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因我生而为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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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我打破了瓶子，而是你的力量太强了。”纱织直言不讳，“如果继续将你封印在我的身体里，那么迟早，不，或许我早已经失去自我了。”
蹲在门口的加隆忧郁得想点根烟，虽然他知道希腊的神祇多多少少都有点爱乱吃东西，但雅典娜姑且没有这样的前科。这个从宙斯脑壳里蹦出来的女神虽然自以为是，虽然自我中心，虽然有点不懂人心，但姑且还是一个行为正常的神祇。
当然，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加隆的“知道”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而已。很显然，雅典娜本质上和其他神明也没什么区别，或者说，雅典娜不愧是他们中有名的一员。
加隆叹了口气，拉达传染的抽烟的坏习惯真的过分。
纱雾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问道：“是吗？那为什么不换一个瓶子呢？”
“已经没有神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了。”纱织道，“世界最后的希望，就在不久前，失败了。”
纱雾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半信半疑得看着纱织：“你真的把世界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如此不堪一击的人类身上吗？
“你是在说纱雾不堪一击，还是人类？”纱织说完看向鹤丸，“你是这里的主事吗？可否请我们进去稍坐呢？”
鹤丸冷淡得看着她：“说实话，没有这种必要吧？你，和上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同了呢，城户小姐。既然刚好谈到这里了，那么请离开吧。”
“啊，看来你误会了，鹤丸先生。”纱织并未因为被拒绝而失措，她甚至露出笑容，“我刚刚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来，我们进去吧，支配的女神。”
尽管已经明确拒绝了纱织，但鹤丸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摆出了“随你们便”吧的表情。三日月就站在他旁边，并未有任何表态。
“你不指责我吗？”鹤丸轻声问他。
“你不是比任何人都要自责吗？”三日月轻笑一声，“再者而言，我也不认为，那位大人会输。”
鹤丸微微一愣：“你也相信着吗？”
三日月意味深长得看了他一眼：“也……吗？”
鹤丸不再说话了。
诚然，本丸与审神者之间的灵力链接已经完全消失了，但，不知道为何，在看到“纱雾”走进本丸的一瞬间，至少鹤丸和三日月都看得出来。那种灼热的，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的，毫无恶意的，明亮的眼神，并不完全属于所谓的女神。
那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本丸，在月色之下的，属于城户纱雾的东西。
但是既然他们看得出来，城户纱织就未必看不出来。那么令人在意的就是，既然城户纱织很清楚这一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或者说，她到底想做什么？
鹤丸又在走廊上坐了下来，他抱着剑。
被刺伤的伤口已经不会再痛了，只是听到屋子里熟悉的声音响起时，五脏六腑却还是会感到被火焰灼烧一般的触觉。
温暖，痛苦。
“你认为人类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令人意外的，问出这话的是所谓“支配”的概念。在说这样的话时，她也能感觉自己的力量在变强。只要她想的话，她可以感应到星球上每个人的想法，并且轻而易举得扭转这种想法。在说这话时，她试着让一个正在参加顶楼聚会的看起来很严肃的沉迷于偷窥异性的男子从楼上跳下去。
那个人从楼上掉下去男子马上就死了。
她并不对这样的死亡感到悲伤，也没有什么高兴的想法。就像健□□长的小猫，生长到某个阶段之后，就很想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的事情。它们不会对自己咬坏了电线感到悲伤，亦不会因此感到快乐，这两种行为就其本质而言是十分相似的。好笑的是，无论是神还是猫，都对这种行为没有任何自觉和认知。
纱织能感觉到那股庞大的力量，它实在是太庞大了，所以纱织无法发现支配方才的行为。就像她无法从大海里感知到某一滴固定的水一样——
虽然是在问纱织，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人类如此卑微、弱小、不堪一击。
纱织却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
“剥夺别人的生命，对你而言，是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对吗？”纱织凝视着她，“那你是不是尝试过——哪怕只有一次，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呢？”
