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脂》飞天酥鱼

19、19

　　最后马浩林答应了回去问老板，第二天上午给她回复，豆慧侠安心地挂了电话，她没指望得到太大力度的支持，毕竟给人家描述的美好前景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其实都是空中画饼。

　　除非对方是个欲乘网红经济东风却不得其门而入、又充满了冒险精神的人，才会真正给她足够力度的支持吧？

　　不过豆慧侠的本意也只是本钱太少，能省一分是一分，这边少花点、另一边的选择范围就更宽裕点，容错率也能更高点，免得有什么计划外的支出时打她个措手不及。

　　——比如健康证过期的罚款。

　　豆慧侠是在领完健康证后好几天、整理已经办好的各种证件时，才发现食品行业健康证这东西只有一年的有效期。

　　根据法律规定，健康证过期直接为顾客服务的，责令限期改正，并处以500元以上5000元以下罚款；逾期不改正的，处以5000元以上15000元以下罚款。

　　豆慧侠估计自己会是那个逾期也没办法改正的。

　　仔细想想这规定也挺有必要的，谁知道一年前健康没有传染病的人一年后还会不会依然健康呢？

　　只要有营业执照和劳动合同，这些检查的费用都是国家买单的，不会给那些小成本的经营者和从业者因为想省一百多块检查费而不去检查的借口。

　　听起来不错，真是一个消费者和从业者双赢的方案，要不是之前扎针时候歪了的针头历历在目，豆慧侠也会觉得这样不错的。

　　当然，或者她明年的此时可以如法炮制，再次声称因为自幼学了“金刚不坏”、“铁布衫”或者随便什么东西，然后自己给自己扎针。

　　可是第一，不是每个护士都能放心让她自己操作的，要是她自己扎自己扎出了问题、或者存心找事事后投诉求赔偿什么的，这护士就属于违规操作，没有任何反手之力，所以哪怕出于自我保护，一般的护士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再者，这种奇闻异事第一次没传开已经很幸运了，难道还指望着每一次都这么幸运、遇到的每个人都坚持自己生活在有常识的世界内，对不可思议的都市奇谈不造谣不传谣？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豆慧侠不能确定到了明年的此时，她自己还能不能像前几天一样轻松地用细细一根采血针刺破自己的皮肤。

　　要知道今年三月底公司安排体检的时候，体检医生和护士从来没说过她的身体有什么异常，五一的时候她妈带她去医院检查，各种传染病寄生虫血常规肝功能都查，光血抽了四五管，那时候也没人提出手感不对。

　　第一个这样说的是戴月，但那时她也只说“不太好扎”，甚至不能明确是她自己的问题还是豆慧侠的问题，可见这改变并不明显。而到了最近一次，就已经成了普通人完全扎不进去、甚至连针头都顶歪了。

　　发生在最近这半年多的四次抽血，第一次的时候她的饭量已经开始超出往日的自己、外表也有变化了，但总的来说，一切都还在普通人的范围内，所以当时连她自己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

　　第二次的时候是五一放假期间，距离上次一个月零几天之后，在体检之后几天内，她就发现自己有了空手抽别人（或者别肉）脂肪的能力、发现了自己异于常人的力气，但体表的皮肤强度，确实还没有变化——或者这变化还没有明显到会被感觉到。

　　而第三次是六月二十几号，又过了将近两个月，这段时间她的饭量和力气以过去半年不能相提并论的速度增长，同时，皮肤强度的变化也明显得被戴月所察觉了。

　　到最近一次十月中旬，在这不到四个月时间里，她的饭量翻番有余，力气由于难以测定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反正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过身体上的疲劳和力不从心。而皮肤强度的异常，已经到了她的常识难以理解的地步了。

　　这个变化的过程，就好像戴月曾经说过的，她的身体是一个构造精密运转良好的工厂。

　　一开始只是为了提高效率或者什么的，它主动消灭或吸收了多余的脂肪，然后指挥着大脑不断根据自己的需求发出饥饿的信号，让豆慧侠吃下更多的东西、提供更多的脂肪或能量，好让它继续改造自己并能够维持运转。

　　改造的方向——豆慧侠姑且猜之——大概就是利用起所有多余的脂肪和已有的肌肉之类的，让它能够拥有□□上更强的力量，对一个工厂、或者一个机器来说，就是更好的性能？

　　毕竟从回忆起的变化历程来看，这些变化都是一点一滴渐渐发生、没有一蹴而就的。

　　当她五一放假时发现自己的力气异于常人的时候，这变化就应该已经产生很久了，只不过她没有健身举铁的习惯，日常只是坐在办公桌前工作，最需要力气的不过就是拧瓶盖，因此力气大了也无知无觉。

