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不是爱情》未打烊的心事

4、一针见情

　　刘一乐刚换新环境，心情还是不错的。早上倒两班车，赶在八点之前进教学楼，打卡，拿上书，一路见缝插针挤进教室。虽然是个社区小学，地偏远，好在是公立学校，周围新开发的楼盘多，居民也多，学生也多。不过良莠不齐，还有一些学生习惯以当地方言跟老师说话。刘一乐有些不适应，只能笑笑。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身子累，心不累。下午四点半又倒车回出租屋。
　　十一月份，树叶卷着秋风，瑟瑟发抖。刘一乐趁着天气好，打算去棒子学校来个突然袭击。
　　研究生楼在校园最东边，从大门口走进去大约得二十多分钟，刘一乐一直打电话，对都是无人接听。刘一乐心想研究生也是导师的免费劳动力，周末都不得偷闲，实验室旁边花园里坐了不少像她这样的望夫石。忒没人情味。
　　“师兄，这可是我自己做的寿司哦。”这声音比刘一乐主持时的嗓音还甜。刘一乐喜欢闻音识美女。脑袋一伸，刺眼睛!一个长发飘飘，穿着刺绣汉服的美女正喂一脸羞涩，血胀满红的棒子吃东西。“李达！你做什么实验呢！”刘一乐生生压着火气问，她一向相信棒子有那贼心没那贼胆，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就跟当年的自己那样厚脸皮，随随便便喂东西给男生吃呢。
　　“乐乐，你怎么找到这了，我刚做完实验，就出来透透气。这是本科班的师妹，今天来观摩的。”观摩？一屋子的理科生，个个歪瓜裂枣，拿着福尔马林泡出来的虫子巴拉巴拉，女生看了还能有兴趣？八成就是去吊师兄，生化系的理工男总比虫子好看。刘一乐一甩头就走了。
　　棒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他不敢说话，刘一乐的脾气他没少见识，跟本人长相完全不一致。小巧的鸭蛋脸，精致的五官，浅蜜色皮肤，说话时清脆甜美。一旦发飙，那大眼睛直勾勾的能瞪得人发憷，手指头一弯，能把人掐得红里透紫。
　　其实刘一乐也没有捉奸在床的感觉，是不是异地恋久了，隔着万水千山，电话里的嘘寒问暖，一旦面对面说出，还是抵不过难过时的一个拥抱？
　　“李达！”刘一乐叫人名字就像课堂上点名一样，一个一个蹦出来。她觉得这个初恋没有蔷薇的颜色，好像两个人在争糖果，也许这糖果不一定合自己的胃口，但她就是觉得糖果新鲜。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糖果你想跳到谁的怀里？糖果二话不说就黏上了她，另一个人也很大方的说，拿去吧，这只是我喜欢的糖果中很平常的一颗。
　　“乐乐，你坐车很累，我带你去食堂，有你最喜欢的胡萝卜炒牛肉。你还可以去我宿舍休息一会。”理工男说话就跟做实验一样，干脆利落，也不拐个弯安慰下。刘一乐和棒子谈了五年，高三第一次牵手被班主任逮着了，双方家长出面，从人生理想谈到家国大业，从以史为鉴谈到形而上学，把那点点荷尔蒙的欲望扼杀在摇篮里。大学四年，别人是男朋友提水送饭，扇风纳凉，哈气取暖，甜言蜜语，她的爱情就是男朋友远程修电脑，考试问分数。理科学霸与文艺女青年总撞不出爱的火花。
　　“李达，我今天不累，但是我想静一静，你回去吃你的寿司吧！”刘一乐看着棒子一脸懊悔的模样，觉得还是不能对他太凶，不然他能站在宿舍地下一整夜，啥话也不说。“别跟着我！”
　　刘一乐还是在食堂吃了胡萝卜炒牛肉，她问师傅牛肉在哪？被一身横肉的女师傅瞪回来了。她看到汉服小师妹就没打肉，全是素菜，端着像鸟盘子一样可爱的碗坐在和尚庙一样的食堂里，不得不说真可爱。好女不过百，她是坏女人。
　　穿越整个城市，她回到出租屋就开始胃疼。牛肉被胖师傅吃了，难不成胡萝卜也过期了？半夜疼得特别难受，塞了奥美拉挫镁，还是止不住。合租的三个女生都去周末狂欢了，没男朋友的比有男朋友的还要幸福。
　　刘一乐一个人拽了根棍子从出租屋走出去，巷子里昏黄的灯晃呀晃，她又疼又惊，一路小跑，等拦到出租车，身上已经汗湿了。三医院急诊科全是人，喝醉了的，打架的，半夜发烧的。
　　“刘一乐！”
　　“医生，我胃疼。”年轻的值班医生看了眼，马上就开药了。十一点多，大家都想睡觉，医生也不例外。
　　“不要做检查？”
