一角，她大胆地决定将两盘棋合二为一。哈迪·温伯格怒斥她太“想当然”，但埃德加·博恩斯和邓布利多却认为这两盘棋正好可以巧妙地相互配合。
在两位凤凰令创始人的支持下，安多米达开始迅速布局。她首先派出费比安·普威特去搜寻符合条件的尸体，建议他“到附近城镇的麻瓜医院瞧一瞧”。一昼夜后，费比安终于不辱使命地带回一位“二十五岁，身体健壮，死于急性心梗伴随左室破裂”的特殊“信使”。邓布利多立刻接手为其修改记忆，同时，安多米达根据身份设定给它设计服饰细节。
为了制造令人好奇的不和谐感，他们设定这位“信使”是名麻瓜出身的年轻男巫。考虑到伏地魔极有可能亲自检查这具尸体，安多米达非常谨慎地让它看起来无懈可击：她给它穿上磨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半旧的涤纶夹克，并在上衣内袋里揣根备用魔杖以表明此人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接着，她找来麻瓜常用的信纸，用矮矮胖胖的圆体字写了一封简短却热情洋溢的情书，而且还特意将信纸的边角搓软，作出经常阅读的样子。为了体现这位“信使”粗心大意的性格，安多米达甚至别出心裁地往夹克前襟上甩了几滴晚餐吃剩下的肉汁。
除此之外，还有皮夹中的丽痕书店打折券和麻瓜超市积分卡、夹克口袋里的半袋儿胡椒小顽童、裤袋里揉成一团的购物清单等等。在这些新新旧旧的小物件儿的加持下，一位青年麻种巫师的形象呼之欲出。
最有水平的当属那封情书。安多米达仔细推敲了两三个小时，每一句话都精心地安排过。整封信爱意无限、辞藻优美，尤其结尾那句——“问我有多爱你吗？我最亲爱、最甜蜜的菲利啊，但愿我也能用那传说中的魔法求得长生不死，这样你便会听见我对你的爱永远回荡在天地间，直至时间的尽头！”
活脱脱一位深陷情网的麻瓜女郎。
正常情况下，伏地魔对这种满纸浪漫的情书是不屑一顾的。然而，只要邓布利多对他永生秘诀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这封信将会使他坐立难安。
“主角”装扮完毕，戏就该开锣了。吉迪翁和费比安带着“信使”连夜潜往冈特老宅，并试探着触动了伏地魔留下的警戒。几秒钟后，黑漆漆的树林里接连响起数声轻响，四名食死徒凭空出现。普威特兄弟借着夜色和他们周旋，混战中，费比安趁人不备给自己念了个幻身咒。而后他背着尸体爬到树顶，一把将其推落假装有人中咒身亡。吉迪翁悲愤地喊了一声，装作要去抢夺尸体的样子，却在战了几个回合后不得不“溃逃”。费比安则躲在浓密的树叶里一动不动，直到确认食死徒带着“信使”离开才幻影移形回玫瑰庄园。
至此，“口袋计划”完成了前半部分。安多米达立刻传信让所有计划参与者声势浩大地聚集到莫斯伯里山，并且故意将聚会的消息透出去。一个多小时后，天边泛起鱼肚白，两个张氏小巫师悄没声儿地从卡珊德拉庄园出发前往科克沃斯，玫瑰庄园则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调兵遣将。
埃德加·博恩斯、阿拉斯托·穆迪、多卡斯·梅多思和麦金农夫妇来到冈特老宅，接二连三地碰响警戒。此时身处莱斯特兰奇庄园的伏地魔正在大发雷霆，他脚边跪着包括查尔斯·布尔斯特罗德在内的四名食死徒，其中一人正在痛苦地接受惩罚。不远处的角落里趴着那位毫无生气的“信使”。
就在博恩斯率先踏入警戒圈的那一刻，伏地魔若有所感地停下了钻心咒。客厅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低下去，劫后余生的食死徒蜷缩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贝拉崔克斯·布莱克急切地唤了一声“主人？”，那张艳若玫瑰的面庞写满露骨的爱意。
“有意思……有意思……” 被称为“主人”的黑袍巫师缓声缓气地呢喃：“看来，邓布利多还是这么擅长惹我不快啊。”
