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八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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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爸爸会议中把路垠的电话直接挂断，散会下班后便又打了回来，得知两个孩子在家里等他。
“爸，我跟您，在一个公司上班……”路爸爸落座，何颜便用她飞快的语速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待了一遍。
路爸爸摘掉眼镜，看着自己儿子，“路垠，我这儿媳妇，你从哪儿找来的？居然能进到我们公司，这可是相当难的！”路爸爸眼里透露着赞许，“来咱们公司之前，你在哪里工作？”
话题没有朝着自己以为的方向进行，何颜只好老实回答，“学校毕业以后去新加坡M记，后来在香港J记，再后来在M集团战投部做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就来这儿了……”
“你在M集团战略投资部？那前阵子澳大利亚那个矿山的收购，你有参与吗？”
“有啊，我参加了并购条款设计和好几轮谈判，也是最终论谈判组成员之一。”
“哈哈，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路垠他~~妈妈跟我说你也是投行的，我也没细究，这几年国内这个行当良莠不齐，没想到你的履历这么漂亮，澳大利亚的那个收购，做的漂亮啊！交易时间的掌握、定价、结构、税务、债务都处理的相当漂亮！”
“爸，这次并购的投行就是咱们公司，负责人就是Allan，我现在的上司，也是我以前在J记的前辈，我们也是校友！”
“你是说Allan Kuang？你们是校友？”
何颜点头。路爸说到，“他是全公司同级别里最年轻的了，过往的成果都很漂亮。看来我居然没有慧眼识珠，发现我们家居然有这么优秀的儿媳妇！”
路爸爸心情大好，“路垠，去酒柜里找瓶你喜欢的，今晚，咱们三口人来几杯吧。正好，你~妈妈今晚学生聚会，不用听她叨叨了。”
本以为路爸爸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事情完全不是预期的样子。
此时的路垠和何颜正在厨房忙碌，砂锅里熬着粥，切了冰箱里卤好的五香牛肉，拌了一份鸡胸沙拉，炒了一份豆尖，一份香菇油菜。何颜悄声跟路垠说，“多亏你家冰箱存货足够，不然我这来婆家做的第一顿饭就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第一次吃到儿子媳妇做的家常晚餐，路爸爸对着自己儿子说，“哦哟，路垠，你可是有福气哦，选老婆的眼光，还真不错。看来我和你~妈，是真的可以放心了。”
路垠要开车，只有何颜陪路爸爸小酌。趁着路妈妈不在家，路爸爸也调皮的吐槽他的发妻，刚结婚的时候，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有了路垠以后才慢慢开始学做饭；虽然脾气有点急躁，又有些过于严苛，但总归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何颜多担待，慢慢会发现她婆婆的好。
路爸爸回忆了路垠的小时候，一幕幕幸福的趣事，让他们都感到旧时光似乎就在眼前。慢慢回忆到了路垠长大，路爸爸却突然失声，掩面，带着些犹豫得拍了拍路垠的双腿，沉默，然后起身，坚定的拍了拍儿子的肩。
晚饭末了，路爸说，公司的事不用太担心，他自会处理。
小夫妻二人待路爸爸睡下，路妈妈回家，才离开。回到家里，何颜照例把路垠背上二楼的卧室，“老公，以后不许吃这么少，你再重一两斤我也能背得动，省得我去健身房举铁了，还得花钱！”
“老婆，你现在是身材苗条的大力士，我怕你变成金刚芭比！”
两人看过了熟睡中的宝宝，回到自己房间。被窝里的何颜习惯的说，“老公，抱！”在丈夫的怀抱中，何颜问道，“老公，我们公司的年会有带家属的传统，我带你和宝宝一起参加吧！”
路垠沉默了两秒，亲吻了妻子的额头和发心，“好！”
