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浅》无大示

26、第二十六面

　　电话被挂掉是韩泽深意料之中的事情。
　　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日记。
　　日记本的封面是一个动漫短发小女生仰望星空，韩泽深觉得很像她。
　　几年不见，她还是短发。
　　日记里说那个他喜欢长发及腰的女孩子，而她长发的样子很丑，还是决定要留短发了，所以他们之间也注定没有缘分了。
　　这本日记他翻了很多遍，有时通篇都是流水账，有时通篇都是抒发感情，内容大多都是些小女生的心思。
　　祝愿那一个朋友心想事成，祝愿这一个朋友期末开始顺利……
　　提到最多的是喜欢的那个男生，在哪里偶遇了，她没敢看他，但是希望他看见自己了。每当韩泽深看到这些的时候，都还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合上日记扔在一边，单身掐着腰，点一支烟。
　　一会又重新拿起来，仔细的看完，看看余梁浅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毛头小子。
　　日记里还有很多的简笔画，天马行空，都很漂亮，里面还夹着很多值得纪念的门票或者是一些□□，书签之类的东西。
　　她总是会默默的做一些事情，包括喜欢一个人。
　　韩泽深明确的知道余梁浅对自己有好感，但是她总是刻意的去抗拒这一份好感，她刚才说“怕得不到好的结果”。
　　他看着却心疼她，也气愤她不敢信任他。
　　视屏会议的电话响起，这几年工作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喂？”
　　“嗯，明天就回去了，就先这样把，挂了。”
　　突然间，那种青春热血的感觉从大脑中退掉，然后从脚底溜到地面里，窝在椅子里，给余梁浅发消息：什么时候能回Q市？
　　余梁浅：大概12月中旬吧。
　　韩雨菲：好。

　　余梁浅忙成了狗，一个星期就睡了十几个小时，在公司里跑上跑下，盘点，复印凭证附件，跟公司里的会计要合同，要解释。
　　她抱着一摞合同撞门而进，“飞姐，合同要来了。呼！”把合同放在桌子上。
　　□□头也不抬，“先把合同按照厂家分类，把我们检索出来的大额的款项来往的找出来放一起，看一下是否真实，再把合同复印一份。”
　　“好。”余梁浅给李玲和□□添了热水，然后自己喝了整整一杯水，开始翻阅字典那么厚的合同。
　　“不用一页一页的看，看数量，金额，付款约定。”李玲抽出一本，“过来我给你看一下，重点都在哪里。”
　　余梁浅把身体抻过去虚心听教。
　　□□手指飞速的在键盘上敲打着，抬头看看对面的两个人，想起自己刚毕业的时候，带她的那个老师。
　　电脑显示Excle的公式测算错误。
　　她思绪回来，继续测算短期贷款的利率。
　　余梁浅已经学会怎么看合同了，“谢谢玲玲。”
　　“中午的餐你来定！”
　　余梁浅的眉毛拧起来，“求放过。”
　　李玲的眼睛已经盯着电脑了，“不行！飞姐，你说呢？”
　　□□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余梁浅，“就让梁浅来订吧！”
　　余梁浅瞪了李玲一眼，迅速的低头翻合同，“好吧。”
　　被审计公司的餐厅不是在这座写字楼上，而是在对面，因为天气冷，外加实在是赶时间，他们几乎没有时间去吃饭，只能定外卖。
　　外卖都吃了一个遍，而且这里这里的饮食习惯跟Q市相去甚远，想挑一个好吃的外卖真得是非常的不容易。

