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不良怎么破》江岩无言

2、002所谓婚姻(二)

　　谢鸣还是第一次听于融喊她“夫人”，她一时惊诧，连忙坐起了身，看了看站在窗边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抿了抿唇，喊道：“夫君……”
　　声音软糯糯的，像是撒娇一般。
　　于融心中微动，随即无声地笑了笑，而后压下了嘴边的笑意，说话的语气依旧冷淡，“近两年来，夫人倒是过得逍遥，也是越来越懂得享受了。”
　　“……”
　　谢鸣觉得有些尴尬，她一个人在这个院子里住着，日子过得是真的挺悠闲的，恐怕世家小姐都没有如她这般活得轻松自在的……
　　于融转过身，看着她略显忐忑的神色，微敛了面容，“既然夫人平日也没什么事好做，那么以后……麻烦夫人每日亥时一刻亲自将做好的糕点送到我的书房里来……记住，每天都要不重样的。”
　　猝然听到于融这样的要求，谢鸣惊愕了一瞬，毕竟以前不论她做什么，他都是一副“真是多此一举、我不需要”的样子……
　　她不知道于融这么要求自己是不是只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真的对她近来过于称心的生活看不过眼了，想了这个办法让她过得稍微充实一些，或是还有别的什么……
　　但眼下，不论是何缘故，也不管自己情愿与否，她也都只能乖乖地低头应承着，“……是，妾身知道了。”
　　却听于融冷哼了一声，谢鸣一抬头，便见他面色微沉，正冷眼瞧着自己，她不由心头一跳，随后就见他甩袖离去了。
　　谢鸣一头雾水，不知道是哪里得罪这位爷了。

　　于融走后，祁芸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她一脸笑意地对谢鸣说道：“小姐，您也睡得太沉了些……之前我见姑爷抱着小姐进门的动作真是温柔小心得很，生怕吵醒你的样子。奴婢却是不敢看姑爷的眼神……想必姑爷看您的时候也是温柔至极的吧！”
　　谢鸣看了一眼面色泛红的祁芸，有些无言，“……”
　　怎么可能？！
　　刚刚男人冷脸离开的样子可是十分吓人的！
　　不过……把自己抱进房间么？
　　她还真想象不出来那时的男人，到底会是何种表情。

　　今夜月朗星稀，吃过晚饭后，谢鸣在院子里散步，看了眼依旧放在榕树下的美人榻，暗叹了一声，继而吩咐婆子将其搬进了屋去。

　　亥时一刻，谢鸣带着两个小丫头，走到了前院的书房门口。
　　见今日书房门外竟是没有小厮守着的，她一时觉得有些奇怪。
　　谢鸣刚要抬手敲门，就听房内传来了于融的声音。
　　“夫人，进来吧！”
　　“……”
　　谢鸣微微侧身，拿过一个丫头手上端着的托盘，另一个丫头给她推开了房门，待她进去后，又轻轻合上了门。两人互看了一眼，皆是抿嘴一笑，接着站到了离书房门十步远的位置。