路垠说，自己的老婆是他见过上最不爱漂亮的女人。年会这种女人争相斗艳的地方，直到提前三四天的时候，何颜都没想过要怎么打扮自己。倒是路垠主动提起，何颜工作太忙，懒得动脑子，便把选衣服的事情，交给了老公。路垠打开老婆的衣柜，选了一条浅灰蓝色的镂空连衣裙，恐怕何颜都还没有注意过这件衣服。因为看到娱乐新闻上有女明星穿过，于是就觉得自己老婆穿着应该也不错，就去问了兄弟们的老婆，这是什么牌子。正好是个英国老牌，就趁着大聪老婆去英国游玩的时候拜托她买回来。典雅的颜色，再配上裙摆、肩旁、领口处几多隐隐绰绰的白色手工钉珠的图案，特别符合他家何颜美好、低调、得体的气质。何颜看到这条裙子，便去鞋柜里找出BM的银色高跟鞋，穿好这一身，路垠赞不绝口，倒是何颜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公，我发现你的审美特别不直男，特别妇女之友！”
年会当晚，路垠穿了一身深色羊毛暗纹的三件套西装，配了和何颜连衣裙同色的领带和口袋巾。来到会场，身下金属色的轮椅吸引着何颜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同事的注意。得益于康复时期很好的坐姿管理，轮椅上的路垠坐姿挺拔，头发修剪的很精神，侧着他修长的脖颈，抬眼看着自己的妻儿，一边熟练轻巧的滑动轮椅跟着他们的步伐。有认识何颜的同事前来打招呼，何颜便大方的把丈夫介绍给大家认识，让大家逗逗怀里的宝宝。
来到何颜部门座位的分区，已经有不少同事带着家属就坐。新闻总是传的很快，许是同事们已经知道了何颜带着坐轮椅的老公前来，同事们的眼睛也都盯着宴会厅的入口。何颜一手抱着宝宝，一手跟大家大方招手，然后便一边俯身，一边手指着座位的方向。
“前阵子，你们谁说特别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把我收了来着，来，正式给大家介绍，把我收了的，就是这位——我老公，路垠！”说着，何颜把宝宝交给路垠，俯身双手搭在路垠的肩上，“他怀里的呢，就是我俩的儿子！你们谁家，有看完的绘本啊，觉得不错的，记得都给我留着！谁家有适龄的小公主也可以给我们留着！”路垠从小养成的礼貌和教养总是能从细节中得以体现，他和何颜的同事大方的握手，交谈，感谢平日里大家对爱人的关照，不卑不亢的态度，礼貌又不失热情的微笑，让人们轻松又自然。
大家都有些惊讶，但好在都是久经沙场，可以做到不动声色，以示尊重。男同事们纷纷调侃路垠，当一个投行女的老公不容易啊！女同事们则重点在宝宝和何颜的裙子上，夸赞小饭团的双眼皮，夸赞何颜的身材和这条裙子的美貌，笑说何颜平时穿着太低调了。何颜倒也不客气，“那是，我家团子的双眼皮就是我们俩复制粘贴出来的，至于我的裙子嘛，那是我老公眼光好！我买衣服眼光一般，好在选老公的眼光还行，有他，我这个逛街会打瞌睡的人简直农奴大解放呀！”笑声不绝于耳。
到了新一届管理层亮相的时候，正式亮相结束，每一个管理委员会的成员都会按照传统带着自己的家人上台，希望员工们在努力工作的时候，不忘家人，不忘健康，不忘生活才是我们的全部。
麦克风传到了路爸爸的手中。
“各位同仁，大家好。我是路知安！我身旁是跟我相濡以沫30多年的我的夫人，林中意女士。”路爸爸个子很高，头发灰白，鼻梁上一副金丝眼镜，背脊挺拔，原来路垠是遗传了父亲的身板。台下的员工热情鼓掌。路爸爸继续道，“前几天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突然发现，我的儿媳妇，竟然也在这间公司工作，并且有着漂亮的履历。有一个优秀的儿媳，当然是好消息。同时而来的一个坏消息是，她来到这间公司的时候，并不知道我也在。”台下，传来了一些笑声。“我开始的时候，和大家的反应一样，只觉得好笑，但很快便笑不出来的，因为，我们并没能充分披露我们的亲属关系。”台下，些许嘈杂。“细数我的从业年头不短，加入公司也有近二十载，这段时间里，眼看着香港子公司和鹏城分公司，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眼看着我的黑发被大家成为时髦的奶奶灰……我们每年带着家属来到年会，是想告诉大家，不要忽视家庭。可我在这些年里，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意外独自躺在病床上，作为父亲却无暇顾及；没有抽出一天陪伴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人生中最大的挫折和那些黑暗的日子；等他从国外回来，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也没有关注过他到底需要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开始注意他，发现，他已经辞去了原本的工作，和朋友们开创了自己的事业，他结婚了，找到了优秀的妻子，还有了可爱的孩子。他的优秀和强大，却和我这个做父亲的毫无关系，我完全错过了他的成长，没有尽到父亲应有的责任。甚至，连儿媳来到同一间公司，都是儿媳在看到管理委员会任命邮件后，匆匆回到家告诉我这一切。无论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作为一个高级管理层，我，路知安，都没有尽到领导责任，也没有为各位同仁做出一个好的示范。在此，在经过我个人和家人的深思熟虑，以及和董事会的沟通后，我宣布，即刻起，辞去在公司的一切职务！同时，感谢董事会及各位同仁对我的工作的认可。”
