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再见十一月

7、学文还是学理

　　如果我知道周秦汉惜字如金、所以一定要珍惜和他讲话的机会的话，也许在当时我就不会问出“你认识我吗”这个最后让他脸上写满了“你谁啊你”，然后愤愤离去的问题了吧。
　　那是我和他讲过的第一句话。
　　五班的同学说，他好像是之前成绩特别好，老师就没过问关于他不参加期末考试的事。
　　一直到期末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长着江沉阁的脸的周秦汉了。所以我时常怀疑自己其实是在梦里，其实根本就没有周秦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
　　期末最后一门考完，班主任叫我去办公室帮忙收拾没用的卷子，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五班班主任桌子上的文理分科表，一沓文科一沓理科，而理科表格最上面的那张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周秦汉”三个字。
　　确有其人，那就不是在做梦，除非我一直就在梦里没有醒来。
　　我想知道，要是江沉阁还活着，继续上学念书，那他会学文还是学理呢？
　　他从小喜欢做奥数题，经常盯着卷子，紧缩眉头，过了好久，他就会柔和地笑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眼底带着深深的笑意。可他也爱看书，因为江叔叔是教语文的，他家一屋子的书他几乎都看过了。
　　所以相比较破坏脑细胞的理科，他还是会选文科的对吧。
　　“易满楼？还有什么事吗？”
　　我看见班主任推着眼镜抬头看我，才注意到自己刚刚走了个不短也不长的神。
　　“没有没有，那老师我先走了。”我不好意思地欠欠身，像古时候的宫女退出皇宫大殿似的，倒退了几步，才扭正了身体开门。
　　“啊老师，那个……”我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停下来了，又小跑到班主任桌子旁边，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那个……我想改，我决定要学理科。”
　　那天，我清晰地听到了“易满楼对未来很明确”这块从天而降的巨大的石头，砸在班主任身上的声音。
　　最后讲评完卷子，补完课准备放暑假的时候，我都没跟韩萧萧和魏佳说自己改了主意，就像平常一样和她俩闲扯，聊港台剧聊明星八卦。
　　我是第一个走的，三个人心照不宣地告别，说着下学期宿舍见。
　　她俩估计琢磨着下学期就跟我不是一个班了的这个事实不提也罢，而我却想着，你们开学第一节早读看见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满楼学理也不错啊，数学那么好，区区物理化学还怕拖后腿嘛。”我妈喝一口粥，字咬得很清晰，我大概能听出来她其实在自我安慰，毕竟我是先斩后奏，她也没办法再做什么改变了。
　　我跟蒋晨悦开玩笑说我要为了证明自己脑袋依旧灵光还是决定要学理科，他狂笑，然后无比认真地说：“易满楼你别逗了，要能改你还是改回来吧！老天爷当年看你长得丑才让你脑袋瓜灵光的，现在你这么漂亮，怎么可能还让你灵光！那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我本来还打算跟他分享一下关于双胞胎版的江沉阁的事情，也算是这么些年逐渐平淡下来的一个证明，可他这流氓劲儿，毁了我决定打电话给他时的所有心情。
　　毫不意外地，我摔了电话。
　　看来，因为周秦汉改学理的事儿，就是注定会烂在我心里的吧。
　　这样也好，在认识江沉阁的人里，只有我知道周秦汉的存在，只有我知道周秦汉的模样，就像，只有我占着江沉阁不怕他们来抢一样。
　　这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