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季梦里的缝隙》木闲城

24、第二十三章 找回你的记忆

　　大概就只有他对面前这个女孩的感情了罢。
　　方钧羿看着季安延，心中一阵酸涩。
　　季安延有祁天阳那样小心翼翼地爱着，而他的小媛呢？除了被他拖累，剩下的尽是割裂在青春岁月的伤痕……

　　“我不会的，一定。”方钧羿垂下眼眸，平静而坚定地说。
　　他当然不会。不会亦不敢。

　　被“请”回渝城的那晚，他被人按到在地上，于凌坐在他面前。双腿叠交，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椅上。神情自若，却恍如君王。
　　“方钧羿？”似是疑问，又无需答应。
　　方钧羿抬头惊恐地看着他。
　　于凌勾唇：“你前几天做了坏事喔。唔，把我的女孩都急哭了。”

　　方钧羿更惊恐了。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可是他听懂了，于凌口中的女孩指的是季安延……
　　这一刻，他有点庆幸，又有点惊慌。
　　他庆幸于凌回来了，因为他救了袁媛。
　　可是因为这件事儿，季安延也许受到了什么伤害，为此，他又惊慌于凌接下来会怎么对他。

　　“我的阿季，总是那么担心她的朋友。可真是让人担忧。”于凌似是苦恼地说。

　　方钧羿听闻，开始挣扎。
　　“你不要伤害小媛，不要！”

　　他想起来了，七年前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宋妍是怎么出事儿的，他不清楚。
　　可是他清晰地记得季安延曾经像一只被猎杀的狼崽，张开所有的爪牙，冲着祁天阳大喊，她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祁天阳就是个疯子，宋妍是他害的吧？
　　如今他回来，还想害死他的小媛吗？

　　于凌面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他紧紧盯着方钧羿：“伤害袁媛的那个人是你，方钧羿！”
　　说着，他缓了口气，“嗯，也许我不应该插手你们之间的感情，可是怎么办呢，我的阿季那么在意袁媛，我可不想她总是为了袁媛而难过啊。”

　　方钧羿喃喃着双唇，欲语还休。

　　“所以，方钧羿你就好好地，留着渝城吧。好吗……”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在他口中说出来，却变成了知会一声罢。

　　“还有啊，你不可以伤害袁媛了喔。这样我的阿季会很难过的……”
　　想起他的阿季，于凌神色不自觉地温和起来。
　　末了，他说：“方钧羿，回去之后好好过你的日子，你所需要的前程，我给你。”
　　“阿季那边，唔，不可以多话喔。”

　　季安延盯着方钧羿，面露疑色。这渣信誉度已经透支，一两句话就相信的那是傻子。
　　“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季安延转过头，满不在乎道。
　　她可不是媛媛那笨蛋，他才不会相信这渣人。可是谁让媛媛那样爱着他呢，所以啊，即使不相信，季安延也无法驱赶他离去。
　　所以啊，那就让她来守护亲爱的媛媛吧。

　　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身边的人。
　　没有人能够伤害他们。

　　季安延在心里想着。

　　而后，她又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
　　为什么是“再”？

　　“安延。对不起……”方钧羿垂下眼眸，看起来略有些低落，“我不会再伤害小媛了。所以……”
　　他低喃着。
　　季安延没有在意方钧羿的异样。想着既然方钧羿在，她便不好再在这个点找媛媛了。
　　“走啦，媛媛醒来后，就跟她说我有事儿找她就成。”

　　离开媛媛家，季安延摸摸口袋想找手机，半天没摸着之后才想起来手机给落家里了。
　　停下车来，扒几下散落着的长发，想着，咋就那么是事事不顺心呐。

　　“季哥！”
　　“啊——！！”
　　张典从路旁的小公园里跳出来，毫无预兆的喊叫声生生把季安延下了一跳。
　　“干嘛？！”
　　张典脸色顿时变得怨怼，他瘪着嘴对季安延说：“季哥你不要那么凶嘛！”
　　季安延坐在小电车上，眯着眼看向张典。

　　这时候天开始微微亮，小公园里有着三三两两的人们在晨跑。
　　季安延很认真地看着张典，似乎想从这个跟流氓似的青年身上寻找着任何有关记忆的东西。

　　“张典，告诉我，高中时候的事情。”她说。

　　张典有些惊讶，又有些理解。
　　他这几天都在查一件事儿，那就是他离开渝城的这么些年里季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线索很少，情况很乱。
　　唯一清楚的是，宋妍姐没了。
　　……宋妍姐在七年前的一场意外中没了。
　　这个时间点刚好是他离开渝城半年后。

