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再见十一月

88、梦

　　翟嘉亦打车送我回酒店，路上我们俩彼此都不怎么说话，倒是出租车司机特能说，听讲话像是个地道老北京，硬要教我几句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土话。
　　我进酒店的时候翟嘉亦问我：“明天你有安排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都是回房间查完了才决定去哪儿，怎么啦，你是有推荐吗？”
　　“算是吧。”他说，“我这两天挺想去电视塔转转，自个儿去挺尴尬的，你要不介意明天一块儿去呗？”
　　说实话，我有些犹豫。电视塔我是琢磨着要去，可我不知道要是答应了跟他一起会不会有点儿怪怪的，关系还摆在这儿，我又不是很会应付突发状况，不过再一想，既然话都谈开了，人家也没别的意思，我要是唯唯诺诺的反倒显得小肚鸡肠。
　　“行啊，那你留一下我手机号，约个时间吧。”
　　翟嘉亦走了之后，我躲在大厅花盆后面偷看他的背影，就像小时候猫在窗户底下偷看哥哥姐姐们背着小书包去上学似的，总以为他们把自己丢下了，很落寞。
　　临睡前翟嘉亦发来一条短信：“明天上午九点我去接你，今天早点休息，晚安。”
　　我有种回到了两年前谈恋爱的时候，他总会在前一天晚上跟我确认第二天约会的时间，他告诉过我一是为了提醒我别糊里糊涂地安排了别的事儿，二是通过重复一遍提醒自己别忘了。
　　晚上我做了个梦，很平常但是在心理上很可怕的梦。
　　那是一条没有终点的笔直的马路，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看到一座房子，我走进去，一个人背对着我，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那张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好像我的眼睛不能准确地聚焦，我吓了一跳，是齐南北。
　　我摔门而去，撞在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上，对方的脸依旧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那双阴郁的眼睛让我确定他是周秦汉，可他说话的声音却是另一个人，一个我这辈子就算失忆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想起来的人：
　　“满楼啊，你过得好吗？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开始拼命地奔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感觉，在梦里跑步怎么也跑不快，身后的人就要抓住我的瞬间，我突然惊醒。
　　比曾经做过所有关于他的梦加起来都要恐怖，难以名状的、没有来由的、异常巨大的心理压力，而我又是个心理上容易轻易崩溃的人，我希望有一个人能陪在我身边。
　　厕所水龙头“哗哗”地放着，我坐在马桶上，脸刚洗过没有擦还是湿乎乎的，然后在自己毫不清醒的状态下颤抖着两只手拨通了谁的电话。
　　跟喝多了似的，我断片儿了。
　　后来仿佛是有人出现在了我房间的门口把我抱在了怀里，我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哑着嗓子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印象了，反正我说的时候肯定也没动脑子。
　　等我从床上裹着被子醒来的时候，视线里人的轮廓逐渐清晰，鼻梁上的眼镜歪得都快要掉下来了，我看着靠着墙熟睡的他，忽然特别难过。我知道，他是深夜唯一一个可以出现在我身边的人。
　　我拖着被子爬到床边，眼泪开始疯狂地往外流，我伸手一把抱住了翟嘉亦。
　　“没事儿没事儿别害怕啊……”翟嘉亦抖了一下就醒过来了，开始拍我的后背。
　　“你别走，我们和好吧，和好吧行不行？”
　　“好，我们和好，你别哭，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
　　我想想啊，我是有多久没有在别人眼前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