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贪财不好色》苏忘书

3、卖温谦

　　元宝颓丧着脸回到学堂里打算继续发午餐，但是被爷爷这么一耽误，餐盒早就被迫不及待的学生搬空了。他心道不妙，特意为温谦准备的那份谁拿了？
　　他急忙看向温谦，被几个女生众星拱月似的围着，看不清餐盒里什么样，心上一急，正欲上前看个究竟，梁欢在一旁忽然喊道：“哎老傅，你怎么有三块鱼段儿？我们明明只有一块！还有这荷包蛋，为什么我们没有？！还有这腊肉！也没有！哎你是中彩了还是怎么着？”
　　元宝脚步一顿，怒火蹭蹭上涨，傅远行，又是傅远行！他嗖的一下窜过去，虎视眈眈的瞪着傅远行。

　　被他目光所慑，傅远行停筷，一言不发，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梁欢无视他的怒火，插嘴道，“元宝你来的正好，为什么他的伙食比我们的好，这是你的新点子吗？跟过年饺子里的铜钱似的？谁吃着了谁季考准过？”
　　元宝抽抽嘴角，“你想多了。”
　　“哦？”梁欢趁着傅远行不注意，迅速夹了个荷包蛋到自己饭盒里，刚要进嘴，一双筷子横过来，角度刁钻的让他使不上力，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老傅你看你这人，这小气，连个荷包蛋都舍不得给！”
　　傅远行筷子一翻，梁欢手腕一麻，那个荷包蛋顿时飞向空中，一旁伺机而动的几双筷子纷纷出动，傅远行一挺身，嘴巴一张，准之又准的咬住，三两下嚼个干净。
　　他一一拨开几双碍事的筷子，淡定道，“没了。”

　　元宝默默走出教室，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拄着胳膊叹气。
　　身侧一阵竹叶香飘过，一沓宣纸出现在视野里，温谦柔和的嗓音响起，“怎么，不开心？”
　　元宝直起身，接过纸张，“谢了，本打算做顿好的给你，没想到...”
　　“没想到被傅远行捡了个便宜？”温谦笑道。
　　元宝狠狠点头。
　　“呵呵，无妨，你同我无需这么客气。”
　　元宝摇头道，“不是客气，是一点心意。”
　　“那我心领了。”
　　元宝定定的瞅了他一会儿，忽然露齿一笑，“温谦你最好了！”
　　温谦笑道，“是吗？”忽而话锋一转，指着宣纸道，“这是季考的答案吧，你让我誊抄没问题吗？不算作弊？”
　　元宝摆摆手，“放心吧，这种简单的题目你闭着眼睛都能答出来。抄不抄答案你都是第一。”
　　温谦眉一挑，“怎么，不是你出的题？”
　　元宝耸肩道，“这次老爷子挺勤快，提前把题目出了。”
　　“恩...也好，你就喜欢往偏了出，每次都弄的怨声载道。”
　　元宝反驳道，“不偏门怎么能分清良莠呢？”
　　温谦轻敲他额头，“就你道理多。”
　　元宝嘿嘿一笑，抬头看了眼日头，拿起宣纸道，“走，看看温大公子的魅力值多少钱！”

　　距午后的课还有段时间，学生们吃完饭在学堂里聊天闲扯。
　　温谦和元宝一前一后走进屋子，本来聚在一起的女学生看见温谦的身影，又开始尖叫。元宝脚步一顿，冲领头的女生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又出了门。那女孩很快会意，迅速跟上。
　　元宝抽出一张纸，“温谦亲笔，出个价吧。”
　　那女孩一把抢过，兴奋道，“元宝，你太善解人意太招人稀罕了！唔...二两怎么样？”
　　元宝默默抽回答案，“原来你心上人的字只值二两银子。”
　　那女孩名黄芪，家里开医馆的，条件不错。听了元宝的话，一阵犹豫，小心翼翼道，“三两？”
　　元宝摇头。
　　“四两？”
　　元宝再摇。
　　黄芪抿抿嘴，下意识摸了摸荷包，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五两！不能再多了！”
　　元宝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你从我这里尽买了去，再转卖给其他女生，赚的何止是五两？”
　　黄芪动心道，“当真？你真的全卖我？一共有几份？”
　　“我元宝做生意最重一个信字，温谦帮我誊了十份，我可以全卖你，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他，还可借机同他说上话。”
　　黄芪脸一红，“我信你就是，”脸色忽然一变，“一份五两，十份岂不是五十两？我哪来那么多银子？”
　　元宝再叹气，“唉，若不是看在你对温谦最情深义重，我早就卖与别人了，这等机会只怕有的是人等着。”
　　“别别别元宝，不如这样，我从这月起，每月付你十两怎么样，年前定能还清了！”
　　元宝为难道，“那也要四五个月之久，你也知道我家中不富裕，爷爷身体也不十分利索...”
　　黄芪灵机一动，“对了，元先生身子骨不好，而我家开医馆的，我用草药顶银子怎么样？”
　　元宝暗自偷笑对方终于上钩，但面上丝毫不显，“哦？怎么个顶法？”
　　“比方鹿茸，价值十两，那便顶十两。”
　　元宝掉头就走，“我还是卖别人吧，听说杜文婷也很感兴趣。”
　　一听到杜文婷的名字，黄芪顿时急了，那可是她最具威胁的情敌！匆匆拉住元宝，“等一下！”低头思索片刻，跺脚道，“十两顶八两！”
　　元宝皱起眉，假装算计半晌，终于勉为其难道，“好吧，成交。”

