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猴，还债！》南山菊

98、第98章（更完）

　　花果山近年难得的热闹，因为他们那个传说中的大王回来啦！

　　自从与天界的那场大战之后，侥幸存活下来的生灵心有余悸，许多都陆陆续续的搬到了别处，再加上被毁坏的花草树木，坑坑洼洼的地面，看起来格外凄凉。

　　不过那时候也没有妖怪来落井下石抢地盘，因为跟着孙悟空反天的妖都被天庭抓了，没有参加这项活动的，虽然眼馋花果山的灵脉风水，但鉴于这块地方如今在天庭眼中挂上了号，只能忍着心痛自我安慰，再好的灵脉风水也在战中毁完了，早晚荒废掉。

　　动物们对于危险总是特别敏感的，经历过的惨痛印象也很深刻，即便尘埃落定，小动物们也没有搬回来，就在新家驻扎，一代又一代繁衍下来。

　　所幸被孙悟空送走的猴子们故土难离，陆陆续续回来了不少，过了几十年，也渐渐有了些生气。

　　结果孙悟空并没有死，在天庭又闹了一场，虽说没有全身而退吧，但也保下了许多真心跟随他的妖怪，且那一场只在天庭闹，并未牵连到仙界，在他被压两界山之后，天庭也信守承诺，并没有继续追究，也没有株连花果山，就这样给反天之战划了句号收了尾。

　　在妖界，修行有成的妖怪另寻洞府自立门户本也是长事，几次变故之下，花果山的猴妖之中，也不乏单独修行和另投他门的，但也有不少在尘埃落定后都悄悄回了花果山，在各妖王洞主的暗中照拂之下，小心经营，走着低调路线，渐渐地，也有其他生灵愿意迁居来此，普通猴子的生命不过二三十年，几百年的繁衍生息，虽比之前全盛时期，依旧冷清了不少，倒也有了几分模样。

　　由孙悟空引领入道的猴妖们，在猴子中算是聪明资质好的，虽没有正式拜师，与孙悟空也算有半师之谊，以前孙悟空在，他们的修为进展还算快，只是或许到了瓶颈，即便勤学苦修，进展依旧不大，猴妖们来来去去的，到现在最厉害的也就有个天仙修为，甚至还有因为天劫陨落的，

　　这几百年间，也不知是风水灵脉真的被破坏了还是怎么地，新开智的猴子少之又少，漫山遍野近千只猴子，大多是未曾开启灵智的，能勉强称的上是妖的，也不过几十只罢了，这其中还有一大半是不入流的小妖，连化形都不能。

　　这中间以孙悟空的铁杆粉丝团为首，每每看到花果山如今的景况，便心生愧疚，自觉对不住大王留下的基业，非但没有蒸蒸日上，反倒日渐衰颓，既如此，就更不能让猴儿们忘了大王的恩情。

　　他们常常对底下的小妖们宣讲美猴王二三事，比如大王的勇毅果敢，为花果山呕心沥血，花果山能有今日全仰仗大王等等，耳提面命告诫大家不能忘本，让一众猴妖们虽未见过孙悟空，却对他的光辉事迹耳熟能详，倒背如流，故而在孙悟空回山之时，迎他的排场之热烈，之盛大，让他几乎忍不住热了眼眶。

　　花果山是他出生的地方，见证了他的辉煌与落魄，这里于他而言，就是家，是港湾，他从两界山出来之后，不曾回过花果山的原因，也不过是近乡情怯，不敢回罢了，被杨戬捉到的时候，他看到了花果山的生灵涂炭，被压在山下之后，为了不让猴儿们受牵连，非但不许猴儿们来看他，还让他们解散花果山，各谋出路，几百年，一代一代的，他以为花果山的猴儿们早就该不记得他了。

　　他非但自己平时很少提到花果山，别人提也很快转移话题，只偶尔在记忆里回想山上水蜜桃的味道。

　　同和尚分道扬镳之后，他非常生气的找到骨妖的老巢，这妖精把他的话当耳旁风，阳奉阴违，趁着他不在，还敢打和尚的主意，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可这骨妖机灵，见势不对早就溜了，气的他只能将那山涧中骨妖的洞府打砸一通泄愤。