　　但在被抽血之后，就像是它——说真的称呼自己的身体为“它”好奇怪——感受到了攻击，于是开始加强防卫，豆慧侠便在原有的变化之外、皮肤的坚韧程度也开始发生变化。

　　五一的时候距离第一次抽血时间太短，于是又被抽了一次血，而且比第一次抽走的还多，也许之后这个方向的变异就开始加速，到了戴月手上，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同，乃至于前次在医院，已经够了都市怪谈的档次。

　　虽然只是毫无依据的瞎猜，但反正检查的这几次什么都查了依然屁都没查出来，可见这种变化本身要么是现有科学水平所难以理解的，要么根本就是一种……迷信或者玄学类的东西？

　　豆慧侠就着电脑屏幕的微光举起自己的手仔细观察了一阵，这双手，或者说，她的整个身体，都正在变成她所不熟悉的陌生样子。

　　她的手现在皮肤莹白细腻、手指依然不够修长但是骨肉匀称、即使没什么肉骨节也并不突出，手背上隐隐约约透出一道淡青色的血管，皮肤薄得好像轻轻一戳就会刺破血管似的。手腕上一条细细的白金蛇骨链空荡荡地坠着，似乎随时会从手上滑下去一样。

　　好看，特别好看。

　　但也特别的陌生，与过去二十几年的样子都截然不同。

　　她的手应该有肉乎乎的质感，手背上几个浅浅的凹坑，血管当然是看不到的，手指软绵绵的、并在一起绝无指缝，腕骨顶出一个起伏柔和的弧度、手臂也是圆滚滚的，这条手链应该像买来时那样松紧正好，戴上后仅仅能伸进去两根手指。

　　这才是她熟悉的手。

　　而现在，豆慧侠把食指指尖点在电脑桌的桌面边沿，轻轻一按，复合实木的桌面上就多了一个小坑。

　　武侠小说也不过如此吧，可惜现在不是那个年代，那些大侠们也没有被自己的身体需求裹挟的担忧。

　　豆慧侠想着，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起来，她立刻站了起来去厨房，将冰箱里早已准备好的一大“盆”炒饭送进微波炉里。

　　在一勺热腾腾的炒饭被送到嘴里、饥饿得到抚慰的一瞬间，豆慧侠忽然释然了。

　　就这样吧，也不必再胡思乱想了，既然现代医学发现不了她有什么不对，那她自己胡乱推理更不会得出什么正确的结论。

　　即使未来真的有一天她会被异形类生物破胸而出、或者她的身体抛弃了她这个灵魂飞向外太空之类的，那也没办法了。

　　人总是要死的，疾病和意外或早或晚，不会放过任何人，而她这身体目前看来并不想死，这就比什么都强了。

　　再者说，微博上不也经常刷到一些科普和奇思妙想，什么“人类是基因的奴隶”、“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会跳水”、“感染真菌的果蝇向上爬”、“整个宇宙就是一个亘古孤独的电子的独角戏”之类的。

　　想想连爱情都不过是一场脑内的激素风暴，这世上可能根本就没有真正出自人类灵魂的自由意志，那她还有什么必要为此忐忑不安呢？

　　反正不过是身体自己决定了不需要那么多脂肪、又自己决定了要有更大的力气来搬砖、身体不喜欢被抽血、被刺伤皮肤所以要变得牢固，要维系这一切所以要多吃饭。可身体又觉得她吃饭效率低，所以自顾自添加了一个皮肤接触吸脂肪的功能……这有什么嘛。

　　反正以前身体想要留着那些脂肪、在功能方面随大流的时候也没问过她意见啊。

　　豆慧侠自我安慰，这跟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有什么区别呢？

　　饿肚子是她自己受苦、吃饱了是她自己觉得享受和满足，她跟世界上绝大多数工作为了吃饭、吃饭为了工作的人相比、跟自己过去的人生相比，在本质上，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吧。

　　豆慧侠的目光转到电脑屏幕上，叹了口气，别想那些虚的了，现在重要的是，把店开好、把肚子喂饱，一年后把那十万创业贷款还了才是正经事。

　　给自己打了气，豆慧侠吃完炒饭又喝了两瓶甜度爆表的酸奶、吃了一大块巧克力板，根据经验，这些足以让她一夜无梦到天明，不必为室友的生命安全担忧。

　　第二天上午，马浩林给了豆慧侠回复，说他老板也看了她那条剪辑的视频，觉得还是挺有希望红的，如果她以后能够保证只使用这一个牌子的炒菜机，可以以半价给她提供两台炒菜机、另外再赠送十个料盒五个锅。

　　豆慧侠眨眨眼，虽然是她一手操作，但这时候也不禁有点惊到了，“两台……都是一万八千八那款吗？”