“又是他！主人，请让我……”
“不，别急。——查尔斯！”伏地魔突然提高嗓音，跪在他脚边的金发男巫身形一僵。
“一直以来我器重你，信任你，”伏地魔和颜悦色得令人毛骨悚然，“甚至挑选你为我戍卫禁地。告诉我，我的朋友，一直以来除了你，还有谁能获此殊荣？”
贝拉崔克斯满脸不甘地瞪着查尔斯，心里嫉妒极了。
“我对此感激涕零。”查尔斯低着头说。
“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一打毫无作用的防护咒！一群蜂拥而至的凤凰令密探！你太让我失望了！钻心——”
“不！不，主人，请求您……我发誓会弥补我的过失的！我这就去把他们带回来，然后亲自审问！”
“而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伏地魔冷酷地说：“是的，我当然需要弄清楚邓布利多派人靠近禁地的意图，但这不会是你的任务。”
查尔斯脸色惨白地抬起头，望向黑袍巫师的目光中充满恐惧。
“你让我困惑，查尔斯。”伏地魔漫不经心地抚弄着他的紫衫木魔杖，“你说，一位像你这样有能力的纯血巫师，怎么就出了这种纰漏呢？”
“我对您绝对忠诚！”查尔斯竭力掩饰嗓音里的颤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向您证明这一点，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一次机会？”伏地魔反问，比耳语高不了多少的声音像条阴冷的蛇蜿蜒过皮肤，“可这很难办啊。”
“主人，请求您……”
“让我去吧，主人！”贝拉崔克斯轻蔑地看了一眼查尔斯，“您知道，我·永远都不会让您失望的！”
伏地魔的嘴唇扭曲成一个冰冷的笑，他喜欢看见属下在他面前争宠。“到这儿来，乖孩子。”
年轻的女巫快步上前去跪倒在主人脚边，乖顺地捧起他朝自己伸出的手贴到脸颊上。
“这段时间你多次向我证明了你的天分和忠诚，这当然是值得奖励的。”伏地魔柔声细语，修长死白的手翻转过来轻抚贝拉崔克斯的脸颊。贝拉崔克斯痴迷地望着他，激动得脸都红了。
“黑魔王大人从来都是慷慨的。”伏地魔继续说：“因此，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贝拉崔克斯狂喜不禁，俯下-身热切地亲吻伏地魔拖曳于地的袍摆。
“查尔斯，目前你的所有任务都交给贝拉，”伏地魔说：“我对你另有安排。洛克伍德，贝拉的清洗计划由你接手。至于闯入禁地的小卒子——他们将由黑魔王大人亲自料理。”
黑魔王大人发誓要亲自料理的“小卒子”们此时正坐在冈特老宅后头的树林中，轮流从穆迪的酒壶里喝福灵剂。排在最后的多卡斯·梅多思忌惮地盯着穆迪手里那只散发着浓烈怪味的弧形酒壶，上半身撤得远远的。
“问个问题，阿拉斯托，你上次洗这玩意儿是在什么时候？”
“你管它干净不干净呢，”穆迪粗声粗气地说：“反正这里头装的东西每个人都得喝一大口。也包括你，梅多思，如果你想活命的话。”
多卡斯做了个鬼脸：“话虽这么说，但你这酒壶也实在太……你拿它盛过什么？腌萝卜味儿的威士忌吗？”
“快喝。”埃德加冷着脸催促：“他们随时会来。”
“好吧好吧……”多卡斯老大不情愿地将酒壶凑到嘴边，费尽心机找了个角度避免瓶口和自己有实打实的接触。
麦金农夫人担忧地问：“多米达说这次‘他’也会来，你们怎么认为？”
穆迪望向麦金农夫人，魔眼却一直密切注意着木屋，这让他看起来稍稍有点像个目光不能聚焦的智力障碍患者。“邓布利多相信她，”他简洁地说：“我认为这就够了。”
麦金农先生不忍妻子忧心忡忡的模样，低声解释道：“他来是个好消息，这说明一部分食死徒被牵制在了科克沃斯。运气好的话，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数量甚至会减半。”
