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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你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抬头看了看太阳。
      快到中午了,不知道他在干嘛?
      他是你昨天在你工作的鸦片馆后门捡到的男人。
      你不爱多管闲事,更不是圣母,会把那家伙捡回家,纯粹是……
      你一个恍惚,又想到了昨天。

      你刚下班,后门像往常一样被扔着好几个人,都是付不起鸦片钱被扔出来的的。
      你轻巧地绕开他们,只想快点回家躺在那张不大却铺得很舒服的小床上。
      一只手抓住了你的脚踝。
      你吓了一跳,向后蹬了一脚,只听见那人闷哼一声。
      这人声音还挺好听的。
      他没松手,也没抬头,声音闷闷地从底下传上来:“……”
      你没听清,也不准备听清。
      晃了晃脚踝,试图让他松开。你真的非常非常想回家了啊。
      他的手收得更紧了。
      你只得蹲下来,一根根掰他的手指,你注意到他的食指上有三个墨蓝色方块,不大,却很精致。
      他一动不动地趴着任你摆布,直到你终于要掰开最后一根手指时,他忽然抬起了头。
      “……别走。”嗓音一听就是刚吸完鸦片的低哑,尾音带着点颤,连着你的动作也颤了起来。
      黑色的卷发细碎地搭在额前,轮廓鲜明的眉骨,深凹的眼眶,像是刻上去一般的双眼皮,透着迷茫的点墨般的双眼,微微下陷的脸颊,细碎的胡渣。
      Fred Abberline。刚刚破了连环杀人案的那个Fred Abberline。
      他怎么会在这?他没钱了吗?他那个胖胖的朋友呢?你脑子里冒出了至少一百个问题。
      你定了定神,想要问他问题,还没开口就注意到他涣散的瞳孔,里面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只有纯粹的黑。
      他正high着。估计一时半会儿清醒不了。
      把他留在这好像不太好……好歹也是大侦探。你叹了口气,蹲下来扶着他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慢慢站起来。
      他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声,倒是很顺从地借力站了起来,跟着你向前走。
      他的鼻息就扫在你的腮边,脖子上,锁骨上,那么近的距离,你甚至感觉到他身上鸦片和香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缭绕着你,不知道是喘得有点缺氧了还是怎么,你晕晕的。
      所幸你家离鸦片馆很近,就在你即将因为肩上沉重的侦探而累得翻白眼时,终于到了家门口。
      哆嗦着打开门,踉踉跄跄地把他放在唯一的床上。
      等等,唯一的床?你僵在原地,瞪着瘫在你床上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幻觉正在傻笑的男人,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身为一个平凡的在鸦片馆里跑腿的穷女人,你破破烂烂的小屋里,只有一张小床。
      你对自己这唯一一次大发善心感到由衷的后悔。
      没办法,自己捡的人,跪着也要照顾好。
      看了看Fred的状态,估计他还得一阵才能醒。
      你扒下他的鞋子,脱了他的外套,费劲把他塞进被子里。
      烧了点水兑成温的,给他擦干净全是尘土的脸。你甚至仔细地清理了他胡子里的沙粒!你真棒!为你鼓掌!
      他在你的摆弄中终于恢复了清醒。
      “你是谁?”他掀开被子,警觉地看着你,“这是哪?”
      你乖巧地回答了这两个问题,顺便表明了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以及对他侦破连环杀人案的感激与敬佩。
      他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他的眉间拱出几道皱褶,好看到让人窒息的眼睛注视着你,明明白白地写着对你的不信任。
      “我得走了。”他边说边试图起身,动作却一窒,喉咙里溢出一声没压抑住的呻吟。
      不会是你那一脚踢的吧?你瞪大眼睛,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他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要下床,你才看到他的衣服里有血晕染开来。
      这怎么行?!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你捡到了侦探Abberline,还让他带着伤离开了,就连路边玩石头的小男孩都会拿石头砸你!
      你轻而易举地把他推倒在床上,说:“去哪?你有钱吗?你走的出这个街区吗?”
      穷到交不起鸦片钱,带着伤就被丢出来的废柴侦探没资格反驳!
