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浅》无大示

5、第五面

　　余梁浅被思修老师狠狠的瞅了一眼。
　　她的脸发热，赶紧低头将手机调成静音，继而坐的跟小学生一般，认真的听老师的思想教育。
　　直到铃声响起，余梁浅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郑雪，有卫生纸么？”
　　“有，一等啊。”郑雪笑着十指飞快的在手机键盘上敲上一行字，才从包里拿出纸巾，“我也去上厕所，跟你一起。”
　　两个人都拿着手机出去的，郑雪要跟心上人聊天，余梁浅要去回电话。

　　丛年和韩泽深将今早来的货物全部上架，贴上条形码，然后躺在集装箱上休息。
　　仓库里还有其他机器在作业，隆隆作响。
　　“韩哥，你今天皱眉了。”丛年像是看到了奇观一样的语气，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工作中的韩泽深愁过。
　　“很奇怪？”韩泽深倒是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经常皱眉。
　　丛年瞪着眼睛，“超级奇怪，是不是觉得这份工作太累，太枯燥了，整天面对着这些大箱子，是个人都要烦的。”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韩泽深单支胳膊搭在眼睛上，想事情。
　　“那是？韩哥，你手机响了。”
　　韩泽深也没睁眼，摸索着放到耳边接起来，“喂？”
　　“小韩哥，你给我打过电话？”
　　声音小小的，听得不真切，但是那“小韩哥”三个字，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韩泽深猛地起身，跳下集装箱，向着光亮的出口快步走去。
　　“韩哥，干什么去？”丛年摇摇头，韩哥最近的行为真是奇怪，可能比较厉害的人都这样奇怪。
　　韩泽深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靠在墙上，光从头顶洒下笼罩着他整个人，“刚才在上课？”
　　声音低低的，带着愉悦。
　　余梁浅那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思修课。”
　　“开卷考试，也听得这么认真？”
　　“上课玩手机，被老师抓到要扣平时成绩的。”余梁浅解释着，“不想被扣。”
　　韩泽深摸摸口袋，没有烟，“真是好学生。”
　　“小韩哥，我要上课了，你给打电话时有什么事情么？”
　　“几点上课？”
　　“11点15。”
　　韩泽深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昨晚上阿姨，让我给你打这个月的生活费，你在支付宝上查收一下。”
　　电话那边的铃声响了。
　　“知道了，小韩哥我要上课了，再见。”
　　韩泽深还没来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他对着空气笑着说，“支付宝号啊，小猫。”
　　“韩哥，又来货了。”
　　韩泽深收了手机，“知道了。”

　　余梁浅回到座位上，赶紧查看支付宝上是不是有钱。
　　刷新了好几遍，都没有。
　　断了垃圾无线，连上4G，又刷了一遍，还是没有。
　　才想起来，今天是愚人节。
　　没人表白就算了，还被人这样骗，她在心里将韩泽深鄙视一番，都工作的人了还这么幼稚，思索着，是不是也要骗一骗韩泽深，才公平。
　　在微信上找辛湘宁，“辛公主，我想骗个人。”
　　辛湘宁：骗韩泽深？
　　余梁浅：你怎么知道？
　　辛湘宁：女人骗男人，男人骗女人，天经地义。
　　余梁浅：……算了，不骗了，你跟你男神表白的怎么样了？
　　辛湘宁：怂蛋！骗不了身心，那就骗点钱，清明节跟我出去旅游怎么样？
　　余梁浅：怎么骗？
　　辛湘宁：下课回来细说。
　　余梁浅再无上课的心思，怎么就突然生出这种骗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还是个男生。她成长的这一路，她没有一个会时常联系的异性朋友。
　　平静的湖水，被投进一颗石头，从他住进自己房间的那一刻。

