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浅》无大示

2、第二面

　　进家门，拎东西的还是韩泽深，余梁浅只是拎着两块年糕。
　　为什么是两块呢？
　　余梁浅走到小绵羊旁边的时候，韩泽深已经迈上小绵羊了，等了一会没感觉有人上来，回头，“怎么了？”
　　她选了切的最整齐的一块吃起来，满口的年糕，“凉了就不好吃了。”递给他一块，“你也有份。”
　　于是两个人就着这寒风，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地在路边吃掉热乎乎的年糕。

　　余妈的枣饽饽也正好出锅，甜甜的香香的，余梁浅最喜欢吃这种刚出锅的，“妈，你快点给我掰一块。”
　　余妈根本就没搭理她，转身去接韩泽深手中的东西，“小韩你怎么不让余梁浅拿点呢？”回头又对着垂涎馒头的余梁浅数落一顿，“真是越长大越懒，越能吃。”
　　余梁浅：……瞅一眼韩泽深，人家就一张笑脸，帮着妈妈分装买回来的东西，也不看她。
　　怎么就懒了，怎么就能吃了。
　　丢下手里的年糕，也去帮着分装东西，还因为笨手笨脚被嫌弃一顿。
　　到底谁是亲生的啊！
　　余梁浅趴沙发上跟舍友抱怨。
　　余梁浅：在家被嫌弃了【哭】
　　辛湘宁：才回去一天就被嫌弃了？不符合常理啊，不应该是三天以后么？【嘲笑】
　　郑雪：那个霸占你房间的小哥哥帅不帅？【爆照】
　　章盈因：想看写字超级好看的小哥哥【色】【色【色】
　　余梁浅：没爱了
　　辛湘宁：爆照
　　余梁浅：辛公主，你的男神追的怎么样了？
　　辛湘宁：只想看写字超级好看的小哥哥的照片。
　　郑雪：写字好看的小哥哥
　　章盈因：字好看的小哥哥
　　余梁浅赶紧关了微信，真是要了命了。
　　为什么会有写字好看这一出呢？
　　余梁浅村子的南边有一个坡，坡上的地方叫做“南林”。
　　一到秋天，树上全都是苹果，垂着，想要落地。
　　从小，余梁浅就特别喜欢吃苹果，几乎天天吃。
　　她在J市上大学，内陆城市，苹果都很贵，她就跟家里打电话，抱怨这里的苹果贵，而且还不如家里的好吃。
　　结果没几天，她的手机上就收了一条取快递的短息。
　　一个大纸箱子，辛湘宁当时就喊了一句：不会是炸弹吧？
　　两个人趴在箱子上看快递单子。
　　寄件人：韩泽深
　　收件人：余梁浅
　　遒劲有力的楷书，一眼就很舒服，有一种想要把指腹贴上去摸一下那种凹凸感的冲动。
　　“这个字写的也太禁、欲了吧？”辛湘宁拿着胳膊肘倒了一下余梁浅，色眯眯的小眼神，“谁啊？”
　　余梁浅忽然也就想起了声音，再配上这个字，确实是挺那啥的，小脸一红，“没谁，不怎么认识的人。”
　　辛湘宁不信，回了宿舍在三个人的严刑拷打之下，终于招了，但是她也确实知道的不太多，都是从自家老妈的嘴里听来的，而且她妈妈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夸的言过其实。

　　一觉醒来，外面的天有些阴沉，这些天一直预报要下雪。
　　余梁浅揉揉眼睛，闻着厨房传来的咸香味回想Q市哪一年下过大雪，好像是前年除夕夜，一家人吃完热腾腾的饺子，窗户上一层厚厚的雾气，她在玻璃上写了爸妈和自己的名字，雾水消失，簌簌的大雪透过玻璃映进她带笑的眼睛中。
　　在满是雾水的玻璃上写字的习惯是从开始学习汉字的时候养成的，她觉得这样的手感好，更容易记住学的每个字。
　　至今她看见这样的玻璃，还是会不自觉的就想要往上写字。
　　“妈，你在蒸米包么？”
　　平房的屋子都是分为北屋和南屋，中间的部分是露天的院子，用来晒衣服，晒粮食的。
　　住人的一般是北屋，窗户朝南，一整个冬天都可以享受温暖的阳光，南屋既放置闲杂的物品，也是卫生间。
　　韩泽深现在住的是以前余梁浅的房间，在最西面。
　　余梁浅现在住的房间原来放杂七杂八的房间，紧挨着韩泽深的房间，然后再是厨房，最东边是余爸余妈的房间。
　　“米饭刚出锅，还没包呢，要不要吃底？”余妈把电饭煲最底下的稍微有点糊的底都揭下来放到盘里。
　　米包是余梁浅在过年的储粮中最喜欢的的一种饭，尤其喜欢电饭煲里最底下有点糊的米饭。
　　“妈，我给你擀皮吧。”余梁浅洗干净手，拿起碗里的一块糯米底，咬一口，脆脆的，咸香口味。
　　“小韩也喜欢吃这个，你们要是一起过日子，到是能过到一起，节约粮食。”
　　余梁浅咳嗽了一声，把手中糯米底填进嘴里，抢过余妈手中的擀面杖，“我来擀皮，你包。”
　　余妈也没拒绝，“咋不吃了？”
　　“给你的小韩留着吧。”
　　余梁浅赌气一般的口气，倒是把余妈惹的哈哈大笑，“傻闺女，还吃上醋了，哈哈。”
　　谁吃醋，最不愿意吃醋。
　　一个擀，一个包，很快一锅米包就包好了，上锅开始蒸。
　　“妈，还有几天过年啊？”余梁浅对节日总是很迟钝，而且还愿意看日历。
　　“后天是小年，你算算还有几天。”
　　余梁浅更不愿意想这种问题，干脆就不想知道了，把厨房留给了妈妈，自己跑回房间看书去了。