　　怒气消下去之后，就突然生出了一股寂寥，天大地大，他哪里都能去，却也无处可去。

　　忧伤不过一瞬，寸心却开始兴奋的掰着手指安排接下来的计划了，按照他的安排，他几十年怕是都闲不下来了。

　　唉唉唉，随她吧，她陪了自己六百多年，连本带利自己至少应该陪她一千年才是，正打算附和呢，结果她就叹了口气，突然说道：“算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回花果山吧。”

　　孙悟空头皮一僵就想回绝，却被寸心止住了，还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回去看看吧，你的那些猴儿们，可想你了，你这个大王这么久不回去看看，也实在太失职了。”

　　“花果山还有猴儿？怕是都不记得我了。”当时他若无其事的苦笑，现在的猴儿同几百年前的猴儿早就不是同一批了。

　　既纠结又为难，却最终还是半推半就的被扯着回了花果山。

　　却没想到能见到如今的场面。

　　山中回响着“大王”二字，久久不歇，一张张充满了狂热和憧憬的猴脸，拿着木制的武器手舞足蹈，欢呼雀跃，这场景突然就与数百年前重合起来。

　　孙悟空再强，也会受伤，只是因为他太过强大，又惯于表现自己强横的一面，所以别人就以为他不会受伤，树上沉甸甸的桃儿，一张张充满朝气的机灵的脸，上蹿下跳不畏生的小猴子，都让他觉得亲切。

　　花果山还记得他，这里还是他的花果山。

　　肩上站着两只小猴子，胳膊上挂着一只，腿上还有两只，他就这么被簇拥着回了山，就像岸边的鱼儿回到了水里。
　　云破月初，深埋在他心底，几不可见的伤口终于拂去尘埃，终于开始愈合。

　　花果山的猴儿，即便是未开灵智的，也要更聪明些，见到传说中的猴王，不但不怕生，心中只觉亲切，崇敬有之，畏惧却并不多，起先还有些害羞，到后来却恨不得跟八爪鱼一样挂在猴王身上，也算是自来熟中的典范了。

　　山泉浆果酿成的酒，本不会醉人，可孙悟空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他甚至舞着金箍棒表演了一套棍法，围观的猴子们拼命鼓掌，手都要拍红了，兴奋的只会大叫“大王”“大王”，表演完棍法，依旧拖着他不肯放他走，他便又将七十二般变化使了一半，没甚见识的小猴子们，眼睛瞪的溜圆，嘴里叽叽喳喳直吸气，有那胆子大的，还小心翼翼伸出手去碰那朵长在他手上的喇叭花，结果一碰到花瓣，喇叭花一抖，在惊疑不定中长到自己头上，又是满堂大笑。

　　从白日到夜晚，整整两日，整个花果山，都充斥着难以言状的欢悦，连山上的青草都精神了些，挺着叶子随风摇晃，直到月上中天，方才稍稍安静下来。

　　猴妖们熬个夜倒没什么，小猴子们却扛不住，一个个醉醺醺的歪在地上，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着梦话，孙悟空将一个落单的半边身体倒在水潭边上的小猴子抱到了大石板上，同他的小伙伴们放在一起，轻手轻脚将它怀中的酒坛取下放在地上，对着目光恳切的看着他的旧部们嘘了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轻声道：“我都知道，先去歇着吧，来日方长，不急。”

　　出了水帘洞，山风吹来，脸上和心上的热气稍稍降了些，脑袋也跟着清醒了不少，看着荡秋千的龙女，昔年的记忆突然就跳了出来，孙悟空不由自主笑了笑，酒气上头，就像那时候一样“嗖”的一下飞了过去。

　　敖寸心坐在秋千架上，慢悠悠的晃着，若是年轻的时候她定要用法术驱使风将秋千荡到最高处，再落下来，周而复始方又趣味，可如今她自觉性子沉静了许多，不必使用外力，随风而动，也别有一番趣味。

　　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星宿，借着星相掐指运算，她方才在洞中不知为何突然心神不宁，寻了个机会出来，想了半天，也不知是何缘故。

　　结果算了半天，却始终朦胧不清，看不出头绪。

　　步入金仙之后，偶尔能窥到天道的门槛，再通过观星推演，推断祸福吉凶，世事变换，有那得天之造化的凡人，也能通过星象预测一二，曾经的西伯侯姬昌便是个中翘楚，借助伏羲圣人留下的八卦，数次幸免于难，到最后在此之上，又创造出了一套适合凡人推演的算法。

