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殷子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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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侍郎的忧虑，朕理解。”殷子霂回应道，“虽然说武将还是应该以军功来论高低，让凌螭一下子从平民，跃升至二品武官，的确是有些过了。但说到底，禁军统领并不需要干政，也不需要上战场，所以能力和经验稍嫌欠缺也无妨。”
“无妨？”
“自己的贴身护卫也能凑合，心可真够大的！”
“为了讨好凌家，皇上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殿内隐约听到这样的小声议论。
讨好！
臣子们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殷子霂对凌家的态度，可想而知，殷子霂这个皇上，当得可谓是没有丝毫威严！
而如此冒犯天威的话语，敢在大殿内公然讨论，就知道在一些朝臣的心目中，对殷子霂的评价，甚至还不如凌螭！
形成对皇上这般看轻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比起内政靠三公、军务靠凌家的这些无能表现，更重要的是，殷子霂他有一个无比出色的弟弟！
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
殷子霂在刚刚被立为太子的时候，他谦恭温和的脾性，广纳谏言的胸怀等，曾一度成为美谈，众人皆认为这是一代明君的表现！
可当他的弟弟殷子霁，年少便已在朝堂上崭露头角，显示出过人的才能；非凡的决断力；和不输凌家的军事谋略时，一切都变了！
性情温和谦恭？那是他软弱！心胸宽广采纳谏言？不过是因为他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殷子霂就如同一介庸人，被掩盖在他弟弟天赐奇才的光芒之下。
若不是他父皇早逝，只怕不出两年，这太子的位置就该是殷子霁的。
然而，一切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先皇突然病重驾崩，殷子霂登基，殷子霁的舅舅不忿，用三年时间，联合了朝中殷子霁母亲那边的势力，密谋造反。
这场谋逆的过程并不惊心动魄，也没有什么峰回路转，否则现在坐在殿上的，就该是殷子霁了！
那些没有被牵扯进去的朝臣，甚至在殷子霁的舅舅起兵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当时参与谋逆的官吏，与殷子霁舅舅的兵马相加，总人数竟然不超过一万，即便云国只是个小国，但这点兵马就想推翻正统的帝位继承者，也着实有些异想天开。
所以当殷子霁连同其他涉案人员，在起兵区区两个时辰后，便全数被捕，许多蒙在鼓里的臣子都不能相信，这居然是一次兵变逼宫？
话说这变的是哪门子的兵啊？
云国的兵权都在凌家手里呢！
只要凌家不倒戈，尽管殷子霁的舅舅费尽心思，培养了一批忠心的死士，加上殷子霁分封所拥有的少许兵马，即便后面拉拢了他们家大部分的臣子，从这些人那里得到了支持，但这总人数不足一万的军队，就真的是他们的全部兵力了！
这么丁点人，谋逆？
开玩笑的吧？
也许只是他们为了庆祝殷子霂登基三周年，举行了一场阅兵游.行？
总之，只要是脑壳没有被敲坏的臣民，都觉得殷子霁的这次行动太扯淡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出把身家性命，全压在这一看就知道会失败的犯上作乱中！
但殷子霁和他的舅舅，还有支持殷子霁的外戚们，就是这么做了！
为什么？
朝中其他中立的大臣一片茫然，这事情压根没法合理解释！就算那帮人他们认为殷子霁才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选，也不至于如此莽撞，任谁都能分辨形势强弱的情况下，这样随意起兵，跟找死有什么两样？
可能正是因为这件事太过不合常理，即使刑部收集齐了证据，但最终对他们的判决，还是相对较轻的。
除了这次谋逆的主要成员——殷子霁的舅舅、那几位外戚官吏，被判了死刑外，其家属和只是听从号令的士兵全都从轻发落。
知情者，男为奴，女为婢，不知情的参与者，服徭役三年。
按照谋逆罪的判罚来说，这样的程度，是即使大赦天下都未必会有的情况。
而殷子霁这个本应被判斩立决的罪人，更是毫发无损，殷子霂非但没有降罪于他，反而希望他能继续当他的亲王，一切封号、待遇随旧不变。
【就当这次事件从未发生过。】
这是殷子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殷子霁说的原话。
当时，殿内一片哗然，连谋逆都可以被原谅，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对殷子霂做的？
所以现在朝臣们说话口没遮拦，不得不说是因为那次事件，殷子霂的处理过于宽容所导致的。
这场荒谬的叛乱，大家本以为，会以殷子霂的妇人之仁，而就此揭过。
但殷子霁却没有接受，这对他额外开恩的处理方式，撂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便自请流放，独自离开了云国。
