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翊佟

42、第 42 章

　　第二天早上，朱勇照样是开着梨田的拖拉机去了地里。

　　李奕本来是想和着一起去的，朱勇说：“你怀孕了，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那边刚起床出来的李守贵听见这话，惊异地睁大了眼睛，朝着两人问道：“什么？有孩子了？”

　　李奕和李守贵之间已经是好久都没怎么说话了，此刻见李守贵主动和自己说话，也不好不应，只好说：“是。”

　　朱勇一向和李守贵不对付，自是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朝着李奕说：“在家里好好休息。”

　　李奕只好看着朱勇走了，这转回身子来却见李守贵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院子里，抱着那水烟筒吸，这时不时地，脸上露出那有几分怀疑的目光。

　　李奕想着朱勇和自己说的，回去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卢培英去了后院锄地栽菜。李奕瞅着自己没事做，就上楼去剥玉米粒，这些玉米都是晒干了的，全部都放在楼上，平日里就是卢培英和着两个女儿一起剥玉米粒。

　　李奕一个人在这里剥玉米粒，剥着剥着就想到了李苏，这都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李苏的声音了，也不知道她在那边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因为李守贵，两姐妹之间哪里至于分开得这么远？

　　十年前，这房子是这样，这十年后，这房子也还是一样。

　　由着泥头冲压而成的房屋，二楼由木板搭建而成，此刻人在上面走路，下面的人，会听见明显的声音。

　　李守贵不让两姐妹读书，叫去砖厂打工，当时说的就是要盖一所房子，可是……

　　就此刻这样来看，这盖房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平时要是不仔细闻这气味，都不会闻见二楼上这木头的腐朽味道，和一楼的泥土气息。

　　这一切，都提醒着自己，自己这么多年，哪怕是做了很多的努力，也没改变这个家分毫。

　　泥土所建造的房子，在这个水泥房林立的村子……

　　已渐渐被埋没。

　　以前，多数人家的房子是泥土建造的，可是……

　　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

　　很多人家把泥土建的房子推到，在上面建了水泥房。

　　村里里面，以前建得很好看，也就只有那么一两家，主要是在以前没有多少人家建。可是，现在却是一家还比一家的好看。

　　真的要去说谁家建得房子最好看，这还真说不出来。

　　可是……

　　在此刻，自己家坐的房子，还是这带着腐朽泥土气息的房子。在外面刷上一层白石灰粉，瞅着和那新屋子没啥不一样，可是……

　　每每下雨，落下雨水，从上而下，就会带出泥土的颜色——暗黄暗黄的泥水，从上面滑落，露出一行一行的印记。

　　村里人也还有是这样的泥房的，可是……

　　李奕却惊奇地发现，出现这样情况的自己家，格外地羞。

　　好像很少出现这样闲下来，人要是不闲，就不会想这样多的事情，人要是闲下来，这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都会被翻到脑子里面想。

　　此刻的李奕，就是这样。

　　可是……

　　盖个房子最少也要个几十万，要自己拿出来，自己也拿不出来。

　　前几年，这村里人比儿子，这个李奕是知道的，可是……

　　现在的人，却开始比房子，虽然没有搁在明面上，但是，每年都有两三家在建着新房，推翻老房子在上面盖起新房来，就是一个证明。

　　一家比一家盖的房子还要好看，一家比一家的还要豪华。

　　这城里人住的房子，都快没他们盖的豪华了。

　　李奕剥着玉米粒，有几颗不随着大部队一起落，跑到了旁边的空处，没有玉米粒的堆砌，他们在木地板上蹦了两下，才落到了地上，孤孤单单地在那里停着，就好像是此刻的李家一样……

　　村里的土基房越来越多，李家会不会成为这村里最后一家依旧住着老房子的人？

　　李奕以前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当时，没有深入的去想过。此刻……

　　这样的念头就像是激光射线一样，穿透了自己的大脑。

　　要是自己有钱，李奕想，自己要做的事情，应该就是先从这房子里面解脱出来。因为，她把肚子里面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依靠，当做是自己的一份子，她不想孩子以后长大了，朝着自己问：“妈妈，怎么别人家都是水泥房，就我家的是土房呢。”

　　只是……

　　那个孩子，自己不知是男是女。

　　母亲卢培英的话，此刻还在自己的心头——

　　“男孩好啊。”

　　男孩好啊。

　　也许吧，不管过多少年，这种重男的思想，都不能被根除。

　　母亲的话，就像那烙痕一样，烙在了李奕的心头，让李奕也觉得……

　　自己有个男孩好。

　　有个男孩，自己可以宽朱勇的心，自己也宽了自己的心。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李奕的脸上。

　　是她自己打的。

　　她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而羞耻。

　　她手里的玉米棒子也掉了下去，她屋里地杵着面前的木地板，两滴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落在面前的玉米粒子堆里，全部都不见了。

　　男孩还是女孩啊？

　　她不敢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此刻去摸，似乎都像是亵渎了这个孩子一样。

　　她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爱一个孩子的义务，她悔恨，她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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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很抱歉，主要是今天刚回家，旅途舟车劳顿状态不太好，换了电脑还把备份的U盘也给忘记拿了，所以更新晚了点，以后尽量不出现这样的事情，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