      他哽住,眉宇间的褶皱更深了。
      “把伤养好再走吧。”你说。
      “那你养得起我?”他支起身子,斜着眼睛看你。
      这下轮到你哽住了,你讷讷地回答:“我吃少点,总会有办法的。”
      他没有回答,只深深地叹了口气:“谢谢你。”
      你摇头,取来绷带,扶他坐起来换药。
      看样子伤口应该是你把他搀回来时弄裂的,不大,看样子却挺深的,像是手术刀扎的。
      你害怕弄疼他,几乎没去注意他的袒露在你面前覆盖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身体。
      几乎而已,你还是趁机偷看了好多眼。侦探不知在想什么,竟毫无知觉。
      “你很熟练,”他低头看包扎好的伤口,“经常帮人处理伤口吗?”
      你耸肩:“鸦片馆里闹事的人可不少。那里不缺人,不想站街自然得多一样手艺。”
      也许是错觉吧,你觉得他晦暗不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
      “吃点东西吧。”你端来水和面包放在床头。
      那块面包其实是你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早餐。
      你尽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过于渴望地飘向他和他手里的面包。
      他顿住,把面包掰成两半,伸手给你:“我们一人一半吧。”
      “我不饿。”你虚伪地回答。
      “骗人。”他的手执着地伸着,食指上三个墨蓝色的方块在昏黄的灯光下妖异地闪着光,你情不自禁地碰了一下。
      他没有收手,只是疑惑地冲你挑眉。
      你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你上来,我们挤挤。”看着你把外套铺在地上,被又冷又硬的地板弄得龇牙咧嘴的模样,他的眉头松开了些,声音里甚至带了点笑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天,你当然知道正直的大侦探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对他做什么好吗!
      他向里靠了靠,留出空位,示意你上来。
      你吞了下口水,爬到他身边,轻手轻脚地躺下。
      你不敢动,只觉得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一点点笼罩住你靠近他的半边身体,你想看他,又怕被他发现,只能小幅度小幅度地把自己的头扭过去。
      他紧闭着双眼,眉间是抚不平的抑郁。
      “我看到Mary了。”他忽然开口,“她在她对我提到过的那个小镇上,和那个孩子,过得很好。”
      Mary,那个红发美人?
      “她不是……”死了吗?你没说出后半句话。
      侦探睁开了眼睛,没有焦距,眼底一片茫茫然无措,是月光都点不亮的黑。
      “是啊……”
      “她死了。”他的声音轻得像低语,或是哽咽。
      “她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似乎确认着什么。
      你安静地看着他,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睡吧。”你轻声说,假装没有感觉到你手心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淌过。

      时间好像过得格外快,每天上班下班和侦探插科打诨然后一起睡觉(?),转眼间,他在你家就住了有大半个月了
      推开门,Abberline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翻着书,视线却心不在焉地落在其他地方。
      见你进来,他也只是扫了你一眼,没有说话。
      “我今天上夜班,”你搬过椅子坐下,再放好买来的食物,“下午再出去。”
      他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在书背摩挲。三个方块跟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你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好想摸。
      又陷入了沉默,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他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想要鸦片了。”
      可是钱已经不够用了……如果要偷的话,你的眼前出现领班那壮硕魁梧的身材,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我把钱放在那了。”他冲桌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顺势看过去。
      根据你跑堂的经历,那几张钱绝对够买了鸦片再买好多东西。
      你惊骇地看他:“你……?”
      “我有工资的啊,”他轻微地扬了下嘴角,笑意转瞬即逝,“好歹也有个侦探的职位在。”
      对哦,你都忘了他不是真的一贫如洗,更不是真的没你接济不能活。
      你把钱放进口袋,若无其事地对他笑:“知道了。”
      他低头翻了一页书:“你好像不吸鸦片?”
      “我不喜欢。”你简单地回答。
      他挑起一边眉毛,疑惑的样子。
      你想了想,又补充道:“都是假的。那些感觉。”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你:“那什么不是假的?”
