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翊佟

36、第 36 章

　　去了镇上，送着卢培英去打点滴，这一路上，李守贵都没离开分毫，一直都在边上守着，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守贵对老婆多好呢。

　　等卢培英挂上点滴，朱勇提议回去，李奕却说什么都不离开，说：“我要陪着我妈。”

　　李守贵什么都不说。

　　朱勇看着这父女俩，问：“你们两都要守在这里不成？”

　　李守贵懒得搭理朱勇。

　　李奕看着李守贵这死皮赖脸的样子，知道李守贵这心里想的，这就让李守贵和卢培英呆一起的话，她的心里也不能放心的。

　　李奕说：“你有事忙的话，你就先回去，没事，我在这里陪着妈。”

　　朱勇见此，只好走了，到了门口，还回头看了一眼李奕，这里这么着也是医院，李守贵总不会就在这里发疯吧？

　　李奕一直都在一边看着，就担心李守贵突然朝卢培英发难，也好在一直打了三四瓶吊瓶，李守贵都安静地坐在一边，只是那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卢培英，像是担心卢培英跑了一样。

　　等吊瓶打完了，医生来拔了针，说可以走了，李守贵都安静地在一边坐着。

　　李奕扶着卢培英出那个病房，李守贵也跟着一起走。

　　卢培英靠着李奕，这走路的身子都有几分颤，小声地朝着李奕问：“他、他要整哪样？”

　　“没事。”李奕安慰卢培英。

　　出了镇医院，只看见朱勇刚把车停稳，看见李奕他们出来，忙来迎李奕，和着一起扶着卢培英一起上了车，李守贵也跟着一起上去了，只是……

　　在此过程中，一直都没有说话。

　　本来还以为只是一天这样，结果，两三天都一直是这样。

　　这样过了两三天，几个人想投运卢培英走的计划落空，扛不过，便主动和李守贵谈谈了。

　　让李苏叫李守贵叫爸，李苏叫不出来，这个事情自然就是由李奕来。

　　当晚在沙发上，专门关了电视好好谈的。

　　“爸，你这几天不出去玩吗？”李奕问。

　　李守贵眼神如刀，朝李奕看过去，嘴角带着嘲讽的笑，说：“你想把我媳妇带出克，你还想我如了你们的愿？”

　　李苏的手被王强拉着，她的手都在抖，张张口本是想反驳过去，却是在开口，全部都咽了下去。

　　王强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朱勇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你像这个对我妈，她咋个挨你一起过日子？干脆放一条活路，克挨离婚证办了，省得一个戳一个眼睛。”

　　“说你呢狗屁！”李守贵像是被踩到痛脚一样，跳了起来，抬手指着朱勇，骂：“咋不见你克离？”

　　李奕咬紧了牙齿，站了起来，看着真的像疯了一样的李守贵，叫道：“爸！”

　　这才刚结婚的夫妻，李守贵叫嚣着让去离婚？

　　这是一个身为父亲应该做的事情吗？

　　朱勇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李守贵那疯狂的样子，眉已经皱了起来，拉着李奕的手，朝着李守贵说：“你不离婚也行，放我妈出克一两年，等你心里那些心思放下了，觉得两个可以过，再克挨人接回来。”

　　“我不准走！”李守贵想都不想，直接就把朱勇的意思驳了回来。

　　朱勇看着李守贵这样，问：“你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你到底是要咋个整？”

　　李守贵抬手指着四个人说：“她是我媳妇，就算是被我打死在这个家，也要死在这个家，不能死在外头。”

　　李苏站了起来，张口就要反驳，王强已经先一步反驳了：“现在已经不是不是旧时代，哪里还有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呢说法？过不了就离！”

　　“我妈现在就挨你过不下克了。”李奕说。

　　朱勇说：“你要是同意了，我们明天就送妈出克。”

　　“不同意！”李守贵说，眼睛扫视着这四个人，要不是已经不年轻力壮，早想蹦上前去，把这两讨人厌的女婿揍倒再说。

　　要不是有两个男人撑腰，这姐妹两有朝自己硬气的资本？

　　可是……

　　李守贵是在被卢培顺打了之后，才意识到——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口气挑几十公斤玉米的汉子了。

　　年岁渐长，骨头也渐渐地不受控制了。

　　这一把骨头摔一下，都够他疼好久。

　　这是李守贵的悲哀。

　　“你不同意我妈走？”李奕看着李守贵问。

　　“不同意！”李守贵吼了出来，疾步出来，砸起门来，那两扇木门砸在一起，声音很大。

　　李守贵去了院子里，院子心里随便拖了一个板凳过来，坐在板凳上，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拿着打火机打算去点烟，可是院子里风很大，点了几次，才把烟点着。

　　这火在这黑夜，只是一点点。

　　他狠吸一口，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咳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风还在吹，吹在身上，带着凉意。

　　先会那暴躁的脾气，在这个时候，似乎也被压下了不少，那愤怒的情绪，也在现在，降下了不少。

　　离婚？

　　放卢培英走？

　　不。

　　做不到。

　　这是自己花钱娶回来的媳妇，自己咋个么要让她和着女儿女婿走？

　　她要是走了……

　　要是走了……

　　李守贵眯眼，只觉得眼睛一时间有几分热热的，这一抬手，一擦，手上湿湿的。

　　有浊泪。

　　他只是怨自己无子发泄一下，这都不成？

　　这李家的根，到了自己这一代，到了自己这一脉，就这样断了，等到以后死了，下了九泉，自己都没脸见老祖宗，他现在只是想发泄一二，这也不行？

　　是的，不行，女儿女婿都不许自己发泄。

　　这村里的人看自己像看笑话一样。

　　他这二十多年，就像背负了一个笑话。

　　此刻冷风袭来，却发现……

　　自己就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