　　怎么会这样的呢？
　　他查出来，七年前，宋妍姐没了之后，天哥就离开渝城了。
　　可是季哥为什么会失忆，以至于连宋妍姐都不记得呢？
　　他无从得知。
　　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即使他查不出其中的隐秘事件，他也挖到了一个天大的信息。

　　“季哥，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典忽然一本正经起来，季安延心里咯嗒一跳。……这小子不会是要拐骗我吧。
　　张典：“……季哥，请不要脑补画面。”
　　季安延：“！！”

　　“去哪儿？”
　　“找回你的记忆。”张典说。

　　找回她的记忆？
　　多么荒诞的一句话。她又没有失忆，怎么个找回法儿啊？
　　季安延疑惑地看着张典。
　　“……什么鬼？”

　　张典心中一阵着急，失忆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咱季哥都不知道自己是失忆了的！
　　“季哥！”张典急了，语气不自觉地委屈起来。他辛辛苦苦地查了那么多天，这当事人还一阵云里雾里，真是靠了！
　　“你不是想要知道高中的事情吗？”

　　季安延了然：“你要带我去高中的学校？”
　　张典摇头，说：“不是，我们去找一个人，一个非常关键的人。”

　　一个人。一个非常关键的人。

　　关键到什么程度，季安延不记得，张典不清楚。也许，只有祁天阳才能真正理解这其中的“关键”是怎样的关键。

　　张典带着季安延来到一片墓园里。
　　沿路是弯曲着的阶梯小道，周围树木郁郁葱葱，林鸟啼鸣，偶尔三两只蚱蜢从草丛中跳出来，落到另一处草丛里。

　　〔那年你说你爱在风中飞扬〕
　　〔我为你折满风信子〕
　　〔漫天轻扬着的也许是你我遗失的记忆〕

　　季安延心里又涌上来一股陌生的不明情绪，隔着记忆封闭的薄膜，在心底乱窜。她忽然很想回家，很想于凌。
　　“哎，我们来这里干嘛？”她抚下心绪，装作不耐烦地问向张典。
　　张典眉头微蹙，他忽然有点担心季安延看到墓碑的情况了。

　　停下来，就着右脚前行的动作，张典抬起右脚狠狠碾压了阶梯旁的一棵无名杂草。
　　“季哥，如果，我说如果啊，你发现自己失忆了，怎么办？”

　　季安延沉默，双眼无神地望着阶梯小道的拐弯处。不说张典的态度过于严肃，她也早已隐约知道了什么，只是其真相对于她来说，过于荒诞无稽，总是下意识地不愿去相信罢了。

　　“走吧。”她轻声说。
　　“嗯。”

　　〔年少是梦 长大是想〕
　　〔你说你不要忘记 我为你抚平伤口〕
　　〔可是 没有人 能够追寻过隙之驹〕

　　“她叫宋妍。”
　　张典站在季安延身后，憋红了的双眼顿时落下一滴泪。也许觉得太丢脸，他迅速转过身子狠狠抹了一把脸。

　　“可是，宋妍是谁呢……”
　　季安延单膝跪在碑前，右手轻轻抚摸着碑上的那张照片。
　　眉眼如画，面容姣好。
　　可是，她是谁呢。

　　“季哥，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张典哑着喉咙低问。

　　〔逝去的 不会再回来〕
　　〔回来的 难免会逝去〕

　　墓园里真安静，安静得连自己心跳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季安延想。
　　也许我应该记得这个人的。
　　原来她就是宋妍，就是梦中那个温柔的女子。
　　真美啊，这个女子。

　　〔如果你终将想起〕
　　〔请为我扬起年少烂漫时节的微笑〕
　　〔在最初的记忆里〕

　　季安延忽然哭了，眼泪像断了线，不受任何束缚地往下掉。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照片却越来越清晰。
　　张典久久得不到回应，便回过身子看一看。
　　女孩身形依然是单膝跪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季哥……”他犹豫地喊着。

　　“张典，我不记得她了。可是我好难受……”季安延微微哽咽着，“有人说过，记忆是会骗人的，可是我对她连记忆都没有啊……”

　　张典呐呐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啊，她都没有记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啊，他连宋妍是怎么死的他都没能查出来，怎么可能知道季安延是怎么失去记忆的呢。

　　祁天阳高考的最后一天，季安延去陪考了。像那些考生家长一样在考场外面等了一个下午。
　　那天倾盆大雨，人群臃肿。
　　少年带着季安延回到家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刚从外地回来的宋妍。
　　她提着行李站在屋檐下，神情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