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舟》焉须

24、第二十四章 突兀

　　那天晚上寝室两个学霸不约而同扔下整日沉迷的书本，跟陆琛一起拖着肖邦出去搓了一顿。
　　学校食堂虽然味道不差，但毕竟天天吃总是会腻。四人从学校后门离开去后街，往后一整条道全是卖吃的，种类齐全。这地方没食堂干净，但偶尔换换口味儿也是不错。再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几人也没什么破讲究，随便找了家烤肉店进去大快朵颐一番。

　　大块的烤肉大瓶的酒下肚，肖邦的心情总算是晴朗许多。
　　后来，后来……

　　陆琛揉揉额头，想起后来发生的事儿。
　　他们似乎是太无聊，四个人围着桌子转酒瓶玩起真心话大冒险，陆琛对几个人下手毫不留情，让他们亲柱子的、向陌生人索吻的、在饭店中央起立唱国歌的什么惩罚都用了，最后风水轮流转，终是自己遭了报应，让三个人围追堵截把能想到的惩罚都做了一遍留了不少黑历史，最后还让他挑手机通讯录里第二个人当场表白到对方相信。
　　他手机里统共没多少人，第二个就是褚逍。
　　陆琛原本想这么打过去告白人家肯定是不信的，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说才能让对方相信，结果打过去对面都不带质疑的，搞得他这会儿还有点懵。

　　当时他应该是被酒精催发着说话都有点儿咬舌头，一句话说出口都不大利索，对着手机模模糊糊道：“褚逍？”
　　“恩？”对面大概正窝在床上打算睡觉，接电话时声音还有点低沉沙哑，一说出口很砂砾似的磨过陆琛的耳膜。
　　“那个，其实我，我一直，很喜欢你，你、你别不信呐……”
　　他一顿，拼命把想要打酒嗝的欲、望压制下去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更真诚一些，肖邦坐在他对面憋着笑用看好戏的眼神看他。没想陆琛自己还组织着语言就听见对面问：“陆琛？你喝酒了？”
　　“啊？”陆琛一愣，组织语言的思路也打断了，“对啊，喝的还、有点儿多。”
　　“你一个人？”
　　陆琛不知怎么就问到这个上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啊，跟、跟室友……”
　　“恩，别再喝了早点回寝室休息，”褚逍的声音传来，总让陆琛听着觉得有些不大清晰，像隔了层雾一样。“还有，我知道了。”
　　“啊？哦。”陆琛没听明白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只干巴巴哦了一句就挂了电话，旁边三个室友一个已经喝的闹不动了，其余两个瞅着他，脸上一脸八卦。

　　“怎么怎么？告白成功？”肖邦见他挂了电话才兴奋地发声问出来。
　　蒋涵啧了两声拿手肘抵了抵肖邦，“也不看看我们琛儿是谁，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的，搁谁都得立马同意了告白！”
　　“没呢，”陆琛把手机往前一送让这俩人看清楚屏幕，“一哥们，男的。”
　　“我操早说啊！”肖邦有点不信邪，扒着手机上去看，随即一脸气愤，“早知道换个妹子了，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诶别别，饶了我，哥，我知道错了……”

　　当时陆琛一门心思都在室友身上，半点儿心都没分到褚逍身上，这会儿上课时回忆起来这段，才蓦然想起来当时褚逍知道了什么。
　　我操，他不会当真了吧。陆琛扒着手机屏幕，看着屏幕光暗下去又亮起来，有点纠结的想。
　　说不定人只是知道他跟室友一起喝酒这件事儿呢，跟喜欢不喜欢没关系。陆琛扒拉着脑袋毛趴在桌上，手指无处安放似的在桌面上划圈圈。

　　知道了什么？你他妈到底知道了什么啊！
　　陆琛心浮气躁，陆琛心慌气短，陆琛抓心挠肝。
　　陆琛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再度按亮，调出来褚逍的微信对话框，看着对面的猫咪小头像一阵阵发愣。
　　看着看着他似乎觉得，这人头像貌似跟以前不大一样。
　　照片还是坨坨无误，跟自个儿的也像是一对情头无误，但好像……清晰度变高了？

　　陆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记了些这么无聊的细节，但莫名他就是记得。
　　于是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聊天话题一样兴奋起来，立马就发过去一句私聊。

　　活像一句废话：哥们你是不是换头像了？
　　褚逍就跟天天守在手机旁的网瘾少年一样，又是秒回。
　　大圣：恩
　　大圣：坨坨的小屁股清晰版，这你也看得出来？
　　活像一句废话：那可不，我闺女儿我不疼谁疼？
　　大圣：屁话，你闺女儿的猫粮都是我给买的……
　　活像一句废话：嘿嘿你是孩儿他爸嘛

　　这句话刚发出去陆琛就跟被打了一拳似的莫名脸上温度就上去了，趴在桌上觉得有点热得脸红，硬生生觉得周围好像有人看着自己，强行给自己加了一段戏。
　　我可别是跟姜明跃一起呆的时间久了脑子都有点不清不楚了，陆琛揉了揉脸，心里严肃的想着以后可千万要跟姜明跃保持点儿距离，别拉低了自个儿智商。

　　这么一想打断了陆琛刚刚无法言喻的想法，转头看手机时发现对面没接他的话头，反而询问了句他这周末有没空闲。
　　没有没有没有，必须没有，老子忙着呢要做代练养家糊口，陆琛心里答着。
　　活像一句废话：有啊咋了？
　　操，陆琛心里爆了句粗，吸了吸鼻子看着对面显示“正在输入”的微信。

　　大圣：周末唱k，约不？
　　陆琛看着这句话一顿，心里哗啦啦就跟弹幕似的闪过好几排全是一水儿的干嘛找我不找别人的问题，结果一想这么贸贸然开口问会不会太……
　　太什么呢，突兀？
　　陆琛扒着手机想着问题，一时之间没回话过去。

　　另一边褚逍坐在教室最后几排，顶着老师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淡定的继续看手机等回信。
　　会不会有点儿突兀，要不要解释一下。褚逍下意识摩挲着下巴想。
　　其实原本情况是，他那损友跟女朋友约了唱k，定好时间后神神秘秘的让人把褚逍也拉上，说是闺蜜也要去。
　　韩爵一瞅那姑娘看褚逍的眼神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了，转头原话给褚逍说了，乐不乐意去全凭他自个儿定夺。褚逍分明不太热爱这些活动，然而这次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突然眼前浮现陆琛的影子，拒绝的话就拐了个溜儿咽了下去。
　　不过韩爵见他真答应要去倒是挺惊讶，来来回回瞅了他几次。
　　褚逍没找室友没找别的朋友单单给陆琛说了这事儿，这点原因褚逍不大愿意深究，也就顺其自然的忽略了这一点。

　　虽然他可以立马列出约人的很多理由，一二三四五有理有据的，但他偏偏什么也没说，就坐在那儿看着上面简简单单一句突兀的话，等着对面回消息。
　　五分钟了，褚逍看着手机屏幕最上方的时间默默想，歪了下脑袋继续等。
　　十分钟，褚逍手撑脑袋继续等。

　　直到快下课，将近过了二十分钟，褚逍揉了揉有点儿发麻的手肘打算拿了手机回寝室换个姿势继续等着的时候，对面迟迟来了几条消息。
　　——不好意思我他妈刚刚上课听讲才看到！
　　——啊可以啊反正也是闲着，具体时间定没？

　　哒哒哒，褚逍手指敲了三下手机壳，随后带着某种愉悦与确信将手机塞回兜里，随即看了眼手表，计了时，打算二十分钟后再回这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