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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夜探官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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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老牛窝在石柱下甩着尾巴,铃铛已经围着牛来回转了好几圈了。
满院牛骚味,一坨坨牛粪就摊在老牛身后不远处。铃铛一直盯着看,对于活牛她知道的不多,但是牛肉嘛,她很了解!
是谁牵来的牛呢?庙中突然多了一头牛,但是石像前却无三根香,这一定不是用来献祭的。是有农户路过暂放在此的吗?山上人迹罕至,又有谁会到山上来?
老牛虽老,却是傲气得很,鼻子吞吐着热气,头却是埋在石阶下找着草来吃。铃铛敛息,屏住外面的骚气,复又收纳吐息,仔细地嗅了嗅周围的味道:山鼠来过,黄鼠狼来过,石头妖也来过。
没闻到想要的气息,她又敛息闻了闻,还是没有。既然没有,那就是凡人牵来的。
铃铛嗅觉灵敏,尤其是对妖物,一丝丝气味都能让她寻到蛛丝马迹。这本领,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个富贵病。
铃铛生在桃花满园的地方,从化仙开始就日日陶醉在仙桃的醉美气味之中,每日饮的是那各个花仙子清晨储下的露水,带着仙子的清香,所以这鼻子就敏感起来,一点细小的气味都能分辨出来。
不知此人意欲何为,百十年来,无一人还记得她这个小山神,村民谈山色变,也就更无人来相看。平白无故多出一头牛来,着实让铃铛犯了难。
正当她不知作何处理时,忽听得外面人声喧嚣,像是向着山神庙来了。铃铛一跃跳出围墙外,躲在院墙后。
只见两个衙役拷着个妇人走进庙来,妇人双眼泛红,抽抽搭搭,垂首低眉。继而进来两个强壮的汉子,一个愁眉苦脸,一个喜笑颜开。最后,又进来一蓝衣男子,穿着七品官服,眉头紧闭,不怒而威。
铃铛扒住墙头偷偷瞧,像是有着牵引一般,她一眼就看到了在众人中鹤立鸡群的林孟澈。
嘻!仙人!
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铃铛这类人。林孟澈清早等在山神庙的时候,她来瞧瞧,见仙人总是一个人静候在此地,但是官服在身,总是让铃铛心生惧意,不敢靠近。
众人一进殿门就看到卧倒在地的老牛,张成福先上前,轻轻抚摸着老牛的脊背。
“大人,牛在这里,这婆娘没说谎。”一衙役对林孟澈说。
“嗯。”林孟澈淡淡应了一声,神色晦暗地看着地上的牛粪。
“那接下来怎么办,都带回去?”
“让张成福把牛牵回去,其他人带回衙门。”
“是。”
衙役们带着三人下山去了,林孟澈看着地上的牛粪皱眉,仙家圣地,怎容污粪玷污!他想要把这些东西清理出去,环顾四周,并无器具,他也下山去了。
铃铛悄悄看着众人都走远了才跃进庙来。简短几句话没让铃铛理清来龙去脉,她困惑地看着林孟澈随手关上的庙门。
骚臭的牛粪溢满了整个院子,铃铛手足无措,看着地上一坨坨直骂娘,这个东西,要怎么除走?
不一会儿,林孟澈又上山来,还带着铁锨。铃铛听见动静又跃出墙去。
林孟澈小心翼翼地把石板上的牛粪铲除出庙门去,埋在了路边土堆里,铃铛静趴在墙头看着他忙碌,一举手,一投足,迷乱了她的眼。
一阵忙碌,院里的牛粪清理干净了,林孟澈累得额头冒汗。
铃铛见他拄锨擦汗的笨拙动作,“噗嗤”笑出声来。
“是谁?”林孟澈立马扭头看。
铃铛惶惶然跳下墙头想要逃走。
“阿衡姑娘,是你吗?”林孟澈站在墙边叫住墙外的她。
“姑娘,我并无恶意,你为何要逃?”铃铛不说话。
“自前几日见过之后,我一直在寻找你,在下林孟澈,是安平镇新来的县令。”铃铛在心里默默记着。
“我找你并非恶意,而是见姑娘孤身一身住在破庙中,想要帮你寻找家人,”林孟澈慢慢解释,“我在这里等了姑娘5日,可是不见姑娘踪影,因政务繁忙,所以并未一直在这里。”
“姑娘你说你自幼无父无母,被好心的猎户收养,我已经找人询问过了,并未有猎户收养过孩子,姑娘,你是在说谎吗?”不知道姑娘是否在外面,林孟澈一直说。
“姑娘,你在吗?”只有他一味地说,却并没有回应,他不禁问出声。
“阿衡姑娘?”没有人回答。
林孟澈急急奔出庙去,哪里有姑娘的影子。
铃铛静静地听着林孟澈说,低沉浑厚的声音让她着迷,她隐身跑到了屋顶的茅草上,侧着身看着院子里的他。
林孟澈跑出庙外,找不见人,大失所望,他郁郁地掩上庙门下山去了。
柳元香和其前夫已投入牢中,衙门外,张成福一直跪着,衙役在一旁劝他。
“不,我要见大人。”
