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江山美人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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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凤凰镇宣传部副长，《江山美人志》主编阮秦满面愁容找上门来。
“当家的，近几期《江山美人志》都没什么劲爆的内容，发行量也不如当年，得想点新题材了。”
“怎么会？我记得上上个月发行的写真集很火啊。”
他一本正经道：“不一样，写真集只是副业，咱们打着披露皇家辛秘的旗号，就该名副其实才行。”
“哦，那好办，我叫小五拨点经费，派几个人进京去宫里挖点材料。”
“等等，刚刚我们讨论了一下，既然咱们镇开发了卧石居主的旧宅作为旅游景点，干脆配合这个再出一期讨论你与宣晔帝当年旧事，如何？”
我皱眉：“怎么又要写这个？都已经有十八个不同版本了，我怀疑大家早就看腻了。”
他连连摇头否认：“不会不会，每次出这个题材销量都很好，而且这十八个版本里有一半都是你自己在胡编乱造，半点真实性都没有。”
我还没提这事，他倒自己撞枪口上来了。
“说到真实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编的好歹算正常可信，可你们那几个版本一出来全天下都觉得我跟那家伙有一腿了。本来，那个‘凄美爱情故事版’就已经够烂俗的了，‘爱你就要放过你版’让我看得也不知吐了多少回，最可恶是最近那个‘□□虐身虐心版’，到底是哪个混账编出来的？大家都是男人，凭什么被压的被虐被sm的就是我？”
阮秦笑得颇得意：“那个啊，是我们文艺部一个很有潜力的新人，听说她穿越前就是个写耽美小说的，对这方面话题自然得心应手。而且故事本身也相当感人啊，逸陵楼的几个小姑娘看了都哗啦啦地掉眼泪。还有那几场H......真是香艳......写得跟真的一样......下次让你家儿子看看他老爹如此诱受，不知有什么反应......”
看着他向我挤眉弄眼一阵□□，我直接把书桌上一堆纸笔砸回他脸上：“既然这样，就让那新人接着写啊，来找我做什么？”
他从容躲过我的袭击，正色道：“她说当今的趋势是暧昧，想写在友情与爱情中挣扎的两个男人，要我来取点材。当年你跟小皇帝同游天下了一年时间，应该还能爆点猛料吧。”
“说过多少次，我们之间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与爱情无关。”
“这不用你操心，即便毫无关系，只要说上一句话，她就有办法把它变得不纯洁。”
冷风呼呼吹过，我打了个哆嗦：“为什么穿越过来的女人都如此恐怖？还是如今的女人都这么恐怖了？”
阮秦瞧我犹豫不决，安慰道：“她还说，这次可以一扫你之前悲情柔弱吐血美人的作风，把你塑造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形象！”
这个提议果然诱人，我痛苦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拒绝：“不是我不想说，许多东西与史书记载差别过大，不可能让民众知道。要是今日我们写出英明神武的宣晔皇帝张大嘴巴盯着我流口水这种破坏形象的东西，朝廷绝不会袖手旁观。那时别说这本杂志别想办下去，咱们这些人都得倒霉。”
阮秦仍不死心：“你们俩一起的时候就没人调戏过你？他就没有过英雄救美？”
靠！怎么连男人都如此八卦！
我怒道：“你的脑子真是被那几个耽美女人烧坏了，还有没有点常识！即便跷家的皇帝，身边总会带着十几个暗卫，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立马摆平了，哪有他出手的机会！”
他满脸失望：“这样啊？那也没有什么坠崖，山洞里抱着互相取暖，中毒以口吸毒血的情节了？”
我仰天长叹，这家伙当年还是很正常的，怎几个月不见便成了如此模样？这般下去，只怕《江山美人志》得更名成《江山耽美志》了。
他依然不死心：“你再想想呢？比如说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形？”
“最后一次见面啊……让我想想……嗯……其实严格来说，那次也算不上见面。”
他在那一瞬间全身毛孔都缩了起来，两眼暴出精光：“哦？说来听听。”
“你知道二十多年前青国北部曾发生过一个小部落的叛乱吗？”
“这么有名的事怎么会不知道，史书记载那是宣晔帝在位时最后一次动乱。起初谁都没想到一个不足两万人的小部落能够引起如此大的骚动，导致北方边境几城连连失手，后来宣晔帝带领八万军队御驾亲征，漂亮地平息了叛乱。”
