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漂流记》陆九啸

4、惊魂

　　表哥应该是正扒在门缝偷窥，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开门。
　　当他看到我，又看到床边小妹的时候，一脸的贱笑。
　　他和小妹打了个招呼，便搂着我走出了院子。
　　我和几个发泄完□□，脸上洋溢着幸福感的工友们有说有笑的回到工地。
　　刚到门口，便听见轰隆隆的一声震颤，好像地震一样！
　　表哥他们几个人吓得不轻，然后赶忙跑向大门，我也要跟着过去，但是被表哥呵斥住，他让我赶紧回宿舍，别出来！
　　我回到宿舍，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透过窗户，看到工地已经乱做一团，大家都在紧张的清理工地。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警车和救护车的笛声划破夜空，呼啸而至。
　　又过了半个小时，救护车疾驰而去，只剩下警车闪着红蓝警灯停留在工地上。
　　表哥和工友们回来的时候，一个个灰头土脸。
　　表哥的身上和手上全是血迹，他用惨白干涸的嘴唇对我说了一个字：“酒！”
　　嗓音是哑的，还在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从床下拿出白酒递了过去，他用牙咬掉瓶盖之后，直接把白酒灌入嘴里，一口气就是半瓶。
　　喝完之后，他的表情就像火焰在肚子里燃烧一样，极度的痛感让他感觉一丝短暂的解脱。
　　表哥把酒瓶随意的扔在床上，也不管它洇湿了铺盖，只是用两只血红色的眼睛盯着双手：“水！”
　　我以最快的速度接了一盆清水回来。
　　表哥那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已经失去了光泽，额头上豆粒大小的汗水一层一层的冒出来。
　　他把污秽不堪的双手放进塑料盆中用力的搓洗，两只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我先后打了六盆水，他用了半袋子的洗衣粉。
　　等我再次端着清水回到宿舍的时候，表哥已经把衣服脱干净扔在床边，赤条条的坐在床上。
　　他的嘴里叼着一支烟，拿着打火机的手还在颤抖，手指显得有些僵硬。
　　我放下水盆，从他的手里拿过打火机，点燃了他嘴上的烟，表哥看了我一眼，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嚎啕大哭。
　　这是惊魂未定之后的宣泄。
　　哭过之后，表哥开始呕吐，浓重的酒气和呕吐物的臭味压过了宿舍的酸臭味，一直吐到胃里空虚才停了下来，我递过去一杯水，表哥却仰身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从工友的口中，我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因为要赶工期，工头不等墙体完全干燥就上楼板，以至于大楼头重脚轻轰然倒塌，好几个夜班的工友被埋在里面。
　　表哥用手一点点刨开倒塌的残体，才找到尸体。
　　其他的人胆子都很小，不敢碰那已经被砸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是表哥仗着胆子帮助医生把工友们抬上担架。
　　知道了这些，我看着表哥健硕的裸体再没有一丝的轻视。
　　这个人或许爱装逼、很好色，但他是个好人！
　　表哥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痛苦，眼泪已经把他的枕巾弄湿了一大片。
　　他的双手在空中挥舞乱抓，我坐在床边握紧他的手，片刻之后，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丝安全和安宁，这才睡了过去。
　　就这样，我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过了一夜。
　　等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感觉他的手像火炭一样烫人，他的嘴唇已经干得脱了一层皮，身体开始抽搐。
　　我吓得不轻，大声的唤醒工友们，大家看到表哥的样子之后也吓了一跳。
　　有人给他喂水，有人给他用白酒擦拭腋下和大腿根部，有人给他用凉毛巾降温，有人翻箱倒柜的找药，折腾了好一阵子，表哥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等我们把他送到距离工地最近的诊所时，大夫说：“要是再晚一点，这个人估计就交代了！”
　　大夫给他打了退烧针和点滴，表哥的体温降了下来。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表哥睁开眼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弟，我看到他们来找我，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们？我救了啊！我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