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傻白甜》鹿门客

3、第 3 章

　　镜窗外，是漫天的飞雪。
　　屋子里，燃烧着炉火，十分温暖。

　　屋内的女孩子们正穿着单薄的衣衫，嬉戏着，操纵着活棋，叫它们在空中乒乒乓乓地作战。

　　咚。
　　咚。
　　咚。

　　“姐姐们……”小女孩怯怯地说。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姐姐们……”小女孩拉了拉她们衣角。

　　美丽的女孩们正因活旗中的大鱼张开大嘴吞吃月亮的模样而吃吃笑着，高声交谈。
　　她的声音一点都不起眼。她的动作比幼猫更加无力。

　　十岁的小女孩得不到年长的“姐姐们”回应，只好独自在角落坐下，偷偷看向镜窗。

　　头上落满了雪花，眉毛上结了一层霜的世府女奴站在雪中，静悄悄地透过镜窗，看着屋内的游戏和欢乐。
　　她本就周身一片洁净清淡的颜色，这满身的雪，更显出女子极清艳的容貌，似乎从雪中化身而出的神女。不沾半点世府的烟火气。

　　只是，神女的双唇不会因寒冷而冻得发紫——她毕竟是凡人，没有办法以灵力抵御寒冷。

　　游戏结束的时候，女孩们慵懒地享受晚餐。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风雪越来越急。

　　最年长的女孩懒洋洋地动了动手指，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开了。

　　门口那尊一动不动的“雪人”，便抖了抖身上的白雪，等到雪抖的差不多了，才关节僵硬地走进了门。

　　“谢谢开门。”她礼貌地说。

　　“我们的夜餐已经吃完了。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来。抱歉。”年长的女孩优雅地打了个呵欠。

　　“嗯。”进门的女子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关节，并不多话，径直走向自己的云床脱下了湿透而结冰，冻的硬邦邦的外裙，拖过烘烤盆，开始烘烤外裙。

　　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最倨傲的女孩子使了个眼色，另一个少女，捅了捅小女孩，往那低着头烘烤裙裾的女子看了一眼。
　　小女孩不太情缘，又带着恐惧，脸上的天真笑容都呆板虚伪得像一副画，停停走走，半天才走上来：“陈柔姐姐，我们久居天都，不知世府情况，你可以给我们讲讲吗？”

　　陈柔抬起头，看了小女孩一眼：
　　“可以。”

　　“什么叫菜人啊？”

　　“就是可以吃的人。”

　　“人也可以吃的吗？”女童抱紧了怀里的偶人，带着十分勉强的笑容，在众女逼迫的眼光中，问：“谁吃菜人呢？”

　　“人。”陈柔讲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简洁的。

　　“姐姐你出身奴市，一、一定见过人，人吃菜人的……的……可…说说……”

　　陈柔终于站起来了。

　　女孩子们都暗暗警戒起来，带着些得意洋洋，准备等她一口出不逊，就用灵力教训这个一直装得谦逊平和，其实心计极深的凡人。

　　陈柔却只是站起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她摊开手：“给。”
　　她的手心里，是一颗早已在风雪中冻成了冰坨子，此刻在温暖的室内才缓缓解冻的糖果。
　　这是皇族的孩子才能享用的一种小点心——说是糖果，其实是彩虹的伴生花里采集起来的灵药——能够迅速补充灵力，恢复精神，抵御噩梦。

　　“你哪里来的这个！”室内的女孩子们都登时面露不忿。

　　此前的话题也就自然而然，中断了。

　　陈柔说：“路上遇到了巫大人。她给的。”

　　女孩子们这下顾不得了尖锐和不忿，纷纷围了上来：“巫，巫怎么会和你说话？还给你凝露糖？”

　　新一场刻薄和尖酸开始了，小女孩却得已退后了一步，撑着惨白和欲作呕的面色，强自镇定地退到了一边，又默默缩了起来。

　　晚上，风雪声仍不绝于耳。

　　陈柔半梦半醒间，感到帷帐被掀开了，怀里钻进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女孩躺在陈柔的身边，小声地说：“对不起……柔姐姐……”
　　她吸了吸鼻子，极轻地，又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的。我知道菜人是什么的。我也见过菜人是怎么被吃的。”

　　“我……我其实不是天都之人，原先就是被小殿下从奴市里救出来的。我见过的……对不起……对不起……”小女孩眼里湿润了，带着歉疚与恐惧，反反复复地说。

　　“噢。”陈柔似乎在思考，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女孩竟然是为白天的那个问题而道歉来的。她似乎又思考了一会，还是想不出来怎么应对这个道歉，半晌，才又瘪出一个：“噢。”

　　然后，她笨拙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背，似乎在宽慰。

　　小女孩被她的迟钝的反应噎了一下。连眼泪都似乎一同被噎住了。却又不自觉因这抚摸蹭了蹭陈柔温暖如母亲的手，而放松和释怀下来。静静地被陈柔笨手笨脚地抚了一会背脊，她终于轻声地说：“我要去睡啦，明天还有训练。姐姐，我给你偷偷留了些食物，你记得看自己的床下。”

　　她以为陈柔不会再说话了。
　　却在轻手轻脚爬下床的时候，听见黑乎乎一片里，陈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似乎有些微末的叹息：
　　“太天真，便太残忍。”

　　小女孩顿了顿。她知道，陈柔不是说她的。即使，满屋子的女子里，她只有十岁，本应该是最天真的那一个。

　　但是，她知道，陈柔不是在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