　　寒风吹的窗玻璃颤动。
　　隔壁屋里有不小的动静。
　　余梁浅早晨总是睡的很浅，一点动静都成吵醒她，但是这不代表她愿意爬出温暖的被窝。
　　“小懒猪，快点起来跟着你小韩哥去跑步去，省的三天两头的感冒，快点。”余妈隔着被子戳她。
　　床上的人将被子拉过头顶，一声不吭。
　　“你小韩哥就在你窗外等你呢。”
　　余梁浅抓抓脑袋上的头发，在被子里不耐烦地发声，“他愿意去跑，就他自己去跑，我不愿意。”
　　窗户被敲了两下。
　　“你看看，你小韩哥都等不及了，他还得上班呢。”
　　余梁浅攥紧被子，装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终于清静了，她翻个身继续她的春秋大梦。

　　韩泽深跑步回来，洗完澡出来，余梁浅已经穿的整整齐齐坐在餐桌前等他吃饭了。餐桌上就两个人，余妈余爸早早的就去上班了。
　　相对而坐，餐桌中间摆了一盘咸菜，一盘辣炒白菜，一人一碗大米粥，还有昨天蒸的米包。
　　安静的只有喝粥的声音。
　　余梁浅发现自己只吃白菜，韩泽深就只吃咸菜。
　　看吧，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过到一起呢？
　　只吃咸菜看着有点可怜，“你不喜欢吃白菜？”
　　韩泽深又夹了一块咸菜就着粥吃掉，“怕抢了你的吃的，你又耍脾气。”
　　余梁浅想到早上的起床气脸色一红，把白菜的盘子往他的面前推了一下，“那不算耍脾气，你吃吧，小韩哥。”
　　韩泽深掀眼皮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两秒之后，很给面子的夹了一块白菜，“以后一起跑步怎么样？”
　　摇头，“我不适合任何运动。”
　　“小时候不是就爱上蹿下跳么。”
　　“小时候跳多了，累着了。”
　　韩泽深：……
　　第一次邀请女生一起做事情，就被这种借口拒绝了。

　　韩泽深吃完早饭也去上班，家里就剩余梁浅一人，看看书，收拾收拾一下从学校里带回来的东西。
　　晚上韩泽深没回来吃饭。
　　余梁浅坐在电脑前，严格的来说，是坐在韩泽深的电脑前。
　　韩泽深来之前，她家没网，更没有电脑。
　　余梁浅抱着手机等待屏幕上弹出一个添加好友成功的对话框，刚刚收到导师的通知，她需要写一份关于上半学期五千字总结，而且要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就要交上。
　　辛湘宁在群里一阵吐槽，这都大学了竟然还有这样的总结还三千字！这难道不是小学生的要做的事情的么？我自打上了初中就再也没有遇到布置这样作业的老师了！
　　章盈因和郑雪也说收到了导师的这种无理要求。
　　余梁浅倒是不愁着写这种总结，不过就需要借一借别人的电脑而已。

　　被借电脑的人正在运作叉车，将货物按编码上架。
　　“韩哥，你歇歇吧，连着捣鼓好几天了。”一个年纪和韩泽深相仿的人在远处喊他，声音回荡在将近一千平米的仓库里。
　　又运了好几趟货物，叉车运作的声音才停止。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韩泽深从叉车上跳下来，接过丛年递过来的矿泉水，扭开盖子，不嫌凉的咕咚咕咚灌进去半瓶，喘一口粗气，整个食道都是冰的。
　　“怎么没回宾馆？”每个公司都给常住员工租了宾馆作为宿舍。
　　两个人跳上一个一米高的木头箱，坐着。
　　“回去没意思，不如跟着韩哥你学点东西，韩哥我特佩服你，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非要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这种苦力活。”
　　韩泽深枕着一只胳膊躺下去，一条腿蜷起来蹬在箱子上，另一条自然下垂，“这个地方以后的发展前景很好，很多工业已经开始往这边迁了，五年之内的发现绝对比现在好十倍甚至二十倍。”
　　丛年是在这块地方长大的，它发展也看在眼里，这片海港一开始宣传就说是要建亚洲最大，很多地方新修了宽敞的马路，供大型卡车运输货物，外来的人口也是一年比一年多，带动了这个安逸的小地方的发展。
　　班车停发了，两个人又打算在大爷的传达室里将就一夜。
　　韩泽深点开微信，才看到余梁浅请求加自己为好友，毫不犹豫地点了接受。
　　那边立马就来了消息。
　　喵喵：我是余梁浅。
　　韩泽深：嗯。
　　喵喵：我可不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脑？老师布置了作业，比较着急。
　　韩泽深：可以。
　　喵喵：谢谢。
　　韩泽深点进自己的个人信息，将昵称改成了“鱼”。
　　猫好像比较爱吃鱼。
　　是鱼也是余。
　　传达室猛地吹进一阵冷风，玩手机的丛年冻得打了一个冷颤，抬头看门口。
　　“韩哥，怎么突然要走呀？”丛年隔着玻璃喊他。
　　韩泽深借了看门大爷的自行车，骑上就走，没给丛年任何回答。
　　“这年头，难得还有这样年轻的小伙子愿意我这七八十年代的大梁自行车。”看门的大爷裹着大衣瞅窗外远去的背影。
　　“我韩哥将来可是不拘一格的大人物。”丛年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盖着大衣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