　　“对，”马浩林说，“我们老板的意思是，我们主打的卖点是节省人力资源，在有专人处理原料的基础上，一个人能够同时照看四五个炒菜机，同时保证味道和普通厨师炒出来的没区别。如果你只要一台炒菜机，那没办法体现出我们真正的优势。不过你说你店里只有你一个人在，所以我们先卖给你两台，料盒和锅是为了让你不同的菜不串味，破坏我们口碑。”

　　配套料盒250一个，配套的锅可是499一个，虽然对他们厂家来说只是成本价，这一下送出来好几千也够豆慧侠吃惊了，加上机器打折一下优惠两万块！

　　她还要强装着表面的镇定说：“哦，这样啊，这折扣有点低，不过我也知道你们炒菜机价值比较高，你们不愿意冒太大的风险也情有可原，那我之前说过的协议呢？”

　　马浩林说：“给您发微信上了，您看要是没问题，就打印出来签好字邮回来，我们盖好章到时候上门培训的人带着机器和合同一起给您送到店里。”

　　豆慧侠挂了电话打开他发过来的PDF一看，合同比较简陋，但对方老板果然并不是傻多速，所谓的五折卖给她机器再送一堆配件什么的也是有前提的。

　　她必须保证在收到机器的一个月内开业并开始直播，三个月积累人气的缓冲期，开始直播三个月后，就要对观看人数、热度什么的都有要求了。

　　不达标有一定的违约金，但数额很低，超出标准的话就会另外的奖励——数额也很低，看起来都是意思意思的样子。

　　豆慧侠热血沸腾的头脑立刻冷静下来了，虽然她现在还一点要红的迹象都没有，但看这合同的意思，她要是真红了，这厂家可就捡了大便宜了。

　　她想了想，行了，在商言商吧，虽然不知道为啥这老板觉得她好像能值两万块广告费的样子，就她给自己买那点粉丝可真是不够看。但既然有人觉得她值，那她就一定值！

　　豆慧侠回拨马浩林的电话过去，直接说：“马经理，有的地方具体数字我们需要再商量一下，另外再设置一下违约金。”

　　万一以后真红了，对方不同意提高相应价格，那她就违约。

　　当然，选择是双向的，设置了违约金，如果以后炒菜机厂家觉得她的存在毫无价值，即使人气达到了合同上的奖励标准也不能带给他们足够的宣传效果，那他们也可以选择违约嘛。

　　马浩林在这件事上果然是有点权限的，两人如是一番交涉最后达成一致，豆慧侠说会找个律师看看合同，如果没问题当天就签好字寄给他们，连同那两台炒菜机五折后的钱也一起付了。

　　豆慧侠省钱上瘾，又分别致电自己本想双十一购入的玻璃门冷藏柜、冷藏冷冻工作台、带储物柜的打荷台、商用洗碗机、蒸饭柜等设备的厂家，想要看看能不能再用“即将”红起来的美食快餐主播的身份要点优惠赞助来，结果全部惨遭无情拒绝。

　　她自己事后分析，是因为她想买的这些东西都是低端货，本身既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值多少钱。

　　比如一个蒸饭柜，随便一搜十七八个普通人听都没听过的牌子，同样大小和功率的价格差距不超过五十块，买谁都是买。

　　而高端货，比如德国进口的高档蒸烤箱，一个就要五万八万的，这个的销售在豆慧侠的想象中大概全靠高档餐厅、职业厨师们行业内部口口相传之类的，跟她这种要开普通小店的人完全没关系，当然也不在乎普通人有没有听过这个牌子。

　　至于不锈钢的置物架、打荷台这种东西，价格差异基本只在使用的不锈钢材质上，其他方面不同品牌之间完全一样，甚至长宽高都是根据各自需要定制的，也没什么统一的规范。

　　而冷冻冷藏柜要稍微好一点，但他们也比同样容积的家用电器品牌便宜多了，反正制冷这件事对稍微大一点的电器厂来讲就没有任何技术门槛。

　　归根到底，这些东西都是要打价格战的，这市场还没到能够建立品牌的地步。

　　所以当然也就用不着她这个“有可能”当红的女主播的大力推广了。

　　太遗憾了。

　　不过这一圈电话打下来也不是没收获，这些东西因为要直接接触食物，豆慧侠不放心买二手，可是买新的呢，门店的太贵、网上的为了备战双十一，这段时间价格调得比门店还贵！

　　要是不想吃这个亏，就只能耐心等待双十一，可是再有两天她的小店就装修好了！

　　电话直连厂家，他们给的直销参考价虽然也不便宜——反正没有双十一的价格便宜——但是也比门店和那些故意调高了的价格要低一些，走物流也要不了多少运费。

　　豆慧侠加加减减仔细一算，现在就买，她能提前半个月到十天开业，比起双十一大批采购省下来的钱，还是这半个月的房租更值钱些，更别说有的厂家听那语气还可以再商量，哪怕砍不下来价、也可以要点赠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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