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心》两桶绿豆沙

3、何故倾心2

　　河堇再次入梦。
　　梦中她躺在一片水晶似的水潭，温暖轻柔的水波一层层漾来，有风吹，带着莫名熟悉温暖的味道，奇怪的是她非但没有窒息感，反倒像羊水里畅游一般自由快活。这些柔软澄澈的水几乎渗到了皮肤里，带来暖融融的酥麻感，惬意极了，就好像本该如此。
　　河堇轻松地瞌上眼，轻轻往前靠去，却只触到另一层柔波，刚才下意识的觉得前面是有个东西的，但应该有个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看来你已经忘了。”
　　身旁突然传出的空灵的声音把河堇沉沉思绪扰乱，她诧异的朝身旁看去，却不知什么时候岸边坐了个穿僧袍的大和尚，他月白的长袈裟长长拖入河里，银质半透明的衣尾与水晶似的河水融为一体，浑身似披了月光一样朦胧不似真人。
　　他看着河堇，温柔的眼睛好像纳入了传说中琥珀色纯粹澄净的上水，在那一片温暖的水色中，慢慢地，慢慢地蓄起了笑意，像涧溪边无人留意的花，在你扭过头的瞬间，猝不及防的开放，让人惊艳赞叹。
　　他叹道：“我虽给你了尘世间过去的记忆，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你虽是她却又不是她，剩下的路却要看你自己了。”

　　余音尚在耳畔，河堇却猛然被一阵“咚咚”声从梦里惊醒，伸手扶在自己渗满汗珠的额前，只觉自己恍然睡了一觉，却比没睡更加疲累。
　　拖着身子刚要下床，喜鹊的声音就从门外透进来：“小姐，小姐，今天是收账的日子，顾公子已在前厅候着了。”
　　听罢，河堇跻上鞋子。“喜鹊，把水端进来。”河堇坐到妆台前，一边拿桃木梳梳头一边嘱咐。
　　“小姐，顾公子可真上心，知道今天收账，一大早就来候着小姐了。”喜鹊端水进房，把手帕递到河堇身前，喜盈盈地看着河堇，一张讨喜的圆脸上尽是调皮的打趣神气。
　　“哟，看看我的小丫头是不是该嫁人了，我看合该挑个日子尽早把你嫁出去。”河堇在盆里洗罢脸，放下手帕，亲昵地捏捏喜鹊圆苹果一样的脸蛋，探着身子作势要喊长随，却被喜鹊慌忙拦在身前，小脸红扑扑地嗫语：“小姐可别打趣奴婢了，顾公子还等着您呢。”
　　两人说说闹闹间，河堇已收拾妥当，便一路领着喜鹊，穿过中庭，绕过长廊到达前厅。

　　未至厅门，远远地便看到穿着一身青色长儒衫的年轻公子从椅子上起身，迎了过来。他一身青衫风流，行走间气度沉稳，内敛温和，却又暗藏机锋，待走近，对方一揖而拜，随后欠身而立，端的是进退有度，谦谦有礼。河堇亦一福身，抬眼近观，只见他眉斜入鬓，眼若星辰，眼珠里仿佛揉碎了整条银河，星光点点，引人欲探究竟，坚挺的鼻子下是一张薄厚适宜的唇，唇色偏淡，微微的粉，像早春沾着露水的樱花的颜色，撩拨的人心里痒痒的。
　　河堇发现自己的目光一直黏附在对面男子的身上，恍然一惊，忙让开视线，却见对面男子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神色温柔又包含。河堇却不知怎么，看见这样几乎带些腻人的目光正常人的反应都应该是双颊含羞，目色含春，欲语还休，欲休还休。
　　但她却想在他的脑袋上狠狠拍上一下，再坐在他的身上大声吼一嗓子“你大爷，笑什么笑，没看过本姑娘的花容月貌啊，大黑头。”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想叫他“大黑头”。明明顾晟长得这么斯文白净，皮肤好像比她的还好，想到这儿，河堇暗搓搓的磨了磨牙，自以为隐晦的向他瞪了一眼，却见顾晟还在望着自己，笑得春暖花开。
　　“荡漾里格朗，荡漾里格朗~”河堇在心理唱，暗暗翻个白眼走到对面的凳子上落座。

　　顾晟风度翩翩，姿态优雅地随后坐回原处，开口道：“堇堇，我……”
　　话未说完，河堇因他突如其来，平地一声闷雷一样的称呼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急急俯身咳嗽，喜鹊忙赶上来，轻抚河堇因咳嗽而不断颤动的脊背。顾晟亦慌忙起身，走至河堇面前，一副想下手拍她背又不知从何做起的模样，淡粉的唇倒因急切而增添几分艳色，更显得秀色可餐。
　　随后，顾晟弯下腰，意欲看看河堇的脸，却因河堇弓着背而无法完成，便只好盯着她颤抖的后脑勺关切的问：“堇堇，你没事吧。”
　　河堇以手握拳，捶在胸口上，好半响才缓过劲来，红着眼睛盯着顾晟恨恨的说：“以后不许叫我堇堇！”
　　“可是我们已经快成，成，成亲了，我自然是可以叫你堇堇的。”他半掩着目，说到“成亲”不止红了嘴唇，连耳尖都泛出粉色，一副羞答答，欲语还休，又欲语还休的模样。
　　忽地，他仿佛顿悟了什么，猛然抬头，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闪着光的看着她，这下不止耳尖红的滴血，连脖子都蒙上一层浅浅的粉色，整个人像一朵刚开放的粉百合，摇曳生姿，摇曳生姿……
　　河堇正对这朵显然处于荡漾中的粉百合惊叹不已，却听得一个羞答答的声音
　　“难道堇堇希望我叫你，你，你，娘子~唔，虽说我们尚未行礼，但若堇堇喜欢，我也是很乐意的！”
　　回应顾晟的是一个快要踏出门口的黑发如瀑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