　　这是谢鸣第一次踏进于融的书房。
　　书房里的布置和于融这个人的性格一样，清清冷冷的。
　　空气里都是书卷和墨汁的味道，还挺好闻的。
　　当谢鸣的目光终于落在于融身上的时候，就见他坐在书案前，没有再看手里的书卷，而是面色淡淡地打量着自己。
　　谢鸣面色微窘，几步上前，将手里的糕点放到了他的桌案面上的一侧，轻声道：“夫君，这是妾身刚刚做好的，还是温热的，您尝尝看。”
　　于融点点头，看了看小盘子里呈现玫瑰状的四块糕点，“嗯，这样的卖相确实是赏心悦目，比你以前送来的那些都要好看了一些。夫人，你尝过了吗？味道如何？”
　　谢鸣没有把男人不知是夸赞还是损人的话语放在心上，只是看着盘子里呈五瓣花样摆放的玫瑰酥缺了一瓣，面色又是一窘，“刚刚做好的时候，妾身为了尝尝味道，是吃了一个……味道尚可。”
　　于融看了看她微红的脸颊，嘴角微扬，拿起一个玫瑰酥吃了一口，然后评价了一句，“这味道……是不错的。”
　　这句话肯定是夸赞的了，谢鸣听了，心中有丝欣喜，面上便露了出来。
　　于融很快吃完了手里的一块玫瑰酥，又喝了一口清茶，瞧了谢鸣两眼，随后起身走到了她身侧。
　　谢鸣却是后退了一步，面露紧张。
　　除了新婚的那个月，他们二人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待在一处过。
　　见此，于融的嘴角牵起了一抹淡笑，“夫人定是奇怪，我为何一直不与你做真夫妻吧！”
　　谢鸣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她已经不想知道了，而今这样的生活也是挺好的。
　　“即便你不想知道，我也要让你知晓原因的。”
　　于融将桌案上的一封信打开，拿了里面的两张信纸递给谢鸣看。
　　谢鸣伸手拿过，展开一一仔细看了看。
　　于融一直瞧着谢鸣，见她直到看完信件后，面上也未曾露出任何讶异的神情，只有豁然开朗之色，心中顿时一紧。
　　他接过谢鸣递还的信件，放到书案上，问她，“夫人看了，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谢鸣微微仰首看向他，随后嘴角微扯，“夫君给妾身看这个，是想告诉妾身，妾身与您的婚姻不过是两家做的交易筹码，根本就是假的，所以您也遵循着约定好的原则没有碰过妾身……顺带的也想让妾身掐灭对您的那点心思，不要再来打扰您么……
　　若是如此，夫君不必费心了，其实妾身早就明白您对妾身不曾有儿女之情……若是妾身之前所为让您有所困扰，那么妾身在此对您说声抱歉，以后妾身不会再擅作主张了，也请夫君不要再命令妾身做一些会让您误会的事。”
　　之前谢鸣从父亲特意告知的话语和于融对自己的态度中已经猜到了这个约定的一半，而另一半，就是她并不知道这个交易里还有时期限定和不可圆房这两项……
　　不过从姚氏和自家母亲的反应来看，恐怕最开始的时候，除了于融和她父亲，再也没人知晓这个约定的存在了……现下，于融将这些和盘托出，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听着谢鸣语气轻松地说着这些诛心的话语，于融的面色突然冷了下来，随后他又有些无奈地缓缓摇了摇头。
　　“其实，情之一字，是我最不愿接触的。于我而言，妻是牵挂，甚至可能是绊脚石，而我不需要牵挂，更不想要绊脚石。故而，就是母亲一直催我寻个中意之人，我也只是嘴上答应着而已。这便是我在娶你之前一直未曾娶妻的原因。
　　那时，我虽是仕途顺畅，但并不满足于此，我想拥有更多的权利，站在更高的位置上，自然也就需要更多的助力……因此，当初你父亲亲自从大兴来京都到我府上拜访时，我也就没有像其他官员一样将生意之人拒之门外……
　　后来又去大兴见了你，便答应了你父亲之前的提议——两家结为亲家，以婚约为依托，各取所需……你们谢家助我登上高位，而我便助你们谢家做的所有皇家生意都能措施得当、事半功倍，双方互利互惠……
　　当然，只要是对我有利，只要对方长得还让我看得过眼，即便不是你们谢家，即便不是你，我也是无所谓的……毕竟这些都只是交易而已。”
　　只是交易而已……也就是说，如非有利可图，他不会答应娶自己，而她也不会成了他的妻，即便是名义上的……
　　谢鸣本就知晓这场婚姻的荒唐，但听男人亲口说出来，她仍是觉得心里有些酸涩，似是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原来，她竟已是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的……
　　注意到谢鸣微微皱起的眉头，于融的面色缓了缓，继续道：“原本，这些事，早该在成婚那日便让你知晓的，只是当你抬眼看我的时候，我却在心里改变了主意……
　　后来你遵着母亲的意思，那样小心翼翼地讨好我……我那时就想，有你陪在身边，常常亲手做些美味的点心给我品尝也是不错的……即便这些关心都只是曲意逢迎，也只是暂时的……”
　　果然，当母亲不再要求她后，她便将他排在最后了……
　　再也没有亲自送过，偶尔让丫头送过来的糕点也是凉透了的，他也还是每次都尝了……
　　“……”难道不是因为原来府里做的点心实在有些难以入口么？
　　不过，像于融这样唯利是图、无心无情的人也会眷恋这种微小的假意关怀么？
　　是因为以前都没有得到过这类体贴？
　　不对，他的母亲姚氏定然也给过他不少的眷注。
　　那是为什么……
　　于融见她面上若有所思，有些想笑，他顿了一顿，又抿了抿唇，“你看过信件，也该注意到了这场婚姻的交易时间是五年，按这个时间约定，你我还有两年的时间相处。时间一到，我便要放你自由了……只是如今，我并不想遵守这个约定了。”
　　谢鸣心中微动，不想遵守是什么意思？难道……
　　“您想提早解约？”
　　“……”
　　于融被谢鸣的反应气笑了，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谢鸣条件反射地搂住了于融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一抬眼就见男人眼眸含笑地望着自己。
　　“害怕么？”于融问。
　　“……怕什么？”谢鸣摇头，不太明白。

　　书房的内室里。
　　谢鸣被于融压在床榻上，看着他不甚明朗的面色，已经明白所谓“毁约”的意思了，却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是轻笑着道：“夫君既然知晓妾身对你也是假意的，又何必如此……两年后，您就可以娶一个自己真正欢喜的妻了……”
　　“夫人这样的，我便真正欢喜了，何必麻烦……”于融也是笑，目光在她素净的面上流连，一手握住了她的，一手将她发髻上唯一的碧玉发簪取了下来，握在手上把玩着，“这样……以后，夫人也不必担心自己所托非人了……”
　　若是异性，只有夫君才能解开女子的发髻。
　　谢鸣本来打算送完糕点就回绯烟院歇下的，所以早早的就将盘着的发髻重新梳了，只用簪子挽了一个小髻。当下于融的这一动作便让她的头发都散落了下来。
　　谢鸣抬眼瞪他，侧头理了理自己的散发，又轻哼了一声，“妾身现下便是所托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