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四站 西施平生最后悔的事 （14） ...
-
叶安澜看着这个女人和善的眉眼，遥想她曾经是何等的风华绝代，有一瞬屏住了呼吸。
君夫人目光落到她身上，微微一笑，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赞叹道：“果然好一个美人，难怪叫我们越国的堂堂大将军茶不思饭不想！”
叶安澜被她说得羞红了脸，低下头行了一礼：“见过夫人，夫人过奖了。”
君夫人又是一阵将她打量，掩唇就是一笑，道：“只唤我雅鱼就是了。”
叶安澜闻言打量她神色不似客套，于是就顺从地唤了句：“雅鱼夫人好！”
雅鱼微微蹙眉，忽然瞥见她颈上又一处指甲盖大小的红斑，正要开口提点，心上便是一动，忙道：“妹妹实在客气，越国已经亡国数日，我哪里还称得上什么夫人，只称呼我名字就是。”
接着面上滑过一阵惆怅，偏偏强作欢笑道：“妹妹只和范大夫耍，我该回去替夫君料理饭食了。”
说着也不等留，便翩然而去。
叶安澜同范蠡二人，这才注意到已经到了正午饭点。
范蠡喜滋滋地携着她的手坐下，问询道：“夷光，午食将食何物？”
叶安澜道：“我自然是回家吃。”
范蠡想了想便笑：“那我便同你一起吃。”
二人于是偕同回了叶安澜赁的那所房子，用罢饭，叶安澜午睡，范蠡却提出请辞，说要回勾践身旁待命，旁的小事还好，到了此一大事，便是叶安澜百般劝留，也只叫他松口多留半个时辰。
却是，叶安澜卧榻而眠，范蠡在旁坐陪，并不肯躺下。
待她刚刚有了睡意，忽然被一阵猛烈的捶门声激醒，范蠡也是一惊，忙耐心安抚她。
那边小奴已经打开门，将人揽在门槛外审问。
范蠡只听得“范大夫”三字，便连忙起身走到门边，一瞧之下，原是跟着自己的仆从，遂问：“何事？”
眼见那仆从双目含泪，立即待要大哭起来，范蠡连忙伸手将他的口捂住，走出去，顺手将门带上，才松开手说：“好了，有事好好说，不许哭哭啼啼的。”
那仆从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是夫人遭辱了！”
范蠡初闻得“夫人”字眼，心里便想到叶安澜身上，随即便知不是，这才松了口气，如此心上一转，忽然就有了猜测，遂问：“可是君夫人？”
仆从抹这泪，抽噎道：“范大夫快快去吧，如今那处已经乱成一团，”
范蠡赶忙夺过马之缰绳，翻身上了马，低头对仆从说：“事急从权，你也上来，路上同我一讲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奴仆素为下奴，所做皆是牵马扫地的粗事，哪里有这等机会得与主人同骑，一时还有犹疑，只是被范蠡如此急切眼里的语气一激，倒是很快上了马。
范蠡一边驭马，一边留心听身后人所言。才得知事情的起因经过。
原来，吴王将灭了国的勾践留下来为奴，吴国的相国伍子胥却十分不满，数次劝谏夫差要斩草除根，却统统被夫差否决，伍子胥无法，只能想尽办法刁难勾践，企图激怒他，叫他自刎了结。
不想每次的计策不但没能使勾践激怒，反倒助他一步步获取了夫差的信任。
这段日子，伍子胥瞧着倒是消停了，谁也不想，他乃是伺机而动。
可巧晋国使者来贺，见到了一身素衣的君夫人，当下惊为天人。
伍子胥便趁机使人将君夫人雅鱼抓来，送到了晋国使者的榻上，企图激怒勾践。
“···王上气昏过去了！”这奴仆断断续续将事情缘由道来，最终神色惊慌地说。
范蠡自始至终都静静听着他的话，只是双唇越抿越紧，手下的马也越打越快，最终他的双唇抿成一条线，那马儿的四蹄也崩成了直线。
不想二人一马快奔到勾践寄住的茅舍时候，里面竟然静悄悄一片。