“说实话，我也很担心科克沃斯那边进展不顺。”麦金农夫人叹了口气，“一群连学业都没完成的孩子，他们能牵制住吗？如果不幸有小巫师战损……”
“那我们就更应该全力以赴。”埃德加不由分说地打断她：“以免总部不得不分兵兼顾我们。”
“我倒是相信那群年轻人能成功。”麦金农先生乐观地说：“振作点儿，诸位，拿出你们对战友的信任来！”
多卡斯艰难地吞下一大口药剂，打着干呕刚想表示赞同，穆迪突然朝他们打了个手势。五人登时噤声，匆匆按照计划各就各位。
埃德加和多卡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卡斯点点头，从众人藏身的树干后转出去，故意把落叶踩得沙沙响。她做出一副找东西的嘈杂样子，这里翻翻、那里找找，还时不时冲树林深处喊：“你们找到他了吗？”
与此同时，阿尼玛格斯麦金农夫人变成一只猫头鹰，无声无息地飞上树顶。树干后的三位男巫则静静地举起魔杖，指着凭空出现在树林边缘的黑袍男巫和他年轻的女助手。
贝拉崔克斯上手就是一道钻心咒，红色咒光朝树林中的短发女巫疾驰而去。多卡斯神佑般地被树根绊了一下，钻心咒擦着她的汗毛点着了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燃烧的火苗呼地燎上她的袍摆，吓得她赶紧就地一滚，结果正好扑倒一出现就被伏地魔瞄准的穆迪。两人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发索命咒。
此后埃德加和麦金农先生也陆续加入战斗，麦金农夫人则从头到尾都蹲在那根能看清冈特老宅全貌的树枝上，纹丝不动。她的任务是一直留在那儿，直到确认伏地魔从木屋中转移走了什么东西为止。
由于每个人都喝了大剂量的福灵剂，这场混战并没有让他们受到致命伤害。每一条真正危险的咒语都险之又险地贴着他们飞出去，总是差了那么一两分。找球手出身的多卡斯身形灵活得让人眼花缭乱，和她捉对厮杀的贝拉崔克斯尚未完全掌握索命咒，只好一道接一道地打出最擅长的钻心剜骨，将多卡斯身周的花草树木全都燃成熊熊火炬。然而即便如此，短发女巫躲闪腾挪的速度依然快得令人气闷。
三位男巫则联手对阵伏地魔。穆迪帮埃德加挡下一记杀招，高声让他快去“找到菲利普”。埃德加佯装领命，却被伏地魔一声高亢的“阿瓦达索命”给逼了回来。此后数次突围，又数次被阻，他们这种三心二意的打法让伏地魔疑窦渐生。
戏演得差不多了，参战四人便相携着且战且退，一出反幻影移形咒的范围就逃回了玫瑰庄园。
按照安多米达教给张琬的两条情报伪造法则①（一，应诱使敌人自己编造送上门的假情报；二，这一情节应证实已在敌人脑中出现的疑问）来看，伏地魔妥妥帖帖地掉进为他量身定制的陷阱。他回到莱斯特兰奇庄园以后，果然下令重新检查那具凤凰令不惜出动精锐也要夺回的“泥巴种”尸体，顺理成章地发现了塞在牛皮钱夹中的情书。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恰在此时，参与“清洗”伊万斯一家的卡罗兄妹狼狈地带回了洛克伍德阵亡的噩耗。
在念了无数钻心剜骨、惩罚了无数部下、砸坏了莱斯特兰奇家无数财物之后，麦金农夫人终于在第二天凌晨再次看见了孤身造访冈特老宅的伏地魔。
当她带着消息到访玫瑰庄园时，安多米达正在给在转移行动中受伤的小巫师们打包药剂。听着伏地魔的最新动向，昳丽的美人漾出潋潋笑意，纤指倏然扯紧了袋口皮索。她将药囊系到派往波特庄园的仓鸮腿上后，转身抓起一把飞路粉撒进壁炉。绿色火焰中，邓布利多听见他的情报部长低缓润泽的笑声：“阿不思，口袋束紧了。”
——————————————————————————
由于“口袋计划”的顺利完成，凤凰令一时之间士气空前高涨。庆功聚会上，多卡斯左手提了瓶火焰威士忌，右手肆无忌惮地一把勾住安多米达，高声笑着要跟她“敬凤凰令！”安多米达张开虎口卡住多卡斯下巴，一用劲给她捏成个嘟嘟脸。年轻的短发女巫仍旧口齿不清地兀自兴奋（“敬阿不思！”），挥舞着瓶子把酒液洒得到处都是。埃德加和普威特兄弟放声大笑，穆迪也难得没有骨碌他那只魔眼“随时保持警惕”。