“嗯，当年我在北方游历时就听说那个部落人善用毒，他要亲征的消息传出后，就有点担心。而且那个家伙天生好战，我怕他为了鼓舞士气又冲会在最前线。”
“所以你就千里迢迢从凤凰街跑去了北疆？”
“嗯，这个身体的既然已修到辟谷，对于毒的抵抗力应该比一般人强得多。所以，我就混进了军队，在大战前一晚把他的近卫中一人敲晕了绑在树林里，因为作战时穿的盔甲是蒙面的，不说话就不用担心穿帮。”
他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乱来了吧。”
“哎，我知道很乱来，可那时候年轻气盛，满腔豪情壮志。最大的梦想就是上一次古战场，体验一回金戈铁马，浴血奋战的场面，就什么都顾不了了。”
“可军营戒备森严，尤其是皇帝的近卫军，该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混进去了？”
“凭这身体原主人的武功，办到这点小事还不是绰绰有余。”
阮秦一脸羡慕：“拣到如此一具皮囊，大当家可真是好运。”
“当时，那个部落已拿下几座城池，包括一座北方重要的军事要塞。七万军队由护国将军指挥开往前线，他自己带着剩下八千人抄小道日夜兼程，提前两日便到达城下。
对方再也没想到他会舍得用七万将士为这八千人打掩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毒还未来及使便败了。他占了城之后便令大家死守两日一定等到那七万援军，你也知道守城易攻城难，最后大将军总算及时赶到。
我后来才知道他此举并非有勇无谋，那几日皆刮大风，若是大规模的散毒，风便会把空气中的毒吹回攻城者身上，他应是事先算好了，所以占城后，才不怕部落人下毒反攻。”
“他攻城时你就混在他的近卫里？”
“嗯，我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
“你受伤了没有？”
“上了战场怎么可能不受伤？我帮他挡了几支冷箭，被砍了几下，不过不算很严重。”
一瞬间，阮秦的脸上涌现出大片红晕，全身上下开始散发荷尔蒙的味道：“那几个女人知道这事绝对会尖叫得把屋顶都炸开！奸情阿！如此赤果果的奸情，你居然这么多年都瞒而不报！”随后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自言自语，嘴里唧唧咕咕着我听得似懂非懂的语言：“没想到....不仅弱受变强受....还是别扭受.....圣母受.....哦....卖糕的....传说中的圣母受也出现了....发了发了.....”
望着眼前这个明显陷入不正常妄想中的男人，我考虑着是否将他从副部长的位子上撤下。
他发了一会儿颠又恢复正常：“皇帝知不知道是你？”
“当时不知道，可能觉得这个近卫特别英勇。我走之后或许他能查出来。”
“打完你就走了？没留下来见他一面就走了？”
“见他一面说什么？说你的近卫也忒没用一下子就被我打晕了？或者说今天混进来的要不是老子是敌方人的话估计你早就死翘翘了？还是说今天救了你一条小命你之前帮我的忙就算抵消？”
阮秦直勾勾望着我，惆怅道：“真是没情调的男人。”
他萎缩了一会儿，忽而又重振雄风：“天下人都说宣晔帝十年前将皇位传于太子，从此云游天下，最后在卧石居主的墓碑旁结庐而居，终日陪伴爱人。”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第五，第九和十三个版本的结尾。你们几个恶毒的家伙，居然敢让老子这么挂了。”
“既然不能相守，死掉一个阴阳两隔反倒扣人心弦。既然皇帝还活着，也只能让你去死了。”
“哎，算了，我坑他这么多次，算是报应吧。”
“对了，他弃位之后没来找过你？一次都没有？”
我不耐烦道：“再说一次，我们是清白的，他来找我我也没必要隐瞒。”
“可若不是为了你，他皇帝做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去云游天下？”
这个我大约可以理解：“那家伙向来不喜欢呆深宫里，当年我第一次遇见他，他便是偷偷溜出来的，最后又被一众大臣抓了回去。
临行前他对我发誓说这次回去一定要生个儿子，将来继承他的皇位，他也可以早日摆脱。”
当时，那群大臣听了他的话又哭又笑的模样我至今都记得。
“大当家，你回忆往事的表情真是很温柔……”阮秦向我挤眉弄眼。
我无语。这男人若是脸上贴一颗大嘿痣，再拿出条小手绢挥舞，便活生生一个古代媒婆。
“顺便透露一点八卦，你家宝贝儿子被五王爷看上了，最近宝贝成箱成箱往这儿送。”
“五王爷？他自己有老婆还来招惹我儿子？”
“据说他当年迫不得已才娶了这个老婆，政策婚姻。上次小五上京城被他一眼相中，整日变着法子讨好，可你儿子眼光高，礼物有多少收多少，自己喜欢的留着，不喜欢的给大家分了，收完礼都不鸟人家一下。”