这三间茅草屋围成的农家小院乃是吴王夫差新赏的，之前他们夫妻二人一直宿在马棚。
寻到二人素来歇息的寝房，床上铺盖整齐，房内并无一人。
那奴仆最先沉不住气，惊叫道：“上莫非跑去晋使下榻之处救夫人了？”
范蠡也正有此疑虑，心上不由猛地一跳，三两步奔出寝房，忽闻左侧的灶房内传来声响。
二人十分惊异，才走出三五步，就见一名身着粗布衣的中年男子端着一碗肉羹走出来。
范蠡一愣，忙上前行礼，道：“上。”
那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立即笑起来，捧起那碗肉羹问道：“少伯来闻闻，这羹可鲜美。”
范蠡大量他神色，竟然泰若无事，一时难辨真伪，勾践却全然不给他沉吟的时间，一挥手高声喊道：“来人啊，快给范大夫盛上一碗寡人亲手熬煮的肉羹。”
话音落了一晌，只闻得他吩咐的只言片语的回声，却无人出室接话，勾践一时尴尬异常，才想起自己为亡国之君，正在敌国为奴，哪里还有奴仆可用！
范蠡原为降臣，理当比勾践一介国君待遇来得低些，却不知那吴国君上如何做想，竟然待他十分优厚，还特地安排了一双此后的奴仆。
乍见勾践生活得如此艰难，范蠡心内愧疚异常，于是起身道：“上若爱吃这肉羹，少伯自去成来亲手奉给上，只是，少伯自历经此次肉搏之惨战后，再无心肉食。”
勾践忙扶他坐回去，说：“少伯何须至此！”
见他眯着眼品味着那碗肉羹，范蠡急忙道明来意，说出君夫人的危急。
勾践咽下口中肉糜，咂了咂嘴，才缓缓睁开眼，道：“少伯以为，我一介亡国君上，如今在异国为奴，何来肉羹可用？”
范蠡闻言心上一跳，仍自不信，道：“听闻吴王频频夸奖君上，想来是他赏下的也未可知呢！”
勾践冷笑一声，道：“如今吴国上下，谁不盼着我死，那吴王若真上下东西来，别说是肉，便是普通易得的瓜果蔬菜，我也是不敢轻易入口的。”
范蠡仍自猜疑，勾践却已经舔干净碗底最后一滴肉汁，舒服地叹了口气道：“许久未曾吃到如此妙物了！”
此时，门外传来几声叩响，范蠡向自己带的奴仆使了个眼色，那小奴十分机灵，飞跑着开了门，不一会儿看过来，喊话道：“是晋国人，可要放进来？”
这会儿，不及范蠡开口，勾践已经眼前一亮，喜道：“莫不是又送什么山珍海味来？”
于是一挥手，吩咐道：“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一旁范蠡却被他无意的一句低喃惊得魂飞魄散，看了眼已被舔得光洁如新的陶碗，脱口便问：“此肉可是晋国使者遣人送来的？”
勾践双目只盯着已经打开一半的院门，不甚耐烦地摆了摆手，道：“你倒是会猜！何不给我猜猜看，这回他们又送什么来。”
话音刚落，就见一顶小轿抬了进来，陪送轿子的晋国仆从两三步走到勾践跟前，笑眯眯地道：“您的夫人，原样送还。”
勾践目光在那华丽的轿身上打了一眼，便问：“你们主人，可留下什么话？”
那仆从笑得十分下流，搓着手，道：“主人说，您福气好，才得了如此一位妙人！”
此言一出，勾践纵然再是脸皮厚似城墙，头顶着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扭头向着范蠡方向，斥道：“你先回去。”
范蠡瞧着此二人一来一回，已经被自己猜测的内容惊得呆若木鸡，十分不肯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听得吩咐，领着奴仆，后脚追着前脚跟，飞快出了这院子。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四站 西施平生最后悔的事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