　　艰苦卓越的日子终于到了头。
　　余梁浅捂着肚子面色苍白，从宾馆厕所里出来，“玲玲，我来姨妈了。”
　　正在整理行李的李玲翻出一袋姜红糖扔给她，“拿热水冲开，喝点会舒服一些，以后出差的时候时常备着点姨妈巾，红糖，还有暖贴。”
　　“看来你经验很丰富啊。”
　　李玲又扔过来一个暖贴，温柔的一笑，“都是我老公给准备的。”
　　余梁浅选择无视。
　　行李她昨晚上就收拾好啦，从包包的夹层里掏出一片姨妈巾颤颤巍巍的重新走近厕所里。
　　出来之后就窝进被窝里取暖，N市对她来说都要是南极了，在J市上学的那四年从深秋就开始穿羽绒服一直到春末。
　　突然想起来她今年还得开始呢，差点就以为自己是个社会人了。
　　从桌子上摸出手机，给章盈因发消息：“考试都是在什么时间啊？”
　　章盈因秒回：马上就考试。
　　余梁浅：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章盈因：随堂开卷考试，我让我男票给你答题了。
　　余梁浅：给你带N市特产回去。
　　章盈因：什么时候回来啊，宿舍里就剩我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好像你，还有辛公主啊。
　　余梁浅：小雪呢？
　　章盈因：不知道，不关心。
　　章盈因：辛公主最近好像有点不太正常，朋友圈也不发了，微博也不发了。
　　余梁浅想想自己已经N久没有喷过的朋友圈，微博，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准备工作。
　　余梁浅：好久之前聊过一次天，她好像后悔了。
　　章盈因：后悔什么？
　　余梁浅在对话框里打下：后悔一气之下出国，后悔离开那个男人。然后删掉后半句，发过去。
　　章盈因：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你还没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余梁浅：就最近吧，我这边的工作结束了。
　　章盈因：等你，好啦我得去复习了，我得去复习了。【头疼】
　　余梁浅：加油。
　　开始翻朋友圈，一直翻到手疼，没找到辛湘宁的动态，但是也着实的惊叹朋友们发圈数量，真的是好多啊。
　　李玲收拾完放在浴室的东西出来，发现暖贴姜糖茶都还在桌子上放着，余梁浅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跟春蚕一样。
　　“不疼了？”
　　“疼。”
　　“那怎么贴上，不泡上，还等着我伺候你？”李玲已经拎着热水壶靠近桌子了。
　　余梁浅赶紧掀开被子起来，哪能真的让一个前辈伺候自己啊，“我自己来就好了。”撕开姜糖茶的袋子，倒进杯子里，一股姜味扑面而来，让她皱眉。
　　“你该找个男朋友了。”李玲给她倒热水。
　　余梁浅又贴上暖贴，“男朋友又不能替我来姨妈，找了有什么用？”
　　李玲笑出了声音，指一指左边的胸膛，“这里会温暖，你以为这份工作这么累，我为什么还选择在这干下去？因为他在这里，我们经常一个小组出差，但是这一次阴差阳错的就没能一起。”
　　“整天在一起不会吵架么？”
　　“整天不在一起会想啊。”
　　余梁浅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受不了受不了，我老了，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哈哈。”
　　李玲倒在床上，“不过这一次遇上你这个小可爱也不错了，跟着飞姐这个工作狂很要命的。”
　　余梁浅这些日子已经深切的感受到，“上一次飞姐说她不热爱这份工作，怎么还是这么拼啊？”
　　“哎！终究还是逃不过感情啊！算了，你别知道的太多了，对你没好处。”李玲及时的打住了话题，“赶紧喝了你的姜糖水。”
　　“哦。”
　　手捧着玻璃杯，有些烫手但是很舒服，辣中带甜的味道飘上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谁遇到谁都是注定的。
　　有些是幸福，有些是孤独，有些是无果……

