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缺人间》微雨烆阳

3、无限好

　　那日十五过后，盖华并没有离开杭州，而是日日都坐在西湖边的楼外楼里喝酒。他一个妖，无亲无故的，中秋，又能去到哪里呢？
　　秋日里的西湖很美。湖边大都是柳树，依然苍翠的枝条迎风而动，成片成片的，不知孤独。
　　盖华把玩着手里精巧的酒杯，忽然想起那年春天纷飞的柳絮中，他循着那丝若有若无却精纯无比的仙气，看到的那个在湖边嬉水的小小孩童。天真无邪的眉眼在春日的阳光里几近透明，纯净，引人遐想。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前又浮现出那些春光里，孩童趴伏在案前读书写字的模样。还有那些月光下少年手握书卷，抬头发问的样子。
　　八年，对他来说很短，说不清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胸中剩下的，只不过是个充满苦涩的空洞罢了。而眼前满满的，都是对那个少年的回忆。
　　当初，是为什么要留在那个稚童的身边呢？
　　鬼使神差。
　　盖华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曾经在无数个月夜独饮时自问过，但是没有答案，有的只是那寂静的月色和胸口不变的空洞。
　　盖华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许仙的感情有些异样，就是在少年十六岁生日的那个晚上，少年破门而入的时候。
　　那日白天在餐桌上，许大姐说许仙也不小了，是要开始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许仙红着脸，窘迫的瞪了许大姐一眼，然后又偷偷的瞄了盖华一眼，支支吾吾的说自己还小着呢，当先以学业为重。
　　“诶，成了亲也可以读书的嘛，当然是以传宗接代为先啊！”许大姐笑着和丈夫商量着哪天找人说说媒，丝毫没有注意到许仙眼里的黯然。
　　那时候盖华是怎么想的呢？
　　已经不是很记得了，只似乎是一种酸涩的无奈。
　　于是，在少年破门而入后，那样热切的眼神，盈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情感，盖华很没骨气的逃了。
　　后来？没有后来。
　　后悔么？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毕竟，许仙只是他生命中的弹指一挥间。属于那个少年的一切，都会消失，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直到有个女孩告诉他，时间并没有治愈什么，只是将我们曾经视若生命的东西变得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