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妖记》小狸藻

35、子夜加入

　　青衣死了，萧将军死了，老人也随小烟魂飞魄散了。

　　醉影楼的门依旧大开着，戏班班主如愿接管了这一楼大大小小的一切，每天嘴巴咧到耳根笑迎八方客，大喜自然被自己的母亲捧着，很快就代替了以前青衣的位置，听戏看戏的客人们，无一不赞叹大喜的戏音婉转，舞姿曼妙，谈笑言语间早已记不清还有青衣这一号人了。

　　“遗忘是世间人最会做的事了。”苏子夜看着满座为大喜喝彩的看客们讥讽道。

　　“人要是不会遗忘，那该生活该有多丧啊。”新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你们不是回去了吗？”苏子夜有些讶异地问道。

　　“他们都回去了，我来接你回去。”新之淡淡说道。

　　“接我？”苏子夜好笑地问道，“接我做什么？又有妖魂出现了吗？”

　　“妖魂没有，只是你是出来寻弟的，想必是孤身一人，不如住到我们那里，也好相互照应。再者说...我们...我们不是有合作关系吗？”新之低着头，不敢看向苏子夜的眼睛。

　　“说的也是。”苏子夜扬了扬头，干脆利落地答应道，便往前走了。

　　“哎！哎！你去哪？”

　　“不是要回你家吗？”

　　“你知道路？”

　　“嗯...来，你走前面吧。”

　　已是寒冬末尾，春节马上就要到了，街上熙熙攘攘走着行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新之和苏子夜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不说话，像是各身上自裹了一层厚厚的冰块，冬日里的暖阳照射在他们身上，似乎在闪闪发光。

　　“苏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刚我还在和古旱莲打赌，他非说新之哥哥接不回来你。”人未到声先至，川芎从大门里跑出来，拉着苏子夜的手一脸兴奋地说道。

　　“呵呵。”苏子夜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不知所措，尴尬地干笑两声，便任由川芎拉着手走了进去。

　　新之看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一个阳光明媚，一个冷若冰霜，犹若两个不同季节的花蕾绽放在了一起，却没有丝毫不搭调的感觉。院子里的腊梅含苞欲放，给冬日增添了几分绚丽。

　　古旱莲将三楼书房收拾出来，并搬进了一张红木雕大床，其余瓶瓶罐罐花草香佩都是川芎一手张罗的，她嚷嚷着要拜苏子夜为师，学习厉害的武功，古旱莲打趣她别到时候拖大家后腿就谢天谢地了，小楼里气氛活跃。抓妖小分队对于大神的加入还是比较欢迎的，其乐融融中只有老西一直沉着脸。

　　“怎么啦？老西你不舒服吗？怎么垮着个脸？”新之从背后走来，手熟略地搭上了老西的肩膀。

　　“队长，你...你们就如此相信她，案楼可从来没让外人进入过。”老西有些迟疑，还是道出了心声。

　　新之眼眸暗了暗，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是啊，像老西，古旱莲，川芎，他们本是小心谨慎之人，可自己这个队长当得漏洞百出，他们仍然全力相信，把自己当作家人一样对待，现在因为自己的决定，大家又接纳了苏子夜。说实话，以后的日子里，是福是祸，新之自己也不敢猜测。

　　“老西，你相信我吗？”新之定了定心神，看着老西的眼睛，目光灼热。

　　“当然，哈哈，”老西被新之的突然正经一问逗乐了，“我不信你信谁啊！”

　　“嗯！好兄弟！”新之鼻头一酸，抱紧了面前这个纯朴的胖子。

　　“喂喂喂！那干什么呢？”古旱莲被川芎逼着给苏子夜布置房间，累的满头大汗刚下楼梯就看见自家队长抱着别人，还热泪盈眶？“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影响不好，”古旱莲拉开二人，苦口婆心教育道。

　　“都安顿好了？”新之问道。

　　“嗯啊，一个女孩就够麻烦的了，现在还两个，以后可要被烦死了。”古旱莲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放心吧，”新之轻轻拍着古旱莲的肩膀以示安慰，语气轻松地说道，“苏子夜很特别，不会有麻烦事的。”

　　“是哈！她很特别。特别的凶！简直比川芎还高上一个档次。”正当古旱莲阴阳怪气的控诉着刚刚自己是怎么被压榨的过程时，川芎挽着苏子夜的手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哎！你们这群大男人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呢！真不怕羞，”川芎边说着边用手指俏皮的在脸上刮了三下。