纱雾微微一愣。
那个死去的人还躺在地上，他流了很多血，那些鲜血甚至都没有凝固。纱雾尝试着让他活过来——
但那只是会动的肉块而已。
支配已经感受不到，那个最初自己所感受到的意志了。那个猥//琐、消极、几乎一无是处的人类的意志，没有能再回来。
“你问我，人类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吧——”
“脆弱，却独一无二。仅此唯一的生命，一旦失去就是永远的结束，不是很美丽吗？” 纱织说。
几乎是于此同时，她听到自己的内心里有什么在呐喊：不是的，人类不是那种东西。不是你们观赏的玩具，欣赏的物品，人类是……
那声音马上又消失了，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的。让“纱雾”感到迷惑。但这样的疑惑也仅仅存在了不到零点一秒，支配马上就知道这是纱雾的声音。并非意识到，也非推测，而是“知道”。知道与能够，这就是神明的力量。拥有这样的力量，却去思考人类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未免太过可笑。
在这一瞬间，支配同样知道了纱织的意图：“你在拖延时间，为了这个人类小女孩。为什么？”
纱织往前两步，走到自己妹妹的身前你，她怜爱得看着纱雾疲惫的面容，微微一笑道：“不过是打赌而已。”
即便是以偏袒的眼光看，人类在神明的力量面前，都是和尘埃同等价值的存在。然而，即便如此，人类也有能打败神明的力量——
这是纱织未能说出口的话。
黑暗之中，纱雾睁开了眼睛。从决斗学校毕业之后的所有事，一一在她眼前浮现。她忽然明白了这些事情的含义，她认识的那些人，她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她了解的忍足家族的故事，她经历的“世界正在发生的异变”，都是为了这一刻。
在经历“不存在”一般的痛苦和恐惧之后，仍能坚持去抵抗，将要侵蚀自己的那种力量，从自己的身体里，驱逐出去——
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纱雾感觉自己存在于一个夹缝之中。这里太小了，她连动一动手指都很困难。然而想要突破这里，从这里走出去，想要回到自己普通的生活之中去；想要再经历那些糟糕的事情，为此痛苦，为之思考；想见他……
白色光点从纱雾的眼前浮现，那一点光芒将黑暗照亮。纱雾想要抓住那点光，同时，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几乎要代替她存在。这种争夺几乎要将她撕裂。
纱雾看着光芒所至之处，眼里写满了憧憬。
支配的女神并不能理解纱织所说的话，但纱织也并不介意与她分享自己的赌注。她当然并没有将希望完全寄托在纱雾身上，否则她不会带着黄金圣斗士来到日本，亦不会召集优秀的决斗者，更不会接触心之怪盗团……不过，这些并没有必要让支配之神知晓。
“人类的生命虽然脆弱，但是，人类的意志十分坚强。”进屋这么久，纱织终于坐下。她稍微抬起头，看着迷惑的神色出现在熟悉面容上，冷淡得继续道：“如果一个人不想屈服的话，即便是所有的神一起来扭曲他的意志，也无法改变他。这就是人类所拥有的力量，与我们完全不同的东西。只要人类还拥有这样的灵魂，你就永远无法控制这个世界。”
“纱雾”不以为意得耸了耸肩膀：“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种的意志。这样强韧的意志，如果身体消亡的话，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确实。但是，这种行为不就是向人类的屈服么？如果你觉得这样也可以的话，那就这样做吧。”纱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是我这位妹妹，向来睚眦必报。”
支配原先还不理解她的意思，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并不能从纱雾的身体里脱离。
原本正常出生的神祇，都有自己的身体。纱织作为雅典娜的转世，其身体本身就属于雅典娜——不如说，纱织就是这个时代的雅典娜。但支配却不是这样降生于世的，她从神明们强烈的意愿与力量之中诞生，只是一股虚无缥缈的拥有自我意志的力量而已。她的力量或许很强大，但她的意志，并非无法战胜。
这才是纱织的赌博。
数秒的沉寂之后，纱雾的身体软下去。纱织扶住了自己的妹妹，她轻声对门外道：“已经可以进来了。”
进来的自然是鹤丸。
在纱织的照看下，鹤丸将纱雾横抱起来放到床上——或许是错觉，鹤丸觉得背后纱织的视线要将他射出一个窟窿。
当他转过来时，纱织并没有离开，而是凝视着鹤丸的脸。
“怎么了？”鹤丸被盯得有些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纱织从虚无的空间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礼品盒：“这里是纱雾的心里偷出来的东西，你看过之后还给她。”
鹤丸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回事，纱织已经提着裙摆离开。很快，她的气息和门口那个强大的气息一并消失了。鹤丸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礼品盒，刚好和他手掌差不多大。
里面装着的东西是从他侍奉的主君心里偷出来的，到底要不要看看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