      你掏出刚刚他给你的钱,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眉间的郁结一下子松开来,愉悦的笑意从眼里扩散开,一直晕染到他两颊的笑纹,他飞扬的嘴角,他露出的几颗洁白润泽的牙。
      你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你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到像是你每天清晨去早班时见到的第一缕光。你希望他能一直笑着。

      “呐,你要的。”你把那一袋东西递给他。
      你发誓此时侦探盯着鸦片的眼神爱意绵绵宛若情人。你打了个寒颤。
      你洗漱完回来,他的享乐已经到了尾声了。
      他懒散地躺在床上,薄唇微启吐出一片烟云。他的眼睛半睁半闭,平日里亮的惊人的一对墨色眼珠被朦胧了颜色,显得格外柔和,垂下的眼角却依然是万种风情。
      他放下烟枪,似乎彻底陷入了鸦片带给他的幻境。
      他没忘记给你留出小半边位置。
      你熄了灯,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躺下,生怕惊扰到他。
      半睡半醒间你觉得有人在摇你,你迷迷糊糊睁眼,撞进他愉悦的眼底:“快起来,去看流星!”
      看什么?他好像心情不错?你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生拉硬拽扯了出去。
      暗沉沉的夜凉如水,激的你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周遭那么静,巡夜人有节奏的脚步声和偶尔几声鸟鸣交错着。
      “快,我拉你上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上小平房的屋顶,趴在上面对你伸出手。
      你抬头看去,是那只有方块文身的手,他修长如竹的手指被那样温柔的月光绕上一层毛绒绒的边,暗蓝色的图案也模糊掉了边界,简直像是夜晚给他的一个印记一般。
      你刚握住他,侦探另一只手已经扣上你的手腕把你提,不,甩了上来,你整个上半身砸在屋顶上,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他妈胸都要给你那一下拍得凹出脊背了。”在屋顶上躺了片刻,你转过头气若游丝地说道。
      他躺在你旁边,视线划了一圈,语气里甚至有笑意:“我看还好啊。”
      “流星什么时候来?”你翻了个白眼,问他。
      “不知道,反正会来,”他看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又补充了一句,“我看到了的。”
      行吧,不过是明天早班会困到飞起而已。
      屋顶很硬,很冷,可他就躺在你的旁边,你偷偷看了一眼他棱角分明又不失柔美的侧脸,凑近了一点他。
      “你冷吗?”猝不及防间他也转了过头,如潭水般幽深的眼睛几乎要把你吸进去,你慌乱地摇头。
      他刚想开口时,天边有什么忽地一闪。
      是流星来了。
      几分钟的时间里,无数道亮光拖着长长的尾巴蹿过夜空,又在远处逐渐暗淡。
      当周遭重归于静谧之时,你正对上他含笑的眼。你觉得他的眼里有一万颗流星也比不上的灿烂。
      你侧过身,毫无章法地撞上他的唇,他顿在那里,静静地看你。
      你迅速站了起来,觉得自己要因为尴尬死掉了。
      “回去吧。”你说。他在你身后应了一声。
      忽略掉回去的路上,你因为屋顶太高而不得不让他在下面接着你然后你直愣愣的扑进他怀里,一切,都还是很正常的。
      刚走进门,一股力量就从背后背后袭来,天旋地转间你已经躺在了床上。
      你错愕地向上看,侦探撑在你上方,俯视着你,那双比一般人轮廓更深,总含着悲悯的眼睛里只倒映得出你,让你有种被爱着的错觉。
      “我的亡妻,还有Mary,都离开了…”他用手指缠住你的一缕头发,一圈圈绕着,“因为我,离开了…”
      “你不怕吗?”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只有气音,你却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因为你,”你抬手去摸他的脸,蹭他的胡渣,他的鬓角,“也不怕。”
      那一瞬你看见他眼睛里忽地有烛火摇曳,有星辰闪烁,明亮得几乎要把你点燃。
      他低头贴上你的唇,却没有别的动作,像是为了取暖般与你相依。
      “你要记着你今天说的话。”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对你低语,鸦片独有的气息和他的舌一起钻进你微张的唇里。
      你抬眼看他黑白分明的眼,想反问他你要怎么忘得了,却彻底迷失在他的眼,和他的吻里。
      交缠的气息稍稍平复,他把头埋在你锁骨边,声音闷闷的响起:“我可能还做不到爱上你。”
      你嗯了一声。如果他这么快就要和你生死相许,就不是你着迷的那个侦探了。
      “可我很贪心,很卑鄙,”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我不想放开你。”
      “你让我感觉到,我还能活着。”
      你抬手摸他深色的卷发:“那就抓紧我,让我一直在。”
      他的手猛地收紧了你的腰,像是想让你窒息在他的禁锢里。
      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他抬起头看你,眼神温柔得像是今晚的月色融在了里面。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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