泰迪攥着瓶黄油啤酒坐在餐桌旁，心情很好地望着妻子拿满客厅吵吵闹闹的格兰芬多无可奈何。邓布利多乐呵呵地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将桌沿上那溜儿啤酒瓶推到餐桌中央，轻快地笑道：“晚上好，泰迪。介意给我也来一杯吗？”
“噢，嗨，阿不思！”泰迪扭头打了个招呼，“当然不介意。稍等。”说着，他探身从脚边的冰块盒子里掏出个棕色高颈瓶，接着拣起一把钢勺利落地撬开了瓶盖。整套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次一般，当他把瓶子递给邓布利多时，瓶口甚至还冒着几缕白烟。
“真令人印象深刻！”邓布利多看得津津有味。
“我小时候经常偷爸爸的啤酒喝，”泰迪哈哈笑着起身为邓布利多寻摸干净玻璃杯，“挨了多少打才练出来的一手绝技！可惜后来当了巫师，不然去夜-店找个酒保的工作多酷啊。”
邓布利多朗声笑起来：“永远不能小看麻瓜，是不是？”
泰迪耸肩，笑嘻嘻地给了邓布利多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讲到这个，阿不思，你听说洛克伍德的事情没有？”他说着，从杯子里喝了一大口。
“我假设你指的不止是他身亡的消息？”
“对，不止。——你知道他是被伊万斯家那位麻瓜女儿干掉的吗？”
邓布利多“噢”了一声，看起来微微有些惊讶。“她是怎么……”
“那女孩儿用-枪用得很好。”泰迪放下杯子，“枪你知道吧？就是麻瓜用来自相残杀的一种……唔，一种金属魔杖。当时我们都惊呆了——当然，那女孩儿自己也吓坏了，因为她显然没打算杀人。我猜她就是想让洛克伍德失去行动力吧，但没想到子弹偏了几寸，于是就……”他又耸了耸肩，后面的话尽在不言中。
“确实是个意想不到的消息。”邓布利多轻声说。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此时客厅里的多卡斯正在大着舌头“敬多米达！！！”，还蹦到茶几上去跳起了新爵士。她跳得很不坏，醉醺醺的普威特兄弟开心得直吹口哨，还合唱起霍格沃茨校歌给她伴奏。虽然旋律七零八落的听不分明，但那节奏倒是神似著名歌唱家沃贝娜的最新单曲《一锅火热的爱》。安多米达靠在沙发上捧着头，好像已经完全破罐破摔了。
“接下来什么计划，阿不思？”乱哄哄的背景音有着绝佳的掩声功能，泰迪瞥一眼客厅里玩疯了的年轻人（多卡斯现在正把外套提在手里甩圈子，穆迪则警觉地盯着她，以防她把吸顶吊灯给打下来），压低嗓音起了个新话题：“能确定那就是魂器吗？”
“可能性很大，不过还需要找两位老朋友确认最后几个问题。”邓布利多端起杯子一口饮尽，雪白的胡子沾上一圈啤酒泡沫。
“好了，我得去拜访拜访波特庄园。”老校长拉开椅子站起身，“伊万斯家的保护措施得重新安排一下了。”
“因为那位麻瓜女儿吗？”泰迪跟着站起来，陪同邓布利多往门厅走，“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不，不，当然没有。“邓布利多披上他点缀着星辰图案的旅行斗篷，“不过——确实，佩妮·伊万斯此举将自己和家人陷进了更大的危险中。里德尔是万万不能忍受在一位麻瓜手上吃亏的。”他说着戴上帽子，掏出魔杖挥了一下，玫瑰庄园的大门便朝着凝着草露香气的、雾蒙蒙的夜色敞开了。
“晚安，泰迪。替我为我的早退向安多米达道声歉。——另外，请转告普威特兄弟，我很喜欢他们的音乐才华。”老校长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啪地一声消失在稀薄的空气中。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