【皇兄，暂时我就不陪你玩了，既然你坐上这皇位，就好好忍耐吧！别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这里换了人坐。】
这听起来像是没什么意义的挑衅，对于一个刚刚兵败，身上还背着谋逆罪名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丧家犬的悲鸣，让人可笑可叹！
可是认识殷子霁的人都知道，他有着身为天才的自尊自傲，绝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
光是这拿一万兵马来造反，就已经足够让人不解了，这最后的话，更是让许多朝臣暗自思量其中的含义。
而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虽然谋反的主使们，除了殷子霁，全都伏法，但不是还有那些在为奴为婢的知情者吗？
好事之徒从他们口中，探听出了一些零碎的消息，朝臣们七拼八凑，竟然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殷子霁的舅舅之所以会蠢到拿区区一万兵马谋逆，完全是因为被骗了！
被凌家、或者可以直接说是被凌若云，以唆使、利诱、哄骗的手段，把他们引上了绝路！
在云国想要造反，凌家绝对是绕不过的坎，说得简单点，凌家支持谁，谁就是皇上。
所以殷子霁的舅舅，从一开始密谋的时候，第一个想要拉拢的，就是凌若云。
可凌家的地位超然，好端端的，干嘛要掺和这种会毁自己清誉的事？
必须得有个大义名分才行！
而这个起义的理由，竟然还真的给殷子霁的舅舅找到了！
那就是先皇的死！
先皇驾崩时才不过四十，虽说在其他四国的民间，这个岁数得重病过世是很常见的事，但云国是一个很富庶的小国，医疗、军备、科技都属于五国中，最高端的国家，否则也不会成为四国眼中的香馍馍，但又在被围攻下，却依然屹立不倒。
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云国人的寿命明显比周遭四国的人要高得多，四十岁在云国中还是属于很壮健的年龄，更别说是有着顶尖太医看护的皇上，活到五六十岁退居成为太上皇，颐养天年到七八十岁的比比皆是，才不过四十就驾崩，反而显得蹊跷！
不知道殷子霁的舅舅，用了什么手段，总算让他追查出一丝蛛丝马迹，确定了先皇不是得重病，而是中毒死的！
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但却很重要！
必须要有明确的理由，殷子霁的舅舅才有本钱去跟凌家交涉。
虽然这个毒究竟是谁下的，他们查不出来，但从既得利益者的方面来看，犯人很明显是殷子霂，或者是支持殷子霂的人！
这样的话，殷子霂才是谋权篡位的逆子！他们是准备拨乱反正的忠孝之师！
有了这样的名目，殷子霁的舅舅历时三年，小心翼翼地尝试着跟凌家联系，毕竟这是关乎着身家性命的大事，不可能随便就向凌家坦言他们打算逼宫。
在经过了漫长的交涉和试探后，由凌家一位举足轻重的人出面，他们终于开诚布公达成了共识。
凌家承诺会助殷子霁一臂之力，在他们起兵之时打开城门，凌怀也会在宫里按下禁军们的抵抗，即便殷子霁那边不足万人的兵力相当渺小，但只要凌家倒戈，那绝对稳操胜券！
至于知情者口中的那个“在凌家举足轻重的人”，其实除了主使那几位外，其他人都没有见过，所以不能确定是谁！
但这还用猜吗？肯定是凌若云啊！
若非有凌若云此等，在凌家有着绝对指挥权的人，来承诺与他们合作，殷子霁的舅舅还有那些外戚，怎么会这般轻易相信他们的逼宫能成功？
然而……
殷子霁将全部的赌注，压在凌家身上，结果使得他输得一败涂地。
使得不知情的臣民们，不禁觉得这样以卵击石的谋反，怕是他们都失了心智吧！纷纷耻笑他们的愚蠢。
但现在部分朝臣逐渐知晓真相，回过头来看，却不得不对殷子霁肃然起敬！
也许殷子霁光凭凌家一句口头的承诺，就敢托付自己的身家性命，会有人觉得他太过鲁莽冲动，思虑不周！
但，纵观大局的朝臣们细想下来，这可能是殷子霁经过了深思熟虑，为了在夺位中不动摇云国的根本，才做出这般孤注一掷的决断吧！
估计他原本想着，有了凌家的支持，能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内战，或者根本不会出现战事！所以应该是出于谨慎的考虑，除了他外戚那边的官员，殷子霁并没有联络其他对他有好感的朝臣，一来徒增变数，二来会造成朝中官员的撕裂和站队。
只要他们那派的官员可以迅速接管朝政，这次夺.权的过程就不会给邻国，留下可以攻击云国的内政空档期！
可是，他败了！
成王败寇，殷子霁输了以后，没有说过凌家一句不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被背叛的事实。如果不是后来这些逃过死刑的人透露，谁会知道原来勤王有功的凌家，其实才是这场谋逆里推波助澜的助燃剂。
当殷子霁被押送至大殿时，看着斩杀了自己舅舅的凌若云、疑似毒害了父皇的殷子霂，和众朝臣对他投来的鄙夷目光，没有责骂、没有懊悔、甚至连脸色都没变。百官所见到的他，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最后孑然一身地离开云国。
他留给殷子霂的话，想来不是软弱的挑衅，而是发自肺腑的忠告。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殷子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