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久君》Eudora童

6、利益

　　王家大院。
　　“璟贤呢？”难得闲下正在给一块雪锦绣花的苏洛，朝泡茶的万琴问道。
　　万琴低声道：“去了城南的灾民区。”苏洛捏着细针的手一顿，涂着唇脂的红唇轻轻挪动，最终摇头无声一叹，又专心绣花。仔细看会发现她绣花的雪锦和璟贤平日穿的衣服风格相近——这块雪锦定是绣好了要给璟贤做衣裳的。
　　万琴放下茶盏，迟疑道：“夫人，奴婢觉得，少爷和久君小主有这样善心是好的，亲自去了一次两次也够了，大家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之后的事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让少爷亲自劳累，这要是真累着了……”苏洛头也不抬，银牙咬断手中的蓝线，又换银线熟练的刺绣，“璟贤有自己的想法。”
　　万琴：“奴婢觉得，还是因为久君小主，若是久君小主不去，少爷也不会去。要不……奴婢去跟久君小主说说？”苏洛摇头，停下手中的活干，眼神充满母爱的无奈和宠溺，“璟贤这孩子看起来对什么事都无所谓，提不起兴趣，性子啊却倔的很，你看看他真要做的什么事是能被别人劝动的？”
　　“这……”万琴心想也是，“可任少爷这样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苏洛眸光闪动，脑海里忽然浮现凤久君孤傲眼神，坚定承诺的一幕，“没事，璟贤身体真有什么不好，不用你我说，小君儿就会第一个看着璟贤。”
　　万琴讶异的睁眼。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怎么能得夫人这样的信赖？苏洛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确信，心想反正拦不住，倒不如信了他们。失声一笑，她又道：“何况，我见璟贤近来身子倒是真的好了不少，不似往日那么无精打采，笑声也多了。这才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我看着也高兴。”“夫人说的是。”万琴回想近来璟贤的状态，也不得不承认大少爷有活力了许多。
　　城南灾区的灾民并不是青云镇的人，而是周围发生了天灾的各个村子的人，算起来人数有上千，相伴一起在城南外建起个灾民窟。这时候这个地方一改往日的冷寂脏乱，反而一片欣欣向荣之色。
　　每个人都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搬木头裁木料，为将来的学堂献一份力。他们这么做，不仅仅能加快学堂建成的进度，还能得到正常的工钱，以及每日的伙食。“咚咚咚”的锣鼓声响起，一众灾民们放在手里的活干，都规规矩矩的排队，去领饭的地方。
　　凤久君在帐篷内满意地望着外面的情景，人心是璟贤在王家站稳脚跟的重中之重。璟贤面具已经取下，这时眼眸浅眯，眼底全是柔和的笑意，凤久君回头望见他的模样翻个白眼，走到软榻旁坐下打了个哈欠，伸手往旁边摸索着。璟贤早一步将软榻上的软枕拿开，伸手揽了她的肩头，将人揽入自己的怀抱，熟练的摆了个让怀中人儿舒服的姿势，“休息吧。”
　　璟贤戴上面具，将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账目拿来看着，静谧的时间慢慢过去，直到沫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少爷，卿家人来了。”璟贤轻轻说道：“打发了。”外面没有了声音，应该是沫沫听命去行事了。只不过事情似乎没有那么顺利，才不到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一道厚重爽朗的笑声，“王贤侄，你这可是好一片欣欣向荣之色啊！”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卿翰林大步走进来，目光先在璟贤的身上转了一圈，就定在凤久君身上几秒，又笑容满脸的回到璟贤身上。沫沫在卿翰林之后走进来，面色冰冷，望向璟贤的眼神透着羞愧，弯身行礼以示自己办事不利。本来她按璟贤说的去打发卿翰林，谁知道他不等她说话，就自己往这边走来，硬是闯入了帐篷内。
　　卿翰林似乎没有看出其中奥妙，随意坐在了璟贤的对面，“现在青云镇谁都知道王贤侄心善多智，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让我们这些做长辈都要自叹不如。”“卿老爷。”璟贤面具后的眉头轻皱，“你来这里，应该不单单是为了称赞我。”少年的嗓音轻柔宁和，过于直接的言语让人尴尬却也无法去责怪他，就如现在的卿翰林，被他道破了目的后也唯有讪笑，对少年生不起半点的怒意。
　　“哈哈，其实我来这里，还是想和王贤侄谈谈两家合作的生意。”璟贤颔首，“卿老爷是想问，为什么我要终止两家的合作，选了别家的渠道。”“王贤侄爽快。”卿翰林大笑，“我得知南丰街的产业已经归王贤侄掌管，一切生意都将由王贤侄做决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王贤侄一上任就断了和卿家的生意？是因为有人嚼舌根说了什么，还是因为有哪里不了解？这次我亲自过来，就是来给王贤侄解惑的。”
　　凤久君心里掂量着卿翰林的话，觉得他的话听似善解人意，实际上却有点倚老卖老，以长辈身份压人的意思。字里行间半点没有思量是否卿家货物有错，只说是不是璟贤没搞清楚，尤其在‘亲自过来’咬重了音量，是要告诉璟贤他亲自前来是给了璟贤极大的面子。
　　“卿老爷弄错了。”璟贤口气一如既往平和，“我做了仔细的对比，别家的货物比卿家更好，价格也更实惠，我才会选择别家。”
　　“噗嗤。”在他怀里装睡的凤久君喷笑。好直接的一刀子啊！璟贤一听见她的笑声，眼里也浮现了笑意。唯独卿翰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黑沉沉的，“王贤侄真的懂得对比吗？可别是被有心人骗了，我想王贤侄还是请王家的老人来问问比较好，以免坏了事。”
　　璟贤道：“卿老爷放心，我自有思量。”
　　卿翰林怒从心起，“不谈别的，就论我们两家常年合作的情谊，王贤侄说换人就换人，是不是有点过了。”
　　“商人之间的情谊是由利益构成，既然别家能给我几倍于卿家的利益，我自然要选择别家。”璟贤用宁和清润的嗓音说着充满利益冷漠的话。卿翰林没有想到璟贤这么油米不进，口齿伶俐。这还是传言中体弱多病、性子内向少言的王家大少吗？都说传言九分都是假的，看来还真是如此。
　　卿翰林来时潇洒，走时萧条。
　　凤久君思索着，一头墨发散在他腿上，“你想要对付卿家？”
　　璟贤无声默认。
　　凤久君看向璟贤，妖异的面具却还感觉是温柔的，心脏悄然慢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