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情浓》烫酒冷

30、30

　　海水漫过江流的眼睛，他刻骨感受着殷澳淇从他怀里滑落，他拼命想要抓住，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兰绡把殷澳淇带到谢冬黎眼前，谢冬黎抱住她，轻柔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海水。

　　那一瞬间，江流有抽骨般的疼痛。他下沉到海里，气泡从他身上升腾而起。他去抓，手指头僵硬麻木，海水在他指缝里流淌。

　　他的淇淇要被带走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淇淇，就要被带走了。那漫长的等待过程，他再也受不了。

　　下沉得太深，江流眼前开始模糊，他恍恍惚惚看到多年前，殷澳淇跟着谢冬黎离开的画面。

　　他觉得委屈。

　　突然一个身影下潜过来，那人游得很快，长发在水里随波荡漾。她向江流游过来，手臂前伸，划开冰冷海水，抓住江流的手。她用力一扯，然后江流被抱住。待看清楚那容颜，江流目眩神迷。

　　“淇淇。”他叫她，海水灌进他嘴巴里，他恍若无觉。殷澳淇看江流一眼，他俨然极度缺氧，却不知死活地傻笑，还念叨着什么。殷澳淇皱眉，浮出海面后立即拍江流的脸，“醒醒！快醒醒！”

　　救生艇及时赶到，把二人拉上来。江流陷入昏迷，殷澳淇单腿跪地，把江流翻过身，屈起的膝盖顶住他的腹部。一手扶住江流脑袋，一手按压他的后背。

　　“江流。”殷澳淇叫他，她对着他后背用力按下去，清空他口腹的海水。

　　江流的眼睛紧闭，面色发青。殷澳淇面如沉水，她放平江流，半跪在他身侧，一手捏住他鼻子，另一手托住他下颌。殷澳淇深深吸一口气，双唇堵住了江流的嘴。

　　身侧大海喧嚣，风急雨骤。

　　殷澳淇安静看着江流近在咫尺的半张脸，反复人工呼吸。如果江流有意识，那他该深刻感受到，这个冷静理智的小蝎子，此刻的双唇，冰凉而颤抖。

　　殷澳淇双手交叠，按在江流胸口处，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江流你醒醒！”
　　“江流！”

　　“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江流，江流。”
　　“阿流！”

　　“嘶，咳咳！”风暴来临，海面摇晃，江流骤而狠吸一口气，气流在他喉咙里发出巨大的空洞声音，他剧烈咳嗽起来。

　　另一艘游轮停下，风暴降临那刻，所有人都上船，裹着厚厚的毯子，目送风雨。

　　江流醒过来，医生为他做了检查，幸而殷澳淇急救得当，江流才幸免于难。只是因为兰绡扎他的那些针尚有余威，害的江流身体关节麻木，依旧不能行动。

　　殷澳淇没说话，强行给他喂了一杯热牛奶，又扶着他躺下，亲自帮他掖好被子。江流眼呆呆看着，疑心做梦，虚弱问道：“淇淇，你不会走的，对吗？”

　　殷澳淇站起来道：“你好好休息。”说着转身就走。

　　“别走。”江流喊她，“你陪陪我。”

　　“你需要休息。”殷澳淇关了门走出去。走廊壁灯晃眼，殷澳淇饶过走廊，拐角处看见身后跟上来的影子，她忽而转身，一巴掌扇过去！

　　清脆的掌掴声带着殷澳淇压抑嗓音的话：“你离我远远的！”她揪住谢冬黎衣领，把他摁在冰凉的栏杆上，雨水瞬间打湿两人的脸。谢冬黎虚弱的很，他微微喘息后笑着看殷澳淇：“可你是我调|教出来的人啊。”

　　“所以呢？”殷澳淇问道，雨水打湿她泛白的骨节，她脸上略显狰狞，“我做什么选择都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来干预！”

　　“我给你的自由还不够多吗？”谢冬黎仰头反问，他似乎也有些迷茫了，“你不听话，我想挫你，你听话了，我反倒觉得无趣。”谢冬黎努力思索着，水珠沿着他眼角滴落，他几乎要睁不开眼睛，“江流有什么好呢？他留你你就留下？”

　　殷澳淇回答道：“没什么好。”她松开谢冬黎，后退半步，“你走吧。”

　　该说的话，甲板上已经说尽了。殷澳淇感到累，不愿和谢冬黎纠缠，对他说：“和以前的自己较量，没有意义。”

　　大概每一个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心里面都住着一个执拗的、小小的、难以除去的魔。谢冬黎太执着于曾经的失去。

　　殷澳淇有些头晕，四肢也开始没力气，可能是着了凉。她对谢冬黎说：“好自为之。”而后回到舱房，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殷澳淇放了一缸热水，撕掉衣服躺进去。

　　很奇怪的，最近一直纠缠她的头疼症状忽而消失了，她只感觉到身体酸软，脑袋昏沉。浴缸里水温舒适，她晕乎乎地就睡着了。

　　温水泡着，好似柔软的手给身体做按摩，殷澳淇没做梦，却觉得异常安详，她沉沉睡去。

　　浴缸有恒温器，水不会凉，她就如此睡了大概一小时。

　　然后江流过来敲门，没她在身侧，他坐立难安。敲门后得不到殷澳淇回应，江流着急了，他叫人拿来备用钥匙，直接闯进去。

　　房间没人，浴室门虚掩，地上隐约可见衣服一角。

　　“淇淇？”江流试探性叫一声，没有人回答。江流走过去几步，看见搭在浴缸上的半截湿润手臂。水雾缭绕，她肌肤奶白。

　　江流喉咙滚动，他站在浴室门外，屈指敲门：“淇淇，淇淇。”

　　他知道殷澳淇就在浴缸里泡着，可是反复叫她，她都没回答，该不会是缺氧了吧？江流紧张，提高声音喊殷澳淇，确定她没有醒着。江流焦急，顾不得许多，赶忙推门进去。

　　扑面而来一片升腾湿润的氤氲雾气，不薄不厚，气氛迷离。

　　江流觉得眩晕。

　　他透着雾气，看水里睡意正浓的姑娘。

　　神情寡淡，好似不会笑。却偏偏双颊绯红，犹似含情。

　　江流蹲下去，安静看着她。因为泡得太久，殷澳淇身上泛了白。江流摇摇殷澳淇胳膊，温度很烫。殷澳淇是发高烧了。江流心惊，顾不得许多，双手抄起殷澳淇的后背和大腿，准备将她抱起来。

　　就在触碰到殷澳淇柔嫩肌肤的刹那间，她醒了。

　　姑娘双目盈盈，水波潋滟。她就那么歪头凝望一眼江流呀，江流就瘫软在地了。说话也开始打结，“我，我，你。”

　　殷澳淇忽而浅笑，双瞳剪水，顾盼生姿。她竟然就直接趴在浴缸沿上，双臂悠悠，“我没力气了，阿流你快来抱抱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