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传奇之红花迷案》天涯倦客字君逸

11、第十章 相思入骨

　　出来柳府，雨已经停了，陆小凤就将撷翠山庄的马车打发了回去。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二人打算边走边梳理一下案情，也许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陆小凤：“花满楼，现在这个案子似乎越来越麻烦了。先是郡主不见了，现在船王的千金也不见了，我的头简直都要大了。”
　　花满楼：“我听说船王并未娶亲，这个柳姑娘是哪里来的？”
　　陆小凤：“我以前只听闻花家有六童，不知何时又多了个七童出来。”
　　花满楼：“天要下雨，爹娘要生孩子，这本就是谁也没法子的事。”
　　陆小凤笑了笑道：“像柳如龙这样一个男人，长得又不错，又有钱，又有地位。世上想要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况且真的假的，亲的干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愿意承认就行。”
　　花满楼：“不错。只要他愿意承认，哪怕是街边的乞儿，也没有人会反对。若他不愿意承认，那的确是谁也没法子的事。”
　　陆小凤：“花满楼，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人喜欢养老鼠玩儿。”
　　花满楼：“我虽不曾见过，不过既然有人喜欢养老虎狮子，有人喜欢养蟒蛇虫子，想来也是有人喜欢养老鼠的。”
　　陆小凤：“那你会不会把老鼠养在书房？”
　　花满楼：“即便有一天我头脑发昏想要养老鼠，也决计不会养在书房的。”
　　陆小凤：“为什么？”
　　花满楼：“因为我知道老鼠最喜欢吃的东西绝不是书，而书籍也怕鼠咬虫啮。无论是为了书，还是为了老鼠，我都决计不会在书房养老鼠的。”
　　陆小凤：“是极，是极。”
　　花满楼：“陆兄，我有一件事很好奇。”
　　陆小凤：“什么事？”
　　花满楼：“陆兄的脑袋是如何响了一路？”
　　陆小凤奇怪的看着花满楼道：“我的脑袋怎么会。。。。。。”
　　还未等他说完，突然身边传来了两个人的笑声，金九龄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看着两人的表情，陆小凤就明白方才被花满楼骗了，不由得摸着胡子苦笑。
　　金九龄：“看两位如此欢快，想来不光进了撷翠山庄，也一定找到了线索。”
　　花满楼：“的确有些发现。”
　　陆小凤：“撷翠山庄倒是个有趣的地方，还藏着一群有意思的人。”
　　金九龄：“有意思的人？”
　　陆小凤：“武功高深的花匠，心思玲珑的妙姑。。。。。。”
　　金九龄突然打断他，惊讶的问道：“你们竟然见到了妙姑？”
　　花满楼：“可是有什么不妥？”
　　金九龄：“那倒没有。只不过妙姑这个人，若是几个月前有人问起，只怕没有几个人知道。”
　　陆小凤：“那现在呢？”
　　金九龄：“现在只怕京城没几个人不知道妙姑这个人。如果你们肯找个小酒馆坐坐，说不定还能听到几段儿她这个人的奇闻趣事。”
　　陆小凤：“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金九龄：“年初，皇上得到了一颗很大很漂亮的紫宝石，命名为‘天上紫云’。打算送给自己生母李太后【1】贺寿，就先送到了碧云寺【2】祈福。三月中，‘湘西五鬼’大闹碧云寺，想要抢走天上紫云。当时，妙姑和碧云寺的主持了因和尚正在方丈喝茶，听到动静便一起出来了。你们猜后来如何？”
　　花满楼：“了因和尚也曾是名门子弟，当年为情所困，遁入空门，想不到竟作了碧云寺的主持。”
　　陆小凤：“莫非是妙姑帮忙解围？”
　　金九龄：“一点不错，未动一兵一卒而平息干戈。妙姑一出来便说湘西五鬼的老大‘断肠鬼’命不久矣，当时其他四鬼打算挟持几名僧众逼迫了因就范，断肠鬼虽然恼怒却忌惮了因不敢动手。谁知了因竟然不顾被挟持的僧众，绝不向五鬼妥协。”
　　花满楼：“一旦失了天上紫云，就算逃过五鬼的毒手，只怕朝廷震怒，合寺僧众都要遭殃。”
　　陆小凤：“不错，虽然这么做很残忍，但也不得不为。”
　　金九龄：“当时双方僵持不下。妙姑提议，如果断肠鬼能活过三个月，她就拱手送上天上紫云。”
　　陆小凤：“断肠鬼肯信？”
　　金九龄：“他自然不信。但是了因承诺，如果到时不能履约，他愿意奉上项上人头。如果拖得太久，六扇门赶到，对他们并无好处，况且了因的声誉一向不错，所以五鬼便退去了。”
　　花满楼：“如此看来，断肠鬼果然死了。”
　　陆小凤：“就算他不死，金兄也一定会想法子让他死的，不然，皇帝老儿的面子往哪搁。”
　　金九龄：“不错，六扇门的确有这个意思。不过，并没有等我们动手，断肠鬼就死了。”
　　陆小凤：“这下既保住了面子，又保住了珠子，金兄一定开心极了。”
　　金九龄：“如果死的只是断肠鬼，我自然高兴，可是其他四鬼也死了。”
　　花满楼：“的确有些蹊跷。”
　　陆小凤：“这世上杀一群人的法子虽不多，却也不少。”
　　金九龄：“浑身上下找不出伤口，也并非中毒。事后我曾打算拜访一下妙姑，她却只打发了一个侍女见我，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亵渎神灵。”
　　花满楼：“虽然古怪，但我总觉得她不是一个坏人。”
　　陆小凤：“这种事，时间自会告诉你一切。与其瞎想，不如多听几件趣事。”
　　金九龄：“一个人一旦出名了，无论以前做过些什么，总不免要被人扒出来说一说。很快就有传言说妙姑以前救过一个被人抛弃的妓女，一个得了重病的小乞丐，一个快被人打死的戏子。。。。。。”
