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案情需要》阿禅大人

1、第一章（捉）

　　阿禾今年十五了，昨日是她的及笄礼。

　　年叔送了她一根海棠模样的银簪子，阿庞为她煮了一桌子的菜，还送了她一把小匕首。

　　刘姨给她打了个银镯子，就是个简单样式的，没什么复杂的花纹。

　　其实簪子给她没什么用处，因为她的头发这么多年来只及肩，平日里用发带绑一绑便好。

　　小匕首是阿庞自己磨的，她知晓却假装不知道，因为阿庞是瞒着她的，既然他不想自己知道，那就装作不知吧。

　　虽然小，但是锋利无比，放身上比较方便可以防身。

　　镯子是刘姨见自己已经长大了，手腕空荡荡的，不好看，才给她打的，刘姨觉得小姑娘还是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好，所以就没给她打花纹的。

　　不知不觉她就在此处过了将近八年，这里的人都有些变化。

　　阿庞年幼时圆圆胖胖的，现在却高大威猛了起来，虽然还是白嫩嫩的。

　　年叔和刘姨已经也有些老态了，时光啊!而自己，也更有力量了些。

　　江州城之所以叫江州城乃是因为它临于江，此江便叫临江。

　　临江畔有一所三层大楼，名叫昭禾所，比起在旁的酒楼确实是暗淡了些，并不起眼，灰扑扑的，年叔说是没钱修葺。

　　昭禾所的老板姓年单名昭，年约四十，二十年前定居于江城，没有婚配也无儿女，只一人。

　　年昭似父似师，阿庞和自己都是年昭的徒儿，或说义子义女。

　　她和阿庞为何不称他为父？

　　因为年叔说，每人都有父母，不必再多，师父听着也怪奇怪的，还是叫叔吧。

　　而她、阿庞、年叔就生活在此，临江畔的昭禾所。

　　明日年叔就跟胭脂铺的刘姨一同去厉州城游玩，大致要两个月。

　　昭禾所就只有她和阿庞，年叔担心他们年纪小扛不住事儿，本想带着一起去游玩，但是刘姨的一句话让年叔歇了心思。

　　“他们都长大了，你这昭禾所本就是要给他们的，你养了他们这么多年，该学的都学完了，是时候让他们自己试试了。况且咱们还有重要的事情。”

　　阿庞和自己也是摩拳擦掌，打算自己一展功夫的，成熟的羽翼总是渴望自由飞翔。

　　年叔见他俩也没有异议，眸中还带着“赶紧走吧”的讯息，心里暗想，真是两个白眼狼，白养了。

　　“咳，”年叔轻轻嗓子，“罢了，明日去写个启示，我们这儿也得找个保镖了。”

　　“咱们不是跟官府交情不错吗？没人敢惹的。”阿庞觉得找个保镖是多余的。

　　江州城民风淳朴，安稳平和，更何况昭禾所与官府还有些关系，根本不会有人撞上来，除非不长眼。

　　阿禾撇撇嘴，说道：“年叔说找就得找。”

　　第二日年叔就背着小包袱跟刘姨一同走了。

　　现在昭禾所终于就只有两个人了，啊！自由！

　　阿禾一大早去开了门，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下，这就是大早上的新鲜空气，于是拿起大扫帚开始了清扫。

　　她想起年叔临走时还一直喋喋不休的嘴巴，心里一阵好笑。

　　这才几年工夫，年叔就从一个似笑非笑的睿智男人变成了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妈子。

　　“阿禾，你站在那干什么，干完活赶紧吃饭。”阿庞在屋里看见外面的阿禾扫地的倩影，喊道。

　　“欸，”阿禾扫完地，顺便将写好的告示贴在了门口，嘴里还说着，“来了来了。”

　　早膳过后，两人等了许久也未见有人应聘。

　　阿禾打了个哈切问道：“阿......阿庞哥，是不是咱们工钱太少了，都没人来。”

　　“不少了呀，包吃包住。”阿庞不认得字，只会做菜和画画。

　　他的父亲是个画家，不过是个潦倒的疯画家，早年去世了。

　　他每隔五日便会去祖母那探望，索性他祖母身子骨硬朗，在乡间养了些鸡鸭，种些小菜，日子也滋润。

　　闲来无事祖母就纳鞋底，针脚密，可以穿许久。

　　昭禾所上下的鞋子都是祖母定制的，手艺好。

　　阿禾年少时突逢家变，一人流落于此，是张婆婆见她可怜收养了她，没过几日就将她介绍给了昭禾所的年叔。

　　她识得些字，为了留下，她特意找了城西茶馆的说书人学习。

　　学了两个月，总算是通过了考核，这才能跟着年叔。

　　茶馆的说书人知识渊博，没人知道他的过往和来历。

　　可他最爱养菊，只陋屋一间，菊伴入睡。

　　闲暇之时阿禾也会去城东探望张婆婆，毕竟张婆婆算是她的恩人。

　　她千方百计留下来也并非全是生活所迫。

　　昭禾所是半独立于江州城官府的，就是他们帮着官府查案也接些私活。

　　外人皆不知昭禾所与官府有关，年叔说昭禾所是跟官府签了秘密协定的，不能同外人道，毕竟这对朝廷的声望有所影响。

　　但是，也有好处，官府的人看见所内的人都会给些面子。

　　若是说有差别，那就是，捕快们是明面上的，而昭禾所是暗地里的。

　　总之，都算是吃公家饭的。

　　当然，昭禾所只吃一半。

　　等了一上午，都无人前来应聘。

　　阿禾正打算回楼上再睡一会儿，穿着官服的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就急冲冲赶了来。

　　“年师傅在吗？”阿禾见着这人急急跑来，满头是汗，忙给他倒了杯水，“慢点说，先喝口水。”

