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坡》州九忆

5、未挽狂澜浮云湮（中）

　　已是宁帖走后十数日。
　　宁帖没有回来，最后一封信，他说决战大捷，正重整待归。
　　那是四日前。而后就再没了消息。
　　我每日都去朔风坡躺躺。数着云，想着他。

　　入耳尽是兵器的凄厉相接与人们的呼号。
　　“殿下——”有人声嘶力竭地叫喊。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无数身着铁甲的兵士穿过我向前行去。这是梦。
　　我看着这些人的服饰——镇北军、中原军竟混在一起，独独没有宁家的镇南军。
　　他们向山顶行军，兵马的嘶鸣便来自于那里，我心下一凉，竟十几步内已至山顶。挤过围成团状的兵士向内看，霎时间天灵盖似被雷劈一般。
　　那个被血浸染的背影——
　　宁帖，他们竟围着宁帖！

　　宁帖立于中央，身旁还有几人护卫，地下是宁家镇南军的尸城。军士戒备地围住他们。血染了一地，土皆被浸作暗黑的颜色，我心中焦急万分，几步跑至宁帖的面前，抱住他，想要护住他，这才发现梦中他是看不到我的，我亦触碰不了他。
　　情急之中，不争气的水雾蔓上了我的眼睛，我看着宁帖身上的箭羽、多不可数的伤口，皮肉外翻，汩汩血流自他身上蔓下地去。宁帖的发丝都被血黏在脸上。没有了一贯的风度，大喘着气，依然支撑着挺立不倒，瞳中充斥着困兽的凶光。
　　手起刀落，近身的敌人哀嚎而倒，宁帖却再中一箭。
　　“宁帖——”看他被箭没入时一个颤身，我失声叫。
　　他似有感应般的看向我这边，眸光闪了闪，一样物件自手中滑落，落入地下的血潭，被血瞬间浸染得湿漉而艳丽，一只纸船。纸船上一行簪花小楷，是我少时叠的，宁帖的题字，我努力想要辨识，只看见头几个字：枕上诗书……
　　因为羞怯，我并未在私下赠与他什么物品，大体是他至今仍留着纸船的原因。
　　同时，我不由得为自己糟糕的课业后悔，宁帖写的是什么？我竟忆不出这句。
　　围住他们的军队突然后撤两步，停止了进攻。
　　宁帖皱起了眉。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是你么，阿津？”宁帖的嗓音沙哑无比。他抬起了手，颤抖着却故作镇定。
　　“别看，睡一觉便忘了。”他将手遮在我面前，依旧温柔，“乖——”
　　我却不可抑制的尖叫出声——
　　手缝里是猛然间织起的漫天箭雨，呼啸着，划开天际，飞向那个叫我不要看的人。

　　求求你们了，放过他吧。
　　没有他，我还有什么呢。

　　我尖叫着坐起来，歇斯底里地甩着头叫喊着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陛下？陛下？”宫人在唤，我回过神来。
　　彼岸花海犹盛放在坡下，血一样的热烈。
　　我怔怔地看着坡下的花海。
　　我刚刚，梦见什么了？
　　我竟一点也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