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附属妖族语高中[玄幻]》张宝仔

12、红绿（一）

　　黎禛和敖潜走后，大殿剩下杜忆三、乔继夫二人。

　　“脏了。”自衣襟内里挖来帕巾，乔继夫要替杜忆三净手。杜忆三艴然不悦，扭头便走，一柱榕树树干“咚”地横生在前，挡拦去路。乔继夫也不恼，只拢了过去，捉住杜的手，细细拭去泥点。
　　杜忆三不作声，就这么瞥着乔继夫左眼上的树纹、琉璃镜上的浮光。

　　“不气了？”乔继夫眉眼弯弯，忙活着净手，又耐性絮絮道，“我早前得知城主布下一局，要将龙十七子骗至无妄湖，困在无妄镜内。我擅自做主，揭了‘人命养树’一事，是我不对。董董，设局与人命，你皆不知情，撑得太苦。”

　　他叫杜忆三做“董董”。

　　董董却似不懂，杜忆三：“我现在知不知情，不相干。今后知不知情，也不相干。我只在乎踯躅。城主能救踯躅，杀人能救踯躅，我就听去，做去。阿乔，你要是累了，回荆棘去吧，我不怪你。”

　　回荆棘去吧。
　　乔继夫念着这句，笑着叹了一口气。
　　是谁呢，两百年前噙着泪说：“你敢回荆棘试试看！”纸伞抵在乔的颈脉处，要是当时真走了，榕树可能再也抽不起春芽了......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铁拐李和吕洞宾才打几天通宵麻将，地上就有两缕灵智，淙淙山溪踏过，幕天席地睡过了。灵智是万物智慧的胚胎，初期以光球的形象示人，果核大小，寻常人看不见，但总感觉会被名叫“太一”的东瀛男童给收复去了。

　　两只光球感情甚笃，但灵智怀胎十月，是时候成妖了。小光球说它要到踯躅城当花妖，大光球说它要到荆棘岭当树妖。玩伴得搬家了，哪怕仅仅从街头搬到街尾，这也媲美牛郎和织女。

　　不像兽类天定雌雄，花树成妖之际可自行选择巾帼或者须眉模式。两只光球决定共同进退，约好要一块儿当男娃。谁退缩了，去当软软的小姑娘，谁就得嫁给对方生崽崽。

　　而等了吕洞宾输光俸禄时，大光球已然长成了十二岁的乔继夫。
　　他对荆棘岭六怪说：“诸位爹爹，孩儿要去踯躅找一个人。”六怪问他要找谁。他答道：“可能是媳妇。”于是，六怪在他的包袱里塞了一卷《精装追女仔》。
　　踯躅和荆棘有些交情，树怪爹爹们大手一挥，送别儿子。

　　乔继夫穿得素净，在踯躅这染缸裂了的城里，是万红从中一点绿。他四处寻人，逮住卖豆腐的问：“婶子，请问杜家怎么走？”
　　“城里人都姓杜。”妇人低头压布兜，要赶在卯时出第一板豆腐。
　　乔继夫不觉一惊，又温恭问：“那婶子识不识得杜忆三？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的忆三。”

　　“哦知道，忆三嘛，识得识得。不过你是指哪个忆三？”豆腐婶子见小年轻生得俊，多说了几句，“踯躅隔五百年选一次少城主，备选的孩儿可都叫忆三这名......”

　　借树怪爹们的书信，乔继夫得准在宫殿下榻。
　　他很快在校场碰上一堆“杜忆三”，都十岁出头都穿红衣。乔继夫打小个儿拔高，当下就像胖虎遇见成群结队的大雄，好在他消消乐玩得溜，一眼发现混在大雄里的小夫。那人乖僻邪谬，离群索居，独自在练下腰马的童子功。

　　“忆三......”乔继夫试着喊。那人滞了片刻，再挺腰收功。比乔继夫矮约摸一掌，那人扬起小脸，嫌道：“慢死人咧。”完了，还翻了个金星白眼。乔继夫粲然一笑：是小光球，没错了。

　　小光球身量苗条，丹凤眼，玉葱鼻，又分了束头发撇在额上。乔继夫瞧两瞧，耷拉着肩头：“说好了当男娃娃的。”

　　杜忆三“嘿”一声，凤眼瞪得枣大：“谁不是男娃娃了！”他一气之下，解了裤绳，掀开衣摆，对着乔继夫袒露下`身。一双长腿中间是一条肥肉虫。

　　脸腾地红了，乔继夫想了想，也褪掉亵衣，学着杜忆三的招数，互表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