　　花满楼：“一个人若肯做几件善事，总是好的。”
　　陆小凤：“看来她倒是一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金九龄：“那你可猜错了。有人持千金来，她不肯见；有人跪了三天三夜，她也不肯见。现在世人对她有两种看法：一是神女，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是妖女，取人性命于无形，见死不救。传闻，了因曾把此事告诉她，她笑了笑，说了句莫测高深的话。”
　　花满楼：“什么样的话？”
　　金九龄：“神也好，妖也好，总比做人好。”
　　陆小凤：“似乎不太有趣。”
　　金九龄：“你如果知道有哪几个人为她说话，一定会觉得有趣极了。”
　　陆小凤：“什么人？”
　　金九龄：“眠月楼的花魁青丝，九州赌坊的老板，京城第一名伶梅君。”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的确很有趣。无论结识了上面哪一个人物，都一定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何况同时结识了三个人。妙姑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花满楼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往地上栽了下去。等他醒来时，已经到了神医叶星士的药庐，金九龄已经离开了。躺在床上便能清楚的听到叶星士和陆小凤的对话。
　　叶星士：“有人对你陆小凤下毒我还能想明白，对花公子这样一个谦谦君子下毒我实在是想不通。”
　　陆小凤摸摸胡子，叹了口气道：“莫非只有我能中毒？”
　　叶星士：“因为这毒叫‘相思入骨’。你陆小凤红颜知己满天下中这个毒不奇怪，花公子一向洁身自好中这个毒就有点古怪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花公子虽中了此毒却可以保住命，如果是你陆小凤中了此毒，还是趁早买个百八十坛好酒，醉死算了。”
　　陆小凤：“为何他能活，我却要醉死？”
　　叶星士：“这世上你最不喜欢练的武功是什么？”
　　陆小凤：“童子功。”
　　叶星士：“为什么？”
　　陆小凤：“为了成为绝世高手，而远离温柔多情的女人，这本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叶星士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若要你为了保命而做傻子，你肯不肯。”
　　陆小凤一时语塞。花满楼好笑的从床上下来，对叶星士施了一礼。
　　花满楼：“敢问叶神医，这相思入骨是何物？”
　　叶星士：“相传，唐门曾有一个女子被人抛弃。她伤心之下研制了一种药，在那个男人新婚之夜，将药放进了合欢酒里。那个男人在洞房花烛夜全身血脉逆行，最后血管爆裂而亡，整个人就像洗了个血水澡，惨不忍睹。此药太过霸道歹毒，后来被唐门列为禁药。花公子是怎么中毒的？”
　　花满楼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叶星士：“越是歹毒霸道的药，越需要近身接触。花公子仔细想想，最近可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陆小凤：“莫非是妙姑？”
　　花满楼：“不会，我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我猜是那盆十丈珠帘，它一直蔫蔫的。无论我给它松土、还是施肥，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逐渐枯萎。想来应该是毒药的影响。”
　　叶星士：“不错。我猜，毒药原来藏在花土里，可能用蜡丸之类包裹了起来，让它不能发散。可能是那层包裹的东西随着时间慢慢融化，也可能是后来花公子给花松土导致毒药发散出来，总之花公子和那盆花不断地吸入毒药，慢慢中毒。由于人的身体比花木强壮，所以那盆花慢慢枯萎，花公子的毒现在才发作。”
　　陆小凤：“那你有解药吗？”
　　叶星士：“此药无解，莫说是我，就是唐门也解不了此毒。”
　　花满楼：“麻烦神医了。陆兄，我们走吧。”
　　陆小凤：“花满楼，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花满楼：“如果我下一刻就要死去，为何不在这一刻快乐的活着呢？与其忧心生死，不如做些有意思的事情，闻一闻花香，听一听鸟语，感受天地造化之功。”
　　叶星士：“花公子果然豁达。只是此毒既然叫相思入骨，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只要不与人交欢缠绵，绝无性命之忧。只是每月月圆之夜，新旧交替之时，会有一个时辰疼痛难忍，犹如噬骨剥髓。此毒便是要人相思相望不相亲，还要每月忍受噬骨剥髓之痛。”
　　陆小凤：“果然对得起相思入骨这个名字。”
　　花满楼：“‘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确是好名字。”

　　【1】注：此时有两宫太后，一为皇帝生母，一为先帝陈皇后。
　　【2】注：碧云寺建于元至顺二年（公元1331年），后经明、清扩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