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妖记》小狸藻

44、地下城下

　　新之眼前一黑，耳边擦风，再一看，苏子夜已经把前方一个黑色不明物体给扣在了地上。

　　“看见没，这里多危险！”苏子夜用力摁住手中不断挣扎的‘物体’，神色有丝得意。

　　新之走上前去查看，‘物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毛发，脏兮兮的，大部分还打着结，散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味。

　　“这…是个什么东西？”新之皱起眉头，捂上口鼻。

　　“人呐！”苏子夜伸手把物体正在在地上摩擦的一部分抬起来，“诺，这是头。”

　　新之看着这个外表黏在一起的毛状物体，楞了一下，但还是上手拨开污秽，一张结痂的人脸露了出来。

　　这是个普通男人，新之让苏子夜把人给松开，别人有没威胁到你，干嘛以强欺弱，把人扣在地上。

　　“怎么没有威胁了？”苏子夜不服气，“他人高马大又邋遢，身上指不定有什么病呢，万一是精神病，掏刀把你剁了都没问题。”说着，苏子夜禁锢着对方的手又加了把力气。

　　“啊……”那人哼哼唧唧发出哀嚎，身体不断扭曲着，试图反抗，像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

　　新之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赶开苏子夜，把人给扶坐在地上，“人家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汉，你这样做就是恶霸行为。”

　　“哼！”苏子夜听完这一段义正言辞的话，满不在乎地拍拍手上地泥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扶着流浪汉地新之，语气冷淡，“那你就留在在这里爱心泛滥匡扶正义吧。”

　　“哎！”新之无可奈何地看着苏子夜潇洒离去的背影，“不是说这里很危险，不能单独行动吗？”

　　对方没有丝毫回应，眨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呵！冷酷无情的女人。”

　　“你没事吧？”新之从怀中掏出手帕给流浪汉擦拭着脸上的污垢，“她性格就是这样，但心地善良，你别见怪。”

　　“谢…谢…谢你。”流浪汉支支吾吾的说出一句话，把头低埋在胸口，躲避新之对他的触碰。

　　“原来你会说话啊！”新之有些惊喜，他看出了对方的抗拒，便把手帕往流浪汉手里一塞，“来，自己把脸搽干净，别怕，我不是坏人。”

　　流浪汉坐在地上，浑身散发着恶臭，一动不动。

　　新之看他没有反应，又开始劝说道，“你先把脸搽干净，一会可以跟我们回去，到时候我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

　　新之有点怀疑面前低头不动的人是不是睡着了。

　　”那这样，你在这里等着，我进里面办点事，回来的时候接你一起走。”新之站起身，准备沿着刚刚苏子夜走的那条道进去。

　　传说中的城市黑暗面，转过这堵墙就可以见到了吧。

　　“呱呱呱，”墙角青苔上趴着一只丑陋的癞□□，对面墙头上立着几只骨瘦嶙峋的乌鸦。

　　新之迈着步子，距离拐角越来越近，新之莫名觉得自己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马上就要穿过它了，新之刚想握紧拳头，突然发现脚下一沉，前行不动了。

　　“你干嘛？”新之疑惑问道。

　　刚刚那个仿佛睡着一样的流浪汉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了新之的腿上，挤满灰垢的长指甲齐刷刷地勾进了新之的裤子里，他终于抬起头，透过脏乱的毛发，可以看见一双浑浊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惧，苍蝇般嗡嗡声断断续续的从他嘴里传出来。

　　“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

　　灯红酒绿的巷道挤满了人，他们个个油光满面，围坐在堆砌在路边用腐木达成的桌子上，撕心裂肺地吆喝着，像是屠宰场待杀的肥猪。

　　”开大！开大！哎！赢了！”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地欢呼声后，新之看见前面一波人群涌动了起来，像是发生了暴乱。

　　“我草尼大爷，没钱也敢来赌，看你爷爷我好欺负是不！”刚刚地欢呼声改成怒骂，依旧震耳欲聋。

　　新之走进，还没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一个沙包就径直朝自己面门飞了过来。新之慌忙闪躲，沙包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泥泞地水花溅了新之一裤子。

　　“哎…呦……”沙包哀呜一声。

　　新之刚看清沙包原来是个人，一个彪形大汉就从后面人堆里冲了出来，对着地上的人拳打脚踢，像是在踢打一个真沙包一样。旁边围观的群众，要么散去别的赌桌，要么叫好助威。

　　“打死他！打死他！”

　　新之拉过围观的一个干瘦的男人问，“他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

　　“什么？”那个干瘦的男人惊奇地瞪了新之一眼，“他没钱，穷鬼一个，还敢来赌市骗钱，穷鬼就该打死！打的好！打死他！”

　　干瘦男人奋力喊着，周围地人们都融入了这一场战斗，仿佛他们是一群嫉恶如仇的普通百姓，而那个正在施暴的彪形大汉是个为民除害的英雄。明晃晃的壁灯照亮了这里每个人的脸，光影交错，新之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狰狞可怖。

　　“住手！”新之上前拦住了大汉悬在半空的拳头，看着这个高了自己半头，满脸横肉的男人，新之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嘴里的话却很坚定，“再打就出人命了，住手。”

　　”呵！”大汉很不屑，用力将新之甩到一边，举起拳头挥了挥，威胁道，“人命算什么，再多管闲事连你都打。”