说罢，台下寂静无声。路爸爸回身，路妈妈也默契的伸出手，两人拉着手，向台下同仁鞠了一躬。
何颜和在场的其他同事一样，惊讶的捂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路垠的泪水噙在眼中。
台上的董事长突然鼓起掌来，大家似乎也反应过来，跟着鼓起掌来。
路爸爸拉着路妈妈在掌声中走下台来，和董事会的各位董事和其他管理层一一握手。何颜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握着路垠的手，对望中，并没有发现路爸路妈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路总……呃，爸，妈！”
“爸，妈！”
何颜条件反射般站起来。周围的同事，再次惊讶。
路妈妈伸手接过小饭团，说到“你们俩也真是，怎么能带孩子来人这么多的地方呢，这么小的孩子抵抗力差，要注意空气流通才能不生病。”
“妈……”
路爸爸看着小饭团眨巴的双眼皮，说到，“我们先带孩子回家，你们难得放松，好好玩玩，孩子交给我们！”
“来，妈妈包给我，小饭团，跟爷爷奶奶回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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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散了，路垠开着车载着亲爱的妻子疾驰在帝都夜间依旧车水马龙的环路上，但今晚，却显得格外宁静，只听得到两人的气息和音响中传来的一个清冽的女声，唱着的一首温暖的歌：
“轻风草地阳光倾泻
你在身边夕阳辽远
水面拨动着晚霞
余晖爬进头发
秋冬春夏都有声音
山盟海誓颠倒四季
你只笑笑不说话
我默默地观察
梦里只穿着皮肤
和你散散步
梦里我们走的路
有笑也有哭
隐约触碰到一点
是你的温度
隐约到了这一天
终于幸福”
路垠从没有告诉过何颜，他曾经做过一个梦。
一位老者从天而降，为他开启了一扇门，门打开，光明随之而来。老者问他，“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时光倒流，你不会遭遇车祸，但让你无法遇到你现在的妻子，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回答毫不迟疑。
老者摇头，再次问道，“如果现在给你健康的身体，但需要用你的妻子做交换，她现在必须离开你，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依旧毫无迟疑。
老者再次发问，“如果……”
“感谢您给我选择的机会，可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是什么，我只是知道，现在的一切是最好的！她是我最好的妻子，我不会用任何交换！”
“……那么，祝你幸福！”
清晨梦醒，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落在路垠搂着妻子肩膀的手上，看着怀中还在熟睡的妻子，在她额头落下一记轻吻。
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有你在侧，夫复何求？
何颜把那张她和路垠四五岁时无意的合影放在钱夹里、做成挂件挂在路垠的车上、做成相框摆在床头。原来，成年后数十年的海外漂泊，不知所图的归来，是为了与你重逢，收获心安。
柴米油盐，厅堂厨房。
有你在侧，轻舟已过万重山！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八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