　　“明天挂消化内科，做胃镜，可能是胃溃疡。先打个点滴，止止疼，去交钱拿药。下一个赵美美！”
　　医生也干流水线的活了。刘一乐扎完针，自己举着吊瓶坐在门口，输液室空气不流通，护士一个个板着脸，她觉得这些人比自己还要可怜。这一想也就原谅了刚才护士把她的手扎成马蜂窝。
　　刘一乐输好信息，又删了，短信棒子没空看，微信发了也许听不到。自己发了朋友圈，十来分钟了，没有一个人点个赞或者慰问下。
　　夜里的风没有归宿，灌进来吹着湿透的衣服，骚扰失意的一群傻瓜。
　　手有点疼了，刘一乐看了下，走针了，这是常事，她叫了声护士。护士没理她，她们在讨论《欢乐颂》里的樊胜美，羡慕她的瓜子脸，也吐槽她的糟糕爱情。
　　“护士走针啦！”
　　“打得好好的，怎么会走针？”护士捏了一下刘一乐的手背，拍了两下走了。刘一乐一看都肿起来了，她扛着吊瓶跑去护士站。那边有个男人正和护士妹妹聊天，护士脸上笑开了花。
　　“护士，我的手都肿了。”
　　“是肿了，你帮她再扎一针吧，我去买些宵夜给你们。”
　　这是刘一乐第一次看到蒋荿斌，他很高，180，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但是五官不精致，长脸，浓眉大眼，嘴唇很厚。过了一会他拎着东西进来了，端了碗小米粥给刘一乐。“护士给你道歉的，她把你的手扎坏了。”
　　“真有意思，你是男护士？”刘一乐是想喝点热东西，门口太冷了。
　　“不是的，我就随便逛逛，等会回去。你一个人来的？太晚了，门口出租车恐怕也散了。”
　　刘一乐想发个小米粥的照片，希望能乞讨到几句安慰的话。美颜的效果不错，但是忘记了粥旁边还有一只男人的手。一个馒头引出的故事能拍成《无极》，这张照片也成为了刘一乐劈腿的罪证。
　　“没事，我可以滴滴快车。”
　　“还是小心点好。我住广陵楼，你要是往那个方向走，我可以送你。”
　　刘一乐觉得自己没有花容月貌，满贯钱财，不会被劫财劫色，但保不准被卖到地下黑诊所，胃不好，其他的器官还是好的。“不用了，我会叫朋友来接我的。”
　　蒋荿斌笑了笑走了。
　　刘一乐心想这个应该是个高富，广陵楼就算是第一期也是两万好几了，四线城市的房价高，物价高，就工资不高。还好不是帅哥，皮肤不好，有痘印，穿着也不讲究，不然她立马就答应人家的提议了。
　　两点过后才输完液，输液室里又送来几个醉酒的大汉，一群人压都压不住。刘一乐最怕发酒疯的，她决定拎着棍子走出去。社区学校是发财政工资的，一个月才2050，扣去房租水电日常开销，一个月能剩1000，今天医院就宰了200。
　　被人救死扶伤，是要付出代价的。
　　“打表吗？”
　　“不打表。”
　　“水晶巷多少钱？”
　　“60，这边的都是一个价，小妹你打滴滴快车也是这个价啦。”
　　比救死扶伤更坑爹的就是半夜拉出租的。她刚打车过来才24，一过午夜就翻番了。
　　后面突然伸出手拉了一把刘一乐，刘一乐反应很快，拎起棍子就揍。“哎呦，小姑娘，你劲真大！”
　　“这跟我考驾照的车好像，大一点点。教练说这种车经撞！我去水晶巷，和你同路。”刘一乐还是觉得省钱比较重要，再说她有根棍子。
　　前排的蒋荿斌无奈地发了车，他喜欢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但是理科男生在恋爱方面没什么行之有效的实践经验，如果女孩子觉得他危险，他还是愿意把身份证、驾照亮出拍照的。
　　“你不要紧张，我就是顺路松松你。”
　　“我不紧张，你是医生吗？看上去很年轻，像我叔叔。”
　　“哦，我不是医生。但我真的很年轻。”
　　“难怪，看上去都不像四十。”
　　“吱——”红灯亮了，蒋荿斌一个急刹车，刘一乐差点飞出去了。
　　“我是后勤工作人员。”
　　“哦。”刘一乐看司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心想又说错话了？只要能进医院，哪怕是后勤工作人员工资待遇也不会很差啊，现在连收费室都只招本科生了，单位牛工资才会牛。

　　蒋荿斌把刘一乐送进巷子里面，快三点了，楼下棋牌室还是热火朝天，烤串的油烟味熏得刘一乐差点儿吐了，她一进门就扑在床上睡了。
　　蒋荿斌在楼下等了很久，也不见小姑娘下来找包包和棍子，他觉得这就是缘分。那个大兔子包包里有他喜欢的名字和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