　　梁浅回到Q市在公司了呆了一天，就跟□□请假回到了学校里。
　　宿舍里确实有点冷清，她的东西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落了点浮灰。
　　章盈因从自习室里冲回来，进门就给了她一个熊抱，“天呢，你终于回来了。”
　　她身上的寒意让余梁浅一个激灵，但是也伸手抱了抱她，“如果辛公主在的话就更好了。”
　　“我们快点来个视屏吧。”章盈因扒掉羽绒服，给辛湘宁拨了一个视屏过去。
　　视屏很快就被接通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章鱼，怎么想本公主了？”
　　章盈因和余梁浅同时感觉眼角酸涩了一下，还是她的骄傲的声音，还是那个句式，可是就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梁浅？你实习结束了？”
　　“没有，就是请假回来考试的，你呢？学分可以互相认证么？”
　　“问了，据说可以，不过得等着我们这边考完试，拿着成绩单，我才能回去认证学分。”辛湘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刚洗完澡，带着浴帽，围着浴巾，往脸上擦着护肤品。
　　“你瘦了！”章盈因大喊。
　　“那是，本公主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都难追的公主，说减肥就减肥！”
　　“好看。”余梁浅说道。
　　辛湘宁抛一个媚眼过来，“那必须的，你那个工作怎么样？学到的东西多么？”
　　“整天忙的没时间思考人生，简直是身心俱疲。”
　　三个人吐着槽，好像又回到了在宿舍卧谈会的时候，只是闭口不提感情的事情。

　　因为工作太忙，余梁浅好久都没画水彩画了，走的时候还特意把画板和水彩颜料都寄到了工作的地方。
　　现在倒是想画了，没有东西。
　　“那个小学弟不是有么？”章盈因抱着一本厚厚的考研书转头跟她说话。
　　余梁浅摸到手机在搜索框里打上习远。
　　没一会习远就回复了消息：你回学校了？
　　余梁浅：嗯，想借你画水彩的东西用一下，画板，水彩颜料，还有画纸，可以么？
　　习远：必须可以啊，我一会就给你送去。
　　习远：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实习结束了？
　　余梁浅没想到习远会这么干脆，以前倒是挂电话挺快的。
　　余梁浅：刚回。你到了我们宿舍给我发消息。
　　习远：好的。

　　韩泽深拿着调令送去人力资源办公室。
　　出门就碰上林逸。
　　“又回来了？”林逸手搭在他的肩上，“可快到年会了啊。”
　　韩泽深嫌弃拿掉他的手，“年会的时候必然让你见到。”
　　林逸虽然对余梁浅的记忆已经快忘掉了，但是残留的那点记忆让他觉得那个女孩不好搞，太良家了。
　　林逸在楼道里喊快要转弯的韩泽深，“真放弃那边了，愿意白白让别人捡便宜？”
　　“这个便宜捡的挺值的！”韩泽深消失在拐角。
　　林逸还在愤愤不平，“这便宜可不是挺值嘛！！”
　　他并没有真的理解韩泽深是在说自己。
　　韩泽深进办公室隔壁桌的同事就跟他说电话响了好几遍了。
　　“谢了。”韩泽森给习远回了一个电话，“什么事？”
　　“我想要……”
　　“她回学校了。”
　　“哥，你不带这样的！”
　　“我结婚的时候，免你份子钱。”韩泽深挂了电话，拿着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匆匆走出了办公室，往林逸的办公室走去。
　　“林经理在里面会客。”
　　韩泽深直接走向了林逸的办公桌拉开左边的抽屉，掀开一个外包装像烟盒的盒子，拿到了钥匙，“就说韩泽深拿走看钥匙。”
　　助理恭敬地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点头，“好的。”
　　“谢谢。”
　　“不客气。”

　　余梁浅晚上陪着章盈因在自习室学习。
　　一人手边放着一大杯珍珠奶茶。
　　手机震动的声音让余梁浅觉得抱歉，下意识的挂掉。
　　心虚的抬头看有没有打扰到疯狂学习的同学么，刚稳住心神，一条短信就进来了。
　　韩泽深：我就在你们楼下，想见你。
　　接着有一条。
　　开了五个小时来的。
　　嗡嗡，又一条。
　　还没吃饭，现在胃疼，而且冷。
　　余梁浅在起身的那一刻又选择了坐下，颤抖着回复一条短信：这是装可怜呢？
　　然后把脸埋在书本里，感受着这安静环境下，怦怦乱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