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北望》江海雾

1、全一话

　　“小北，小北。”南行举着一盒录影带蹦到沙发上，“一起看电影吧。”
　　北望捞过南行的腰把他摆正，按下他头顶翘起的一小戳呆毛，像撸奶猫一般把南行呼噜了一遍，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什么电影？”
　　南行水灵的大眼睛里顿时射出诡异的光，他说：“嘿嘿嘿。”

　　南行找的是一部丧尸片，一部异常重口、设定奇葩的丧尸片。
　　电影中，随着末世降临，人类也产生了变异，一部分人变异成平均身高两米、生有两颗极其锋利的犬齿、力量速度是普通人数倍的“猰貐”，另一部分人则被叫做“冉遗”，他们的肌肉变得柔软无力，恢复能力却强得惊人，更为不幸的的是，冉遗□□带有吸引猰貐的特殊气味，吃掉他们可以使猰貐的力量更为强大——这样的设定必定会使电影充满了人吃人、丧尸吃人的重口桥段。
　　电影的结局也不走寻常路——伴随着主角绝望的尖叫、横飞的血肉、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屏幕渐渐变黑，血色的“END”出现在屏幕正中，莫名使人非常压抑。
　　南行缩成一小团，把自己藏在巨型懒蛋蛋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只手紧紧抓着北望的衣袖，一副又想看又怂的样子。
　　“小怂包。”北望没什么表情地把南行抱到自己身上，捂住了他的眼睛。
　　南行却没有像往常一般打开北望的手，炸毛地表示纯爷们无所畏惧，只是轻轻地问北望：“呐，北北，如果末世来了，你会吃人吗？”
　　“不会。”北望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很恶心。”
　　“唔。”得到了北望的答复，南行仿佛安心了一般，蹭了蹭北望的脸颊，埋在他怀里打起了小哈欠，“我困啦。”
　　“小猪仔。”北望露出一个宠溺又无奈的笑容，托起南行把他抱到床上，“睡吧。”
　　“才不是小猪仔。”南行口齿不清地嘟囔。
　　北望无声地笑笑，把南行扒拉进自己怀里，少年身上还残留着沐浴过后清淡的橘子香波味，北望轻轻嗅了嗅，满意地合上眼。

　　第二天清晨，南行是被窗外此起彼伏的汽车警笛声吵醒的。
　　“好吵啊。”南行捂住半边耳朵，一扭一扭地往北望怀里钻，突然，他“咦”了一声，疑惑地问：“北北，你变成铁板了吗？”
　　一向浅眠的北望没有任何反应。
　　南行有些奇怪，揉着眼睛坐起身，待他看清了北望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好了——北望产生了与电影中的猰貐如出一辙的变化——原本挺拔的身姿又拔高了，肌肉轮廓更加明显——也更坚硬，两颗犬齿悄悄地从下唇探出了一个尖儿，他此刻面色红得不正常，南行一摸他的额头，滚烫。
　　得出了北望正在高烧的结论，南行顾不上害怕，马上给他喂了些水，又用酒精擦拭北望的四肢替他降温，一个小时后，北望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他慢慢睁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南行，漆黑的眼珠蒙上了一层暗红——就像干涸的血液。
　　南行打了个激灵，产生了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机智的他选择跑路。
　　然而，没跑两步就被北望揪着领子提了回来，在脸蛋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呜哇！”南行捂着脸，委屈地哭起来，“夭寿啦，谋杀亲夫啦！”
　　也许是南行的表现过于真实与鲜明，北望楞了一下：“这不是梦？”
　　“当然不是。”南行哭唧唧，北望注意到，南行的脸恢复了洁白光滑——五分钟前还十分明显的牙印已经消失无踪。
　　北望神色复杂，他走到窗边掀起一角窗帘，外面的世界已经面目全非，路人像得了狂犬病一般相互撕咬，一位女士不幸被咬断了脖子，然而，没过几分钟，她竟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迈着僵硬的步子加入了咬人大军。

　　三月后。
　　第三幸存者基地。
　　猰貐、冉遗、普通人的比例约为1：1：8。

　　暮色降临，一个高大挺拔的猰貐拿着搜集来的干粮，走进了自己位于基地边缘的住所——一个废弃仓库。
　　“北北。”少年颠颠地扑进猰貐的怀里，“你回来啦！”
　　南行原本不比北望矮多少，奈何北望变异，此刻他只能勉强到北望胸口，配上他的娃娃脸，以及急切的讨食态度，简直就像只小奶猫一般，想到这点，北望眼里有了一丝笑意。

　　“呐呐，北北。”南行吃饱了就蠢蠢欲动，“明天能和你一起出去吗，我想帮你一起找吃的。”
　　“不行。”北望给了他一记爆栗。
　　“你太小看我了。”南行非常不满，“我的枪法和近身格斗可厉害着呢，不怕丧尸。”
　　“不是因为丧尸。”北望看了眼这个天真的冉遗，“真正可怕的是猰貐。”
　　“不都是人嘛。”南行抱着胳膊，一脸不服气。
　　“那你自己来看看。”北望把南行提溜起来放在监视器前，调了监控的角度，屋外高清全彩□□的场景顿时出现在南行眼前。

