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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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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室内飘荡着清雅的空气,在我面前的巨大置物架向两边延展。目光落在工藤有希子的主演的电影影片盒子上。然后下移,再下移。终于,那个被誉为英国史上最佳影片第一名的电影名字重回我的视野里。
在我对黑白影片根本不感兴趣的时候,就被我爸拉着一起看完了这部片子。那个老古董完全赶不上时代的潮流,电脑都会不用,还在家里置放了一堆上世纪中叶前后的黑白影片。
假借突然对工藤有希子小姐有了兴趣,想要借影片来看的名义,我又重新踏入了这间房间。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是被打得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的样子。
心脏因为紧张而砰砰直跳,我深深地吸气,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可以问个问题吗?」我把那张影片盒子从架子上抽出,站起来转向她的方向。左手食指点在英文Third上,问她,「谁是,谁是约瑟夫·哈宾?」
约瑟夫·哈宾,第三人这部影片里哈里假死时,埋在他坟墓里的人。
我想她接下来应该回来一个代表疑问的上扬音,就像她过去一直地那样。但是出乎意料地,她的尾音沉了下去。
「嗯。」她倚在椅背上,燃起一根女士香烟,悠闲地呼出烟雾之后朝我挑了挑眉,「你认为是谁?」
唇角上扬,她朝我微笑。我原以为她会否认,可她的行动从来不想我预想的那样简单可测。
「是呢。」应答她的问话变得有些艰难,我垂下手,紧张得嘴唇干涩,「至少不是我所熟悉的人。」
「你要为他讨回公道吗?」精致柔和的面庞上挂着看好戏的神情。前几日被歹徒劫持的时候她的脖子被刀划开一道口子,现在那应有的伤口早不见了踪影。「一个你过去不认识,以后亦不会知道名字的可怜鬼。」
「不,不是为了那种事。」合上眼睛,再度吸上一口气,带着某种觉悟开了口,「我终于触及到事实的核心了。关于你们杀害涧渊先生的原因,那个听起来梦幻般的实验,还有你的身份……没有错吧,海伦·米尔斯小姐。不,称呼您哪个名字比较好呢?酒名一样的代号,Vermouth,著名的好莱坞女演员莎朗·温亚德,或者那个我喜欢的名字,她的女儿——克丽斯·温亚德。」
她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就在我话音落下之后,她的态度也大为转变了。
沉默许久后,打破沉寂的是一句不知称不称得上夸奖的话语。
「看来我似乎是小瞧了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没什么,我早就站在真相的边上了,只是缺乏关键的钥匙。」我假装平静,心里暗潮涌动。「在我的祖父日记里,记录了他在美国纽约观看的《浮士德与玛格丽特的悲剧》的舞台剧,并倾心于玛格丽特的事情。他在日记中写道,那个演员后来大病了几个月,回到舞台之后,她换了艺名,演技愈发成熟……后来他真的近距离看见了她的容貌,却是在见【梅菲斯特】的某场名流人士的聚会上。遗憾的是。这些日记都没记上演员的名字。
「我搜索了很久,终于在外网上找到了那场古早的演出的舞台剧的演员名单。而我之所以感觉海伦小姐你对江户川柯南有别样的关注,并不是因为他是工藤有希子的儿子,恐怕是因为他和你一样,服用了某种扭转自身时间的药物吧。我之前的胡乱猜想是真的,所以海伦小姐并不正面应答我的话。而那个在我的祖父的小说中描述的恐怖的药物实验的产物,就是涧渊先生想要传达给世人的真相。
「如果海伦小姐对游戏感兴趣,一定也会和我一样觉得很有趣吧。有脚本家会在游戏里塞私货。涧渊先生在游戏的隐藏线里就有暗示,游戏的主人公维尔把有点开始腐败的永生之果扔进了酒杯里,下面的桌子上刻有酒的名字,被血迹遮盖了绝大部分,只能勉强辨认出e,r,o,这几个字母,还有像n的h——是Vermouth吧,就是我在电影院偷听到的Sherry小姐对海伦小姐你的称呼。虽然那里很模糊,不过游戏的开头就有提示了,故事开头的火车里,几个旅客在讨论酒名,提到了Gin,Vodka,Vermouth,Sherry…等等。
「我之所以一开始没有太在意,完全是对海伦小姐身份存在盲点。但是很意外地,那个持刀的歹徒割破了你的脖子的皮肤。不,那不是皮肤,是假面,证据就是,那时候你一点也没流血。而现在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我的认知里。拥有绝妙的易容术人,只有华丽的月下魔术师怪盗基德,大演员莎朗·温亚德以及她的独生女。说实话,现在我也觉得你和她身形相仿。克丽斯小姐和有希子小姐毫无交集可言,但据说莎朗·温亚德和工藤有希子私下交好,为常年的好友。另外,在克丽斯小姐跃上舞台的时候,她和母亲的关系就如不可修复的破镜般彼此疏远。曾有粉丝对这段事情深度探索,发现莎朗和克丽斯的出现在时间上在从未有重合,这个疑问一直到两者在同一时间的不同地点被人拍摄到后消失不见。」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巴越来越干了,但我还有想要说的话。
「但是很简单吧,只要随便找个人给她易容就行了。」
「只要伪造的真相被人接受,谎言就会变成现实。」她点点头,站起来把燃烧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修长的手指握住茶壶的细柄,她往杯中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所以呢?知道这些后,你又能如何?」
「我想知道……某些事情。」涧渊先生因为想透露事实被杀害了。身为乌丸家族的人……虽然是脱离乌丸莲耶的人,会不会也被同样牵连。海伦小姐盯梢我许久,是不是就是为了这样的事。我也必须,为此做出对策才行。
喝掉大半杯水,我感到舒服多了。不过我来得及说出口,海伦小姐仿佛不经意般的一句话就让我的瞳孔惊恐地放大。
「某些事情……」轻点嘴唇,她卖关子般地顿了一下,「比如,你祖父被杀害的真相?」
???!!!