　　新之看向川芎背后抿嘴娇笑的女孩，她微微眯起的眼眸似有破碎星辰闪烁，整个人逆着夕阳的余光，美的像是天边的彩霞，仙渺飘逸，出尘脱俗。

　　“晚上吃什么？”古旱莲问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啊。”川芎接话甩锅技能娴熟。

　　“开什么玩笑？”古旱莲眼睛轱辘一转，立刻见风使舵地揽过老西的肩头，得意洋洋地说道，“做饭这种重任当然是交给我们最帅气的老西啦。”

　　“死莲子，你的懒骨头要拆了。”川芎跑过来作势就要踹古旱莲的腿。

　　“哎哟！哎哟！疼死我啦，腿要断了！”古旱莲顺势往地上一躺，明目张胆地碰起瓷来，嘴里还不住夸张的鬼哭狼嚎道。

　　“哈哈哈...”众人都被这一对活宝给斗得前仰后合地笑着。

　　“好啦，别闹了，我们都去给老西打下手吧。”新之都要笑出了眼泪。

　　在这案楼里，做饭手艺最好的当属老西，记得老西第一次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盆红烧肉的时候，新之吃的泪流满面，这简直就是自己记忆中妈妈的味道啊，新之还因此一度怀疑老西是哪个大饭店的金牌厨师呢，后来老西解释道，天天玩解刨，玩腻了就突发奇想着这个部位如果加点油盐酱料炒一炒煮一煮会是什么样，结果就付出了实际行动，这样厨艺就跟着上来了，不过说到底还是其他三个人的压榨，老西不做饭大家就只能饿着，然后下馆子。

　　“好好，我来洗葱，谁都别跟我争啊。”古旱莲窜的飞快。

　　“就你会挑，”川芎面带凶色的怒骂一声，扭头就换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看得新之心里直发毛。“苏姐姐，你先在客厅坐着，我们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嗯。”苏子夜轻声应道。

　　“新之哥哥，你要招待好苏姐姐啊，我还要拜她当我师傅呢。”川芎说完拉着老西就往厨房走去。

　　新之看着川芎的背影，宠溺地笑着，真是一个机灵古怪的俏丫头。

　　“你生活的不错。”苏子夜冷冷开口说道。

　　新之听得一愣，随即微笑地应道，“是啊，大家都很好。”

　　那你还心心念念地回你自己家，瞒着他们，欺骗他们，然后装作一副高尚的样子，苏子夜此时真的是从内心鄙夷眼前这个人。

　　“先坐吧，就当是自己家，别拘谨。”新之显然不知道女孩在想什么，亲切地招呼苏子夜坐下，然后寻找着川芎平时爱喝的果汁，“你喜欢喝什么味的果汁？”新之举起几个不同颜色的瓶子摇了摇，向苏子夜询问道，这些都是川芎让她爸爸从海外带回来的，上面都还贴着洋文标签。

　　“额...”苏子夜面色有些尴尬，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平时都是吃主人赐予的丹药止饿解渴，自打记事以来除了主人自己还没有和别人在一起生活过，这是头一次，还是为了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

　　新之看着苏子夜微蹙的黛眉，了然地笑了笑，拿起一瓶紫色的瓶子走了过来，“喝这个吧，葡萄味的，我觉得挺好喝的。”说着新之就给苏子夜倒了满满一杯。

　　“这个...”苏子夜接过新之递过来的果汁，看着这满满一杯黑紫色还冒着气泡的水，心情有些复杂，她怀疑地瞄了新之一眼，这个心口不一的男人不会是想下毒谋害自己吧，不能轻易相信他。

　　“呵呵...”新之又被苏子夜的小眼神逗得笑出了声，他又起身给自己倒了半杯果汁，端起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底朝向女孩，示意到该你喝了。

　　苏子夜双手捧起杯子，小心翼翼地用嘴唇抿了一下，嗯，好凉，苏子夜忍不住伸出小舌舔了一圈樱唇，口腔中顿时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和自己平时吃的那些丹药大为不同，苏子夜感觉自己的唇齿间好像开出了一朵花来。“这是花朵和云彩的味道吗？”苏子夜问道。

　　“不是，这是葡萄的味道。”新之很认真地答道。

　　“葡萄？那是什么？”

　　“嗯，就是一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酸酸甜甜又是什么？”

　　“酸酸甜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嗯？”苏子夜越问越奇怪，越想越模糊。

　　“就像现在我看着你，和你说话，对着你笑，你也同样对我。这种感觉就是酸酸甜甜，”新之眼眸深邃，好似里面蕴藏着浩瀚太虚，语气坚定确凿。

　　“唔，感觉好像不错！”苏子夜盈盈笑道，眉眼也都舒展开，像一潭春天的湖水，被翠绿的柳条轻掠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