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源》柏木之舟

3、第3章

　　我叫司禅，是源的孩子里天资最低的。然而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有些东西已默默的改变了。
　　躺下来看源的天空是我一天中最闲适的时光。我喜欢看那种像蓝布印花般颜色的长空，有被雨洗练过清新的味道。散漫的云朵纯洁得如同白玉雕刻的花朵，落拓的美拥有摄人心魄的力量。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任凭汗水从我的发间低落。
　　这些往往是在我练习白术精疲力竭之后。
　　等到村落的炊烟开始一家接一家的寥寥升起，我便起身回家。我自认为我是源的孩子中最孤独的，至少他们不会像我一样花上半天的时光学白术，再花上半天的时光看蓝天。
　　我的家族的人们世世代代生活在源，我的父母也不例外。他们都是再平常不过的源村人，操控精湛的白术，崇尚着光明。还有我的哥哥姐姐，他们也是最平常的源的孩子。而我的年老得已记不清年龄的祖母，曾是源村白术精魂度最高的人。
　　在我模糊的映象中，她基本上从未施展过白术。只有一次，源遭遇暴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暴涨的河水冲上河提，淹了村庄，那高度足有半层楼。我仍记得，那个时候的天蓝得发酵，醉醺醺的色泽笼罩着祖母，使她像一尊镀了蓝釉的雕像。她夸张的伸展开双臂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巨型鸟。那天谁也不知道她施展了白术中的什么招式，暴涨的河水在她的面前仿佛静止的立体画，紧接着足有半层楼高的河水咆哮着退了回去，退回了河提。源的天空也渐渐变回原来的淡蓝色。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源的孩子对她既尊敬，又畏惧。而那天她那种神秘且强大的白术也深深的折服了我，日过一日，我心底对强大白术的向往也变成了对力量的渴望。
　　与其说这是我对欲望的放纵，倒不如说是我对它的释然。
　　祖母应该是第一个看穿我的人。她有一双似猫般下垂的眼睛，黑白分明，黑的是黑子，白的是白子。仿佛一盘错落有致的棋盘。她对我说：
　　“司禅，到我的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从没有对一个孩子表现过如此的亲密。我看着她脸上一副慈祥的微笑，慢慢走上前去。
　　“祖母。”
　　她目光怜惜，仿佛正注视着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条搁浅了的小鱼。这种注视让人不那么舒服。
　　“司禅，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祖母。”
　　“司禅，虽然有些时候我不太能看懂你，但是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祖母眯了眯双眼，弯曲的后背尽力向后仰倒，发出夸张的‘咔嚓咔嚓’的声响。她故意停了下来，半歪着头仔细打量我。此时她的眼睛，更像一只安静狡黠的猫：“你有野心，司禅。而且，你的野心还在不停地膨胀...膨胀到让我害怕呀，司禅。”
　　“您说的没错，祖母。”我迟疑了一下，继续道：“但是它没有膨胀，它还是停留在想成为正常的源的孩子上，或者以这为出发的源头。”
　　“司禅，你不怕我揭穿你吗？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帮你隐瞒你的野心，你的父母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