　　眼看致命的一拳马上就要落在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人头上，新之只得奋不顾身地往上去挡，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这厚实的一拳。

　　”咳咳…“新之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来，目光凌厉，“你就知道欺负弱小吗！有本事冲我来啊！”

　　讲实话，说话这句话后新之一直在后悔。

　　装bi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啊！！！

　　几个回合下来，新之的脸上多了好几道伤痕，衣服上也多了几个脚印。围观的人们欢呼着，彪形大汉在对面叫嚣着，新之咬着牙，紧握拳头，眼睛里冒着火光。今天怕是你死我活了！

　　“还来？看来你小子是想和他一起死，”大汉见新之还能重新站起来，心中闪过一丝惊慌。自己都下了死手，怎么他还能扛得住，看这小子的打扮像是个新来的，现在新来的都这么猛了吗？

　　“你走吧，别多管闲事。”大汉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我偏要多管闲事，怎样！”新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样子超级欠打。

　　“找死！”大汉双眼刹红，怒发冲冠。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铁锤似的拳头狠狠向着对方面门抡去。

　　就在新之准备鱼死网破的硬抗住这一波暴击时，却见那大汉的拳头不知怎么就悬停在眼前，随后他硕大的身体像是个漏了气球，到了噗的一声飞窜到墙角。

　　吃瓜群众发出了一阵唏嘘。

　　新之抬头一看，原来是苏子夜来了。

　　女孩的目光冰锥般凌厉，她冷漠的扫视过四周后，对地上的新之伸出了手，淡淡地说，“起来。”

　　新之盯着眼前地手，愣了愣，随后自己利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顺带弹了弹衣灰。

　　“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被揍了”苏子夜毫不在意地收回被忽视的手，继续问道。

　　“这个人快被他打死了，你快帮忙看看，”新之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人，想扶又怕加重他伤势，一时手足无措。

　　“他死不死，管我什么事。”

　　新之看着苏子夜的眼睛，依旧一望见底，那里沉积了厚厚的冰痂，寒霜一层层的弥漫在清澈的眼眸里，像是肃冬。

　　新之喉结动了动，想再说点什么，才发现嘴巴酸痛的要命，可能是刚刚受的伤，新之用手摸了一把，果然，一手的血。

　　“怎样你才能大发慈悲救人？”新之盯着面前冷若冰霜的女孩。

　　“理由，”苏子夜漫不经心的弹了弹手指上的灰尘，语气平淡，“我没有救人的理由。”

　　新之觉得自己双眼猩红，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汇集在太阳穴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甜的齁心。

　　“我想要你救他！这个理由可以吗？”

　　新之的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边说话边吐泡泡了。

　　“……”

　　苏子夜没有回答，她依旧低头站在那里，手指灵巧的在腰间游走，似乎实在翻找什么吃食。视而不见对面一群喊打喊杀的彪形大汉。

　　讲真，新之此刻心内慌的一匹。

　　“子夜，显显神……”

　　话未说完，一束闪瞎人眼的光芒就刺了过来，新之慌忙用手去挡，怪叫道：“普攻的时候照顾一下队友啊啊啊！”

　　新之再睁眼之时，吃瓜群众和一群打手已经翻倒成一片。

　　“照顾到你了。”

　　挡在新之前面的女孩，手持长镰，低着头回望，轻轻说到。地下城的火光斑驳陆离，交错在女孩的侧脸上。新之被帅的小鹿乱撞，他捂住嘴，防止小鹿撞出来，含糊不清的嗯嗯两声点头回应。

　　苏子夜勾了勾嘴角，换了个姿势，手里的长镰也随之挥舞。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这里砸场子！”为首的打手懦懦嗦嗦，站在远处喊道。吃瓜群众早就一哄而散。

　　“让开，我们要走。”女孩向前走着，新之见势，扶起那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跟在后面。

　　“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好大的胆子！”那一群打手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叫喊声明显已经在颤抖了。

　　“最后一遍，都给我让开！”苏子夜显然没有了耐心，手中的长镰忽闪着寒光。新之看着心里发怵，这姑娘要是真准备动手，眼前再多的人也会横尸烂泥中吧。

　　苏子夜用力捏着武器的手指已经泛白，她的双眸充满杀气，整个人身周被雾腾腾的紫气围绕着，像极了从地狱中要索人性命的鬼使。

　　“那就全部去死吧。”

　　冷冽的声音和一道强光几乎同时袭来，新之忙用身体护住身边的人。

　　刹那间，周围惨绝人寰的叫声，求饶声，哭喊声，充斥满了这肮脏黑暗的地下城中。

　　新之觉得自己的耳膜要爆掉了，他抬起头，目及之处都是刺眼的红。

　　“救命，救...”连滚带爬一个看不清脸的人，话说到一半，嘴里就开始噗呲噗呲的往外彪着鲜血，他的后颈被击中，几乎断裂。

　　杀人者苏子夜像是个技术高超的屠夫，一刀劈开一团死肉，血溅在她的脸上，精致的脸蛋愈加娇艳。

　　很快，惨叫声停息了。

　　新之站了起来，这里已经没有人能发出声音了。他望向苏子夜，少女扭了扭脖子，伸出舌头，舔舐着嘴角沾染的人血。新之想呼唤苏子夜，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竟也发不出声，他弯曲着僵硬的手臂，想把身下护着的人扶起来。

　　却只摸到了一手粘稠的血。

　　“终于安静了呢!”女孩笑着，声音清爽，“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