她的话使我吓坏了。我还从来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怀疑过,那场发生在我出生前的事故,完全是人为的。
「我想想……我在他的水杯里放了点易于昏睡的药物,在他的车子上做点手脚,假装让他死于意外就行了。啊,对了……」她语意凉凉地向我袭来,携裹着某种残酷的杂质,「车辆出事之后,他还没有马上死去,我到达现场的时候,在垂死边缘的他还在向我恳求不要向他家人动手呢。」
「出卖了你的秘密完全是我个人的错……」她模仿着中年男子颤抖的口吻,哀伤和恐惧的表情也浮现在她的面庞上,「和我、和我的家人无关,请你,无论如何,就在这里止住你的怒火吧……」
「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可能是习惯性的动作,她愉悦地拢了拢假发,朝我展露出残忍的笑容,声音也变成了克丽斯·温亚德的声音。明明应该是她本来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吐出来时反而让我不习惯。「憎恶吗,小女孩?我这张剥下美貌后露出的丑陋的恶魔面孔。现在你想要把我送上法庭,想要……杀了我?」
她的面孔在我的眼里变了形,是因为怒火中烧所以看到的人也扭曲了吗?
不对,我没有发火,这不是怒火。我对从未谋面的祖父的看法难以言明,我确实和海伦小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隔阂。厌恶之感也从心中涌起。但我还没有那么生气。
——我在他的水杯里放了点易于昏睡的药物。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剩下三分之一水的杯子。
「对,我在你的杯子里放了同样的东西。你该不会认为知道真相之后,你还能活着回去吧?」
我迅速地将杯子放到置物架上,拔腿就想逃跑。眼前的景色变花了,但我能逃出去。像一个被我操控着的游戏主人公那样反应迅捷,我能在陷入昏迷之前,就从她的魔爪中逃出。我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
手刚刚触碰到门手柄,她的手攥住了我的另一个手腕。距离迅速拉近,无计可施的我旋转身体朝她腰部踢去,在低空中就被她修长的腿拦住了动作。然后她的另一只手将我掏出高压□□的手按在了凹凸不平的门板上。她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我的脸,呼出的气息也吹拂在我面部的肌肤上。
连一头熊都可以放倒的高压□□,只要能碰到她的皮肤。
只要能碰到她暴露在外的皮肤……
我想着这样的事情,根本动弹不得。剧痛的感觉沿着手腕传到我大脑。□□终于在她的力量下从我的手中脱出,摔到地上。
倦意像涨潮的水一样席卷上来,我紧咬牙齿,齿缝中挤出最后的话语。
「我,并不想和海伦小姐为敌……」
——你的祖父是个实诚的人,他一直都热爱和平的日子,期盼着自己生命能够延续,望着花开花落的景色而终老。
小泽先生的话语声终于再在我耳边响起,从未有过这样地真切。
——即使你认为你看到了黑暗的阴影,也永远不要去触碰,那不是你这个年纪可以理解和应付的。强出头的话,必然会引发悲剧。
「终究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啊……无论你的神经,生长得多么敏感……」她的语音变得婉转轻柔起来,像是在哄一个诞生不久的婴儿安然入睡。
【我想要死。】
祖父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时隔十多年后他写下了另外一段话。
【我终于找到要珍惜的东西了,是我那可怜的养父得不到的珍宝。我的生命从此以后也将永远延续下去。】
悠扬的歌声从天而降,不知道是天使的歌唱还是恶魔甜蜜的诱骗。会是我的镇魂曲吗。可我根本……不想死啊!
在意识泯灭之前,我听见海伦小姐贴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做个好梦,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