“你见了也没用,像这样包藏祸心的婆娘你还要她干什么?不如再找一个。”
“就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姑娘遍地是,再找一个不比那婆娘强啊。”众人都劝张成福。
张成福一心想见县令,任谁劝也不起。林孟澈拿着铁锨回来,正碰到衙门口的一幕。
“大人,饶了我家婆娘吧。”见到林孟澈,张成福扑过来抱着他的腿。
林孟澈被吓了一跳,他看到衙门口聚了大批的民众,刚走过来询问情况就被突如其来地抱住了,一时间重心不稳,想要摔倒,众人见了忙扶住他。
“这是做什么?”林孟澈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成福。
“大人,他来给柳元香求情的。”林孟澈看了一圈周围的村民,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嘴脸。
“走,进去说。”衙役们把张成福拉起来跟在林孟澈身后进了衙门。
“怎么回事?你要给柳元香求情?”林孟澈坐在朝堂上问张成福。
“是,大人,草民要给她求情。”
“为何?说出理由来。”
“大人,虽说柳氏行为不洁,欺上瞒下,但是她是个好婆娘啊,我下有三个孩子,正是需要亲娘照顾啊,求大人可怜可怜她吧。”张成福说着,使劲磕头。
“柳元香盗取财物,还诬陷他人,这你怎么说。”
“大人,夫妻哪里分你我啊,我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我的,自我们成婚一来,她一直勤勉家务,里里外外照顾的很周到,是个贤惠的婆娘啊!”张成福6尺汉子流下泪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律法怎能因为你个人的私心而改变?”林孟澈不禁为这个重情义的庄稼汉所动容,但是铁令如山,在位者就要谋其政。
“大人,草民求求你了,放过柳元香吧,都是她那个前夫逼得她啊。”张成福又磕起头来,张良忙拉起他来。
“两人都已投在狱中,法令不可改变。”林孟澈冰冷的声音响在耳畔,张成福一味地撞地,拉都拉不起来。
“求求大人了....”
“这样吧,准许你前去探望柳元香,其他事莫要再提了。”法外的恩情也就是这些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张成福感激地又要磕头,张良马强一起上前把他拉住。
张成福柳元香二人在牢中想见,先抱头痛哭一番,隔着铁栅栏,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成福....”
“元香...”
“大宝二宝三宝都还好吗?”
“都很好,你放心..”
“我对不起你呀。”柳元香悔恨地抽自己耳光,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张成福忙捉住她的手,抱在怀里....
林孟澈顿觉悲上心头,垂手走了出去。
深夜,烛光亮起来了,林孟澈在桌前批改文牍。奴仆们都已睡下,他享受着难得的寂静。
铃铛小心翼翼地爬上墙头,在洞中,她反复不能寐,脑中回响着林孟澈迷人的嗓音,野猫妖不堪忍耐她翻来覆去的动静,跑出去了。铃铛坐起,想下山来偷偷瞧一瞧林孟澈。
爬墙上树铃铛是玩惯了的,此时麻溜地爬上了屋顶。她悄悄地趴在墙边,慢慢向下移。她的头垂下来,在窗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灯影幢幢,铃铛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知屋内人早已察觉到。她沾了口唾沫,把窗户纸戳破,眯着眼睛向里看。
林孟澈背对着她,正在伏案写东西,铃铛偷偷看着他,心里美极了。正看着,林孟澈突然转过身来,看着窗纸上的影子,大呵:
“是谁?”
“砰”“妈耶!”铃铛受了惊吓,不小心滑下来,她赶紧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就要跑。
“咦?”铃铛感觉像是被什么物什挂住了,她回头一看,林孟澈正揪着她的后衣领。铃铛慌忙捂住脸,身体扭动着想要摆脱林孟澈的束缚。
“跑?”林孟澈还没发现是铃铛,他质问道。
“大晚上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他一把提起铃铛带进了屋。
铃铛依旧捂着脸,林孟澈关上房门看着她。
不怪铃铛的捂脸术,要怪就怪天庭,抠门地只发一件官府,这不,林孟澈就认出铃铛来了!
“阿衡姑娘?”林孟澈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