　　心里却乐成了一朵花，太好了，可以自己独立查案了。

　　“年师傅在吗？”男人喝了一口水又问道。

　　阿禾摇头，“年叔不在，去厉州城玩去了，大致两月后才回来。”

　　这男人是官府的小捕快，前些日子刚被官府聘上，大概三十来岁，听说之前并未当过捕快。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阿庞在屋里听见声响，便出来看。

　　新捕快身材高大，有些凶相，但是胆子却小。

　　据资历老的捕快说，这小子还能被府衙里的小耗子给吓到。

　　阿禾看着他的模样，想着他被耗子吓的那副滑稽模样，倒是心里乐得不行。

　　“是......是杜员外家出了事，杜家小姐不见了，”男子见着阿庞、阿禾面面相觑的样子，接着说，“肖捕头让我来此请年师傅去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我去，”阿禾和阿庞异口同声，“是城南那家杜远员外吗？”

　　城南城北各有一个杜员外。

　　城南的杜员外是靠古玩发家的，膝下只有一女。

　　城北的杜员外是京中杜侍郎的亲大哥，做的是丝绸生意，有一儿一女。

　　“是是，那劳烦两位跟我去看看。”男子就带着他们往城南走。

　　在路上，新捕快已经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杜家小姐叫杜雁，是杜员外唯一的千金。

　　今日卯时丫鬟叫小姐起床，可屋里没有声响，丫鬟以为小姐还在睡便没打扰，到了辰时才觉得不对劲，也没等屋里有回应就进了门，一看床铺，就发现小姐不见了。

　　这下可急了，就告知了杜员外，杜员外立马报了官，但是怕伤小姐清誉只说府内丢了贵重物什。

　　等到阿禾两人到了杜府，就见肖捕头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左看右看，没有找到人，就向新捕头数落道：“人呢人呢！请个人都请不到，你......你还有什么用。”

　　肖捕头这个人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容易冲动，一急起来那鼻下的八字胡就跟跳舞似的。

　　“肖捕头。”阿禾二人对着他作了个揖。

　　肖捕头这才瞧见二位，“二位二位，年师傅怎的不来？”说着停顿了片刻，还拍了下头，“糟糕我给忘了，都是一着急。”

　　一有事就找年师傅，这么多年了还改不了，唉，他摇摇头。

　　阿禾见肖捕头叹息，遂上前说道：“年叔走前将事情都交予我俩了，肖捕头若是相信我俩，就带我们去小姐屋里看看吧。”

　　“这屋里我们也看了实在是没有什么疑点，干净整齐，床铺也是整齐的就像小姐没有上过床似的。”肖捕头边带路边说。

　　阿禾二人进了杜雁的房间，就是一般的闺房，没什么不同。

　　她打开窗，外面是一个湖。

　　肖捕头见到了就解释道：“杜小姐不会水性，不可能从这窗走，这湖只是观赏性的，不是活水，底下也搜过了，没人。”

　　阿庞到了桌前，茶壶里还有茶在，杯子里也有茶渍。

　　“杜小姐昨日晚上泡的雨前龙井，杜小姐爱喝茶。”肖捕头见阿庞关注这茶具就解释道。

　　阿禾又查看了床铺和梳妆台，台上的锦盒里放着的居然是个木簪子。

　　阿禾心里奇怪，拿起木簪，问道：“杜员外不缺钱，怎么小姐这上好的锦盒里只放了一根木簪？”

　　这木也不是好木，阿禾闻了闻，就是山中平常的木头，做工也粗糙，怎么就单独放在这盒子里？

　　阿禾扫视了台上其他的簪子首饰，这里随便一件都比木簪的价值贵上百倍千倍。

　　肖捕头见阿禾那里有发现，遂走近查看了这木簪子，“我也有过怀疑，可女孩心难猜，这时喜欢这个，那时喜欢那个，没什么奇怪的，所以并没放在心头，就有些像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富家子弟突然喜欢吃清粥小菜一般。”

　　等到他们看完了屋子，走的时候，阿庞才扫了一眼墙上的画，不禁赞道：“这画画的不错，颇有些前朝谢赟的风味。”

　　谢赟是前朝的丞相，书画造诣颇高。

　　阿禾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些画，只是她不懂画，也不知道好不好，听阿庞夸赞她才又看了下，阿庞是最会观画的。

　　既然他说这好，那就是好。

　　这墙上的三幅画是梅、兰、竹，署名都是同一人：张秋生。

　　这名字在唇齿间辗转，实在想不出!

　　“阿庞哥，张秋生是很有名气的画家吗？”

　　阿庞摇头，“若不是在此见到这画，我都不知有这么个人呢！”

　　肖捕头走了几步发现没人跟上来，大喊道：“二位快些，人都在院子里等着审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