　　一个肉山般的猰貐掐着一个少年的脖颈，戏耍般的看着他拼命挣扎，过了一会儿，似是失去了趣味一般，他把少年翻过来，撕了他的衣裤，野兽般疯狂地侵犯了他。
　　少年凄厉的尖叫震得南行头皮发麻，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别过头不忍再看。
　　“还没结束呢。”北望让南行坐在自己膝上，捏着他的下巴强迫南行继续看下去，期间南行不停地挣扎，都被北望轻松地按了回去——“这就是猰貐和冉遗的差距。”北望十分客观地说。
　　南行顿时蔫巴了。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肉山终于停止了他的侵犯，少年的嗓子已经哑了，双目失焦，南行甚至看到他流出体外的肠子。
　　“我们救救他好吗？”南行第二十七次问。
　　“不行。”北望摇摇头，冷酷地说，“我打不过那个猰貐。”
　　说话间，肉山猰貐粗暴地拍了怕少年的脸，确认他已经失去了亵玩价值后，突然犬牙暴涨，硬生生从少年肚腹上撕下一大块肉——深色的脏器与淡黄的脂肪交相辉映，颤抖地暴露在空气中，少年发出最后一声嘶哑可怖不似人类的惨叫，之后，就只剩下肉山猰貐埋在少年腹腔里咯吱咯吱啃食的声音。
　　不消一会儿，少年已经变成了一具血淋淋的骨架。
　　肉山猰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眼睛又红了几分，身躯也变得更加庞大。
　　“他五级了。”北望温柔地抹掉南行脸上的眼泪，“猰貐吃冉遗升级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几级了？”血腥的食人现场让南行脊背僵硬，一想到他的北望也是猰貐，南行突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你猜。”北望笑了一声，在南行肩膀上啃了一口。
　　南行哭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地说：“北……北北，你不要吓我。”
　　“我只有一级。”北望不忍继续欺负蠢蠢的南行，还是说了实话。
　　南行松了一大口气，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北北是不一样的，北北最有原则啦。”
　　“无关原则。”北望摇头，“只是因为我想吃你。”北望暗红的眼睛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不对，是只想吃掉你。”
　　南行表示瑟瑟发抖。

　　南行有时会觉得，和北望在一起，末世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直到某一天，南行百无聊赖地在仓库里对着钟表发呆——快到北望回家的时间了。
　　南行傻笑着跑到门边，果然，立马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南行躲到门边想吓北望一大跳，可是，北望却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你想干什么？”北望冷冷的嗓音响起。
　　“不干什么啊。”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说，“听说你藏了个小冉遗，怎么？不想让兄弟们爽爽？”
　　“这里没有冉遗。”北望说，“请回吧。”
　　“呸。”那人啐了一口，“一级的弱鸡，拽什么拽，兄弟们上！”
　　接着是一片凌乱的打斗声，以及吃痛的声音——没有北望的。
　　南行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一个沉闷的脚步渐渐接近——是肉山猰貐的。
　　“老大来了。”南行听到有猰貐说，南行心里一惊——五级的猰貐，北望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又是一片混战，这一次，南行听到北望难耐地“唔”了一声。
　　“按住他！”有人喊了一句。
　　“北望受伤了！”南行脑袋里理智的那根弦顿时崩断，他拿了北望留下让他防身的球棒，不管不顾地冲出去，狠狠打碎了背对他的一个猰貐的脑袋，温热的腥血溅在少年漂亮的脸上，他却无知觉一般，只是面无表情地一下下用力地挥舞球棒，出手刁钻狠辣，宛如自地狱而来的艳鬼。
　　“别过来！”北望被三个三级猰貐禁锢，只能像囚狼一般大吼，“南行，快跑！”
　　南行却像听不到一般，直直地像北望走去，清澈的眼里倒映出北望绝望的神色以及……肉山猰貐。
　　即使杀红了眼，南行作为冉遗，与基地的最强者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很快被夺了球棒，被掐住脖子提起来。
　　南行像小狼崽子一般狠狠咬了肉山一口。
　　肉山重重打了他一耳光，南行的脸瞬间肿起来——他好像骨折了。
　　但是很快，脸上的疼痛变得微不足道起来，肉山带着变态的笑容，一下下折断了南行的四肢，像扔垃圾一般将他往地上一甩，对一干小弟勾了勾手指。
　　北望的双眼变成可怖的赤红，三个三级猰貐压不住他，急得大叫。肉山扫了北望一眼，邪笑着加入钳制北望的队伍。
　　不远处，一大群猰貐如蛆虫一般缠着南行，□□的恶臭与南行血的味道刺激着北望，自始至终，南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最微小的痛呼也没有，这样的表现让北望更加疯狂，他目眦欲裂，无意识地流下血泪，愤怒达到某个临界点便突然爆发，五级的肉山也压制不住完全失控的北望，竟让他挣脱了开来。
　　北望在数十个猰貐中看到了南行惨白的脸，以及满是鲜血的身体，南行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却在与北望对视的那一瞬神色清明了一下，他艰难地做着嘴型，南行说：“北北，不要看……”还有“对不起。”

　　北望的大脑中一片蜂鸣，眼前一片白芒，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直到有人把南行已经凉了的身体扔到他眼前，轻蔑地说：“想吃你的小情人吗，一级的垃圾。”
　　北望忽然笑起来，无比珍重地抱起南行的尸体，温柔地抹掉南行脸上的血迹，轻轻地说：“南南别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接着，北望在众多猰貐地注视下，一口口吃掉了南行，“南南是橘子味的呢。”他缱绻地低喃。
　　过了半晌，北望终于抬起脸，他的瞳孔是从未有猰貐拥有过的鲜红——这样的变化让每个在场的猰貐突然产生了蚀骨的恐惧，北望露出扭曲的邪笑：“你们，谁先来做南行的祭品？”

　　谁也不知道，曾经强大的第三幸存者基地为何会在一夜之间覆灭，后世的人类只知道，曾经有一个叫北望的强大的疯子，亲手杀了世上所有的猰貐和冉遗，最后，用一颗核弹与所有的丧尸同归于尽。

　　数个纪元之后，仍偶有人感叹——南行北望，缺一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