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恋爱日记》碎河

1、零零壹

　　美人鱼离开水还能活下去吗？能的，寸步维艰。——2010年？月？日

　　“任务成功，清除情感记忆，即将返回本世界。”随着滴滴答答的机械音，又失去了声响。

　　“这奶茶为什么不是温的，你到底怎么做事的？”李霞把刚买回来的奶茶往郑彩恩身上砸去，神色愤懑，却因为隐藏的几分得意，只是像佯装锐利的野猫罢了。画虎不成反类犬。
　　奶渍撒在白色的卫衣上晕出一大片浅褐色，显得有些狼狈。

　　周围的人也跟着十分捧场地窃声偷笑，而闹剧的主人公只是慢慢地蹲下身子捡起奶茶，还好角度刁钻，只是倾泻了一半，她在心里默默的想。

　　“前辈，您跟我说要的是常温，如果要热的下回请说清楚，并不是常温里带了个温字，它就真的能代表温了。”郑彩恩低着头，慢慢地把盖子盖了回去。她的声音很冷，似乎被人扔了东西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发怒的征兆。

　　这瓶奶茶可是一点都没喝呢，好浪费。头发上也被溅到了，湿哒哒的，真让人不舒服，得去洗一个澡呀。

　　周围的人笑的更大声了，不过这次是对着李霞指指点点，这使她气急败坏，想要训斥这个不懂尊卑的后辈。没等她有这个机会开口，郑彩恩就径直走了。

　　本来不就是始作俑者吗，现在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又做给谁看呢。她有些厌烦地想到。

　　洗完澡后，郑彩恩拿起毛巾乱撸了一把头发，拿起了吹风机。

　　吹完后皮肤有些干燥，她看到桌子上带回来的奶茶，白色柔软的指尖在空气中像只牢笼里的兔子一样挣扎了片刻，便放弃了抵抗，她用纸巾包裹住黏黏的杯壳一饮而尽，喉咙里都是残余的香韵，还是很渴。

　　“彩恩你没事吧，我听说李霞她又来找你麻烦了。”郑彩恩不动声色地把奶茶扔进了垃圾桶里，看向玄关的人，她的舍友。“彩恩？”金本艺见她不回答，关切的又问了一句。

　　“嗯，没关系。”郑彩恩垂下眼睫，喉咙像是冒了烟一样干涸，不想多说一句话。

　　听到的人关门的动作僵持了片刻，按理说练习生认识那么久总该变得熟悉，可只有郑彩恩一直不平不淡，隔着一层生疏的膜。

　　金本艺：“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和你是平辈之间就不用说敬语了，这就是你会被排挤的原因啊，什么朋友都没有。”

　　虽然字里行间带着一点埋怨，但她的语气中却没有半点阴霾，人缘很好，是一个总是给大家带来乐观的小太阳。

　　郑彩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贝色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掌心，留下几个深深地弧线，握紧又松开。

　　每隔不久就很想喝水，这不是生理上的，是情感上的，郑彩恩明显的能感觉到。像是被潮水扑到海岸上的小鱼一样，在烈日下挣扎，甩着尾巴再怎么扑腾也是徒劳。

　　好渴。

　　金本艺也是习惯了郑彩恩平日里冷淡的态度，虽然感觉对面就像一个木头一样让自己气打一处来，但这种想法也只是片刻的。

　　“你总是这样一声不吭，李霞才敢欺负你，我说你自己也应该适当地做一些反抗啊。”

　　郑彩恩：“公司不许练习生打架。”
　　她的话总是像她这个人一样言简意赅，斟酌着用词，选一个最能有总结性的，不再吐露多一个字。

　　“哎呀呀，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呢，公司不允许你打架可以做些别的。”金本艺恨铁不成钢地拍拍她的肩膀，“上面啊，可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金本艺这句话说得格外的轻，郑彩恩就当做自己没听见。

　　“再说，李霞说的好听是前辈，可她做了12年的练习生也没出道，爱豆的寿命又能有几年，这说明什么呢？”她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个剪刀，“说明她早就被淘汰了。”

　　“不肯认清事实的人才最可怜啊。”说着金本艺抚上了郑彩恩的右脸，又恢复往日的常态笑道：“就冲着你这张脸，没有理由不出道，公司的取舍是显而易见的啊。”

　　阳光的出现总会带着阴影，我从未说过我是一个人善良的人。

　　郑彩恩凝视着她，金本艺的眼睛是不同于常人的琥珀色，在这深处似乎总藏着一些奇异的色彩，带有蛊惑性意义的。
　　与美杜莎对视真的会死掉吗？

　　郑彩恩移开了视线，看向她身后桌子上的鱼缸，之后金本艺又说了些什么呢？不知道了，只能看见嘴巴一翕一合，就像金鱼一样，但听不见任何声音。

　　嗓子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了，明明身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却是失语了一般。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晰了，满脑子都是缠绕着水的金鱼瞪大了咕噜眼看着自己，水纹清浅。

　　郑彩恩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
　　咕咚——

　　透彻的清水闪着奇异的鳞光，像是美人鱼尾巴上的鳞片，一片一片，一定很痛吧。

　　“彩恩，想要吗？”少年说话时总爱把名字拖延一个绵长的尾音，在口齿间细细咀嚼。

　　他摇了摇杯里只剩一半的水，脸上是熟悉的笑容，青涩而又柔软，带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想要吧？想要吧。我知道的，彩恩都已经两天都没喝水了呢。”他似是苦恼地皱着眉头。“人的极限能支撑多久呢？我很想知道。”

　　“你呢？你知道吗，彩恩？”少年的眼神里满是希冀，你在期盼些什么呢？期盼我认输吗？

　　深咽一口冷水，呛得眼尾生出一抹嫣红。郑彩恩用手臂撑着洗手台站直了腿，水滴从睫羽上跌落下来，才刚吹干，前额的头发又变的湿漉漉的。

　　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郑彩恩平淡的放掉了洗手台的水。
　　回来的一个月里她不止一次回忆到了之前的片段，但除了身体本能的恐惧之外，你难道会把电影中的片段切身实地的带入到生活去吗？

　　脑海里的“它”已经消失了，跟从未出现过一样，如果她不说出来，这段记忆又有谁会记得呢？

　　说实话的，虽然它删除了情感，保留了那份记忆，但就相当于情感经历一段空窗期，这是一种很奇怪甚至可以说是奇妙的感觉，印象中应该是一个刻骨铭心的经历，却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无法产生任何共鸣，还有些影响到了现实生活中。

　　比如别人在旁边讲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郑彩恩会跟着认同说好好笑啊，却并没有任何想笑的欲/望。

　　并不是缺失了情感，反而在刚回到身体见到父母时，心里那份想哭的感情可以说是如潮水般涌来，强烈地让人不能忽视。

　　但是似乎是在平常的情感感知上都比别人要慢，也就是对于他人的善意又或是恶意都秉持着一种平淡的态度。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石子掉入水中，引起片刻的波澜，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让人感到烦躁却无可奈何。

　　一开始郑彩恩还会拼命地回想自己此刻该是什么情感什么反应，频繁的思考总是反应很慢，被别人误解不礼貌，真的很郁闷啊。久而久之，不想再去理会，就变得对什么事都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一样的。

　　郑彩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所有人都夸赞的外表，这皮囊之下还藏着些什么呢？指尖抚上了脸侧，在镜子上“刺啦”划横的声音惊醒了她，手指离开了镜子中的自己。

　　完美的洋娃娃下藏的当然是棉絮啊，破碎的，柔软的，不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