　　从古至今，意图逆天改命的神仙和凡人都有，他们中有人成功有人失败，可这成功，到底是原本就注定的命数，还是真的改了命呢？

　　敖寸心越往后面算神识越痛，到最后只得悻悻放下手，算了，不让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

　　哎，她的修为还差的远呢。

　　幽幽叹了口气，秋千却突然一沉，她吓了一跳，偏头一看，秋千藤上的一朵喇叭花突然变了形状，孙悟空竟不知何时坐到了她旁边。

　　这猴子满身酒气，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笑嘻嘻的问她：“在想什么呢？老孙过来了都不知道。”

　　敖寸心翻个白眼，往旁边挪了挪，哼道：“大圣法力无边，有心遮掩，我一个小小龙女哪里能看得出来？”

　　孙悟空也不生气，反倒凑了过去：“哟？还生气了？”

　　敖寸心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正为自己的修为不够哀叹呢，这个修为高的就跑到她面前显摆~

　　孙悟空见她真有点不高兴，忙道：“哎呀，别生气别生气，听凡人说，常生气老的快。”

　　说着手指动了动，一道法诀朝着秋千藤打过去。

　　“你”才老的快！刚说了个开头，就见一根花藤从她和孙悟空中间的空隙飘了上来，藤上叶片青青，顶上盛开的花朵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直戳到她眼前。

　　红白相间的花有她半张脸大，比别的花都开的要好，她轻哼一声，别以为一朵喇叭花就能哄她高兴！结果这喇叭花居然还开口说话了。

　　“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呀，长得真好看，我已经是这方圆五百里最好看的花了，小仙女竟比我还要好看。”

　　那声音充满了惊叹，天真稚气中还有羡慕。

　　“哎呀，这么好看的，才配得上我这么好看的花呀！”

　　话音一落，喇叭花就从藤上掉下来，落到了她手上，几乎在刹那间，她的衣裙上就洒满了花瓣。

　　敖寸心惊住了，没绷住，笑了出来。

　　她将花朵别在耳朵边上，大气的拍了拍孙悟空的肩膀：“看你这么用心，本公主就大方的不跟你计较啦！”

　　孙悟空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应该的应该的，猴儿们跟我说，这些年承蒙你照拂，设法修复了地脉，引来灵泉，布下护山大阵，耗了不少宝贝，还传他们功法，花果山能平安顺遂，无人敢欺，多靠你，我还该谢谢你呢。”

　　“小事小事，怎么说本公主在花果山住过不少日子，加加减减也算是本公主的地盘了嘛。”

　　“那是那是，以后还要继续劳烦三公主多多关照了。”

　　“好说好说。”

　　......

　　将烦心事都抛到脑后，两人开始互吹，吹上兴头，干脆飞到山顶，敖寸心又拿了两坛仙酒出来，对月畅饮，好不快活。

　　没人注意到那根居功至伟的花藤默默退去，待退回它自己的地盘，才有气无力趴在山壁上叹气，它一根还没化形的藤妖容易吗？好不容易迁到了这么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小心谨慎地过活，除吸收日月精华外，从来没做过一点坏事，有小猴子从树上摔下来，它还结成网接住它呢。

　　那是它开的最好的一朵花了，想想就想哭。

　　要搬家吗？可是好舍不得这里的灵气哦。

　　而且这里好安全哦，她活了几百年，住过不少地方，就这里最安全了，不会被樵夫砍了当柴烧，不会被侠客扯了当绳子，也不会被别的大妖当补药，她的许多同伴就是这样毁了修行，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她都打算在这里扎根了。

　　哎，山主好凶啊，虽然他刚刚给了自己一缕灵气，可是还是好凶呀！

　　藤妖的哭泣那两位自然是没听到的。

　　他们只是感受着这难得自由又宁静的时光。

　　酒喝多了，倒地就睡，良久以后，隐约听到孙悟空说：“寸心，谢谢你。”

　　她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好像他又说了些什么，不过她就没听清了。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孙悟空将云朵唤下来盖在她身上，将自己刚刚说的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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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更完了，接下来应该还有一章，作者菌前几天说周四更新的，，但没能做到，所以这两天会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