“不愧是我儿子！果然有我当年风范，我说最近屋里怎么多了不少东西。这小子，这么大事都不跟爹说一声。”
“小五是怕你误会。”
我一惊：“难不成他想袒护五王爷？”
阮秦一头撞在桌上：“不是这种误会……你儿子冤枉大了……”
“五王爷老奸巨滑最善拉拢人心，在他面前小五还嫩了点。”
“你就对自家儿子如此没信心？”
“人心不是铁打的，我怕他终有一日会抗不住。”
阮秦笑得十分诡异：“哦？你不准备答应？”
“自然是不行，他老婆的弟弟把小五害得如此之惨，这笔账我还没算呢，现在他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嗯，听说五王爷为了这事把老婆都休了，算是赔罪。”
“马后炮。小五身上的疤到现在还没褪干净，休老婆管个屁用。也不知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看他送上门那些东西，该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我瞧着屋内多出的装饰物，眼光的确不错。
想到如此张狂之人在自家儿子手下吃鳖，我不由幸灾乐祸：“啧啧，所谓一物降一物。这人一世枭雄，到头来还不是栽在‘色’字头上，真是活该。”
阮秦假惺惺感叹：“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那五王爷年轻英俊，又有权有势，小五跟了他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你儿子已经动心了。”
“这么难得的好儿子，我还想在身边多留几年，况且，”我心里有些不平衡——小五明明两个月前还是喜欢我的……不至于这么快就变卦吧……
“况且什么？”
“况且五王爷还有一堆烂帐在我手里，还想骗走我儿子，嘿嘿嘿，咱们走着瞧。”
“大当家的，你就别再捏着下巴奸笑了，这幅好相貌都被你生生毁了。”
当晚向小五问及此事，他倒是相当坦然，说有了五王爷这靠山，大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虽然他自己不会答应，可若能在凤凰镇找到合适的五王妃人选，便再好不过。
我记得五王爷当年也是逸陵楼的常客，却没相中哪位公子小姐，而逸陵楼之外的人选......
忽然间，灵光一现——阮秦！
“爹，每次你露出这种表情就又有人要倒霉了。”
“宣传部副部长阮秦，还蛮斯文俊秀的那个，你明天把他派去宫里采访五王爷，就说是为下一期《江山美人志》收集材料。我有预感这两人能对上眼。”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这八卦男若能把自己也八卦了，那就最妙不过了。
半月后，阮秦仍在宫里“收集资料”，本期《江山美人志》已新鲜出炉。
此次销量前所未有的好，仿佛一时间，大半民众都认同了这个新版本。
看到完成的故事，我不禁对这名写手的功力感到心惊，并非因为她的文字细腻优美，而是其中的许多对白与心理活动都与实际情况极为相似，而我却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
这忽然而来的冲击，让我多少有些无从接受。
我猛地合上书。
妈的，老子又不是变态，怎么会喜欢上那个家伙！一定是这文写得太逼真，让我产生幻觉了。
可这么多年来，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总会下意识地回避，这又是为什么？
我有些恍惚，强迫自己去思考，当年因知道这个家伙的真实身份，也明白自己不会像女人一般在深宫里争宠，所以认为我们之间无任何可能，便只当他是朋友。
如今，他已弃位，也许，我心底的确有些期待能再见上他一面……
我摇摇头，见一面又如何，他的生命有限，我却连自己何时会死都不知道。
曾担惊受怕了许多年，如今终于习惯了如此，即便衰老与死亡突然降临，自己也能够坦然面对。
生离死别之痛，我宁愿独自承受，也不愿所爱之人被自己耽误了下半辈子。
嗯，如此便好。
“爹，在想什么？”
我一惊：“没什么。”
小五笑道：“方才你脸上的表情好生奇怪，怎么说呢……像得了痔疮的人终于决定去拉屎一般……相当的大义凛然。”
这孩子的语文不是我教的……
小五同情地望着我：“爹，今后别摆这种脸了。见惯你的猥琐表情，忽然变得如此颓废，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死小五，难得忧郁一次，意境全被他破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江山美人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