　　还有五分钟下课的时候，辛湘宁在群里说话：梁浅，帮我带一份朝鲜面，要二楼的，多要泡菜和卷心菜，不要香菜。
　　余梁浅忙着拍在屏幕上布置的作业，跟另外两个舍友说话，“你们给她回个知道了。”
　　一张一张的PPT划过，是一个思考题，题干三张PPT，最后一张是问题，大学生里该不该帮要好的同学作弊。
　　班上的人都喊着“应该啊！”，“能者多劳”之类的话。
　　老师在讲台上笑，“这是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你们好好思考思考，随意发表自己的意见，上交的时候不需要写自己的名字，但是必须保证145份齐全。下周上课，各班班长负责收齐，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
　　郑雪和章盈因麻利的收拾好自己东西，“梁浅，我们不去餐厅吃饭了，再见。”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余梁浅慢收拾好东西，跟着隔壁的人往遥远的餐厅走，一路上都在讨论该不帮同学作弊的问题，列举了很多的好处，最后都一一通过，余梁浅也表示很同意。
　　回到宿舍，辛湘宁躺在床上盯着手机。
　　“辛公主，吃饭了，别研究你的文学史了。”余梁浅拿了从餐厅顺回来的大碗将两碗朝鲜面放好，“累死我了。”
　　“梁浅。”
　　“怎么哭了？你男神说狠话拒绝你了？所以受委屈了？”
　　辛湘宁擦擦脸从床上爬下来，“不是，我看了一个虐心的小说，特别虐，结局男主和女主分开了。”
　　余梁浅：……
　　趁热吃的朝鲜面暖心又暖身。
　　“就说你打胎需要钱吧。”辛湘宁筷子上夹了几根朝鲜面。
　　“我哪来的胎？”
　　“骗韩泽深啊。”
　　余梁浅挑出面里的鹌鹑蛋，“不想骗他了，没什么意思。”这也是她一路上除了与同学讨论作弊事情之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怂。”辛湘宁一副嫌弃的样子。
　　余梁浅专心吃面，不想跟这种异性朋友遍地是的女人讨论男人的事情。
　　“据朋友圈的消息，思修老师布置了作业？”
　　“不限字数，随便写，也不记名，只要写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就好了。”
　　“旅游还去不去了？”
　　“去啊，反正也不想回家。”
　　下午没课，阴沉的天终于飘起雨丝，像这个季节一样的轻柔。
　　余梁浅和辛湘宁窝在宿舍里看了以前热映的电影《无人区》，男主是徐峥演的，从优越感十足，只向利益看齐的人到找回自己的良心，最后与倒卖国家保护动物的坏人同归于尽。
　　余梁浅哭了，因为她最见不得有人死，尤其是好人，她忍受不了天人相隔的那种分离。
　　“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死了个人嘛，又不是真的死了，虽然后面确实是挺感人的，但是也不至于你种程度啊？”辛湘宁扯了一条毛巾交到她手上，“一条毛巾够不够你哭的？上一次看《七号房间礼物》的时候你哭也就哭了吧，怎么这个也哭成这样。”
　　余梁浅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哭了，也不觉得这是丢脸的一件事，接过毛巾擦掉眼泪，“我泪腺发达有什么办法。”
　　“出息吧。”辛湘宁摸手机看几点了，“是不是你手机在震动？”
　　韩泽深的电话，余梁浅还想着上午他骗他的事情，不想接。
　　辛湘宁手快的接起来，“谁啊？”
　　“余梁浅呢？梁浅在哭呢，因为你在愚人节骗……”
　　手机被余梁浅抢走挂掉，“辛湘宁，你讨厌死了！”浓重的鼻音还在。
　　“开个玩笑嘛，反正愚人节也是用来骗人的，别浪费嘛。”看着余梁浅红红的眼睛，严肃的表情，她做了一个鬼脸保证下一次愚人节绝不会这么干了。
　　余梁浅不想搭理她，去卫生间洗脸，爬回床上去看书，一个字也不往脑子里过。
　　手机又震动。
　　韩泽深：就是想跟你要个支付宝账号，怎么这么难，被挂掉两次电话。【哭笑不得】
　　余梁浅囧了，回到：第一次是要上课了，第二次是我舍友胡说八道。
　　韩泽深：真哭了吧。
　　余梁浅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住，思虑了良久回了一句：没有。
　　韩泽深也没追着这件事问下去，只是要走了支付宝账号，说阿姨是真的要我给你打生活费，因为叔叔最近忙着，没空去银行给她存钱。
　　没多久，余梁浅的支付宝上就收到了一笔钱：请尽情的挥霍青春和钱。
　　突然间，鼻头酸酸的。
　　上大学之前所有的人都跟她说，要好好珍惜这四年的大学时光，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好光景了，可是没有挥霍，以后怎么会珍惜呢？
　　她回到：谢谢小韩哥，钱已收到。

　　清明节，余梁浅跟着辛湘宁去挥霍了青春，也挥霍了钱。
　　辛湘宁虽然对于收拾行李不在行，但是对于旅行的路线规划以及去哪里吃饭十分，住哪里方便省事方面十分在行。
　　余梁浅只要负责掏钱，拍照片就好了。

　　余妈拿着韩泽深的手机看闺女的朋友圈，“小韩啊，你说说两个女孩子出门玩，多危险啊。”
　　“阿姨不用担心，她那个朋友很厉害，不会让她吃亏的。”韩泽深在一旁笑着说。
　　余妈笨拙又用力的点了一下屏幕，点开一张大图，余梁浅穿着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粉色的短款小卫衣，靠在一面涂鸦的墙上，眼神带笑的看着远方，有风吹过，发丝扬起遮住半张脸。
　　余妈在韩泽深的指导下一张张的滑动照片，“我也是想着将来她能找个不让她吃亏的人啊，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软的很，人家说什么信什么。”
　　“会找到的。”韩泽深眼睛盯着屏幕，声音坚定。
　　无论是不是他，这么好的姑娘，总会找到一个护着她的人。
　　余爸回来了，余妈把手机还给韩泽深，赶紧的给余爸的早已放好茶叶的被子里倒上热水，上前两步接下余爸脱下的脏外套，检查看看有没有撕破的口子，没有就放在要洗的衣服堆里，破了，余妈会先让余爸吃饭，自己坐在一旁将刮破的地方一针一线的缝好，嘴里还嘟囔着些嫌弃余爸的话。
　　韩泽深见过这样的场景，很是羡慕两人的感情。
　　“小韩，酒量怎么样？”余爸拿出一瓶过年时别人送的好酒。
　　韩泽深也不拒绝，干了一天的体力活，喝点白酒可以解乏，嘴角带着浅笑，“一点点。”
　　两人就像父子一样，喝着酒，吃着菜，讨论着足球，讨论这个地方的发展，讨论余梁浅。
　　“小韩啊，你看我家姑娘怎么样？”余爸喝一口小酒，辣的眉间都是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