　　看着黄芪兴奋离去的背影，元宝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这帮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简直太好赚！
　　“奸商。”讨厌的嗓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元宝头也不回，一拳砸过去。意料之中的被接到。元宝翻了个白眼，这个阴魂不散的！
　　傅远行慢慢松开手，开口道，“午饭，很好吃。”
　　元宝忽然转身伸手，“给钱！”
　　傅远行一怔，“什么钱？”
　　“元宝特制豪华午餐，饭钱加倍！一两银子，快！”
　　傅远行盯了他一会儿，掏出荷包，抽出一张票子，放在元宝摊开的掌心上，缓缓道，“百天的份，预订了。”
　　元宝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小子，眼皮都不眨，挺有货啊！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还是那副讨厌德行，虽然有点不甘愿，但元宝从来不跟银子过不去，毫无愧色的收起银票，爽快道，“成交！”
　　紧接着又补充道，“还剩九十九天！”今天的当然要扣掉！

　　怀揣着巨额银票，元宝从私塾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到镇上，找了个常去的钱庄把银票存起来。临渊镇虽然不大，但挨着边境，人流密集，交易频繁，光钱庄就有四五个。他选择的这一家叫聚宝，是个老字号，整个吴国都有分店。一图方便，二图名字吉利，也带个宝字。
　　掌柜姓金，六十多岁，长得慈善。他小心接过元宝从窗口递过的银票，又仔细辩了辩真假，忽然眉头一簇。
　　元宝心上一跳，急忙问道，“怎么，有问题？”难道是假的？他傅远行要是敢拿个假银票糊弄他，他绝对骗的他倾家荡产身无分文！
　　金掌柜摇摇头，“银票是真的，但是...”
　　“但是什么？”
　　金掌柜没接话，盯着银票又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瞅了一阵子。
　　元宝焦急道，“哎金爷，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这银票到底怎么回事吧！”
　　金掌柜摸摸胡子，缓缓道，“别急，银票没什么问题，可以用，但是很少见。”
　　“少见？什么意思？”
　　“如今市面上通行的银票大多是近十年印制的，而这张银票乃出自通远年间，早就绝版了，所以说它很少见。”
　　通远？那不是吴成祖在位时期的年号吗？如今在位的承德帝乃是吴成祖的胞弟，年号长顺。因为成祖薨的早，未留子嗣，所以兄终弟及，而承德帝继位也有十五年了。
　　“通远年间的银票市面上虽然很少，但也谈不上绝版吧？”元宝道。
　　“你且仔细看看银票背面右下角。”
　　元宝接回银票，依言翻看。只见右下角两个小字不甚清晰，但确实印着“威远”二字。

　　元宝一怔，“这是？”
　　金掌柜点点头，“这是十七年前为了纪念威远将军大胜乌桑而特地印制的，据老夫所知，官衙也只印了一批。本来印制的就少，流通的就更少。即便现在还有人持有这种银票，为了敬重威远将军，只怕也舍不得拿出来使吧。”
　　元宝叹道，“可惜天妒英才，若非威远将军没有战死沙场，乌桑国恐怕早就是我大吴国土了，苍天无眼啊！”
　　“正是正是，”金掌柜附和道，“所以这张银票不一般哪！市面上已经有人出双倍的价钱收购这种银票了，也不知同你交易的是什么人，如此大方。”
　　元宝想起傅远行那张死鱼脸，默然无语。
　　金掌柜又道，“不过你放心，老夫会妥善保管它的。”
　　元宝却迟疑片刻，忽道，“不了金爷，我还是不存了。”
　　“唔？也好，还是自行保管最为妥当。”
　　“不”，元宝摇头道，“只是觉得太贵重，我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