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扑通不爱吃葡萄

10、拾

　　“方小姐，虽然我们已经签约了，但是就你的简历而言，你已经从A大毕业了五年，刚一毕业就已经被C市的恒远高中录用，但是你并没有去，反而消失了五年的时间，可以请问一下具体的原因吗？”
　　额……
　　果然啊,国外待得久了,早已经忘记自己回国了,倒是理所应当的将这些忽略了。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国外更为看重的是个人能力,私人秘密啊什么的没人会在意，和外国人打交道久了，反倒成为了习惯。
　　也无怪乎辰光高中的校长会问这样的问题，毕竟恒远高中虽说比不上辰光，但是在C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现在的中国就业压力本来就大，对于五年前刚毕业的周雅芙而言，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至少让很多同一届毕业的人眼红了，只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很多人眼红的机会，周雅芙不仅选择了放弃，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一走便是五年，杳无踪迹。
　　大多数人都在猜测，但很显然，当时一定出现了另周雅芙为难的事，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这一件事或多或少与感情有关，这辰光的校长，也不过是为了寻求一个保障罢了，毕竟她任教的是高中，一个分秒必争的时段，他赌不起，也不敢去赌，周雅芙到底有前科在案，也无非是怕她会在关键时候撂挑子不干，所谓的合同不过是死的，只要周雅芙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法律绑定的合同届时也不过一张废纸。
　　想到这儿，周雅芙倒是有些赧然了，但到底自己的私事不足以为外人道，只得郑重道：“南校长，五年前确实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出国了，但是您请放心，我的专业素养绝不允许我做出不负责任的事儿。只是这私事，原谅我，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告诉您。但是我保证，这件事已经处理好了。”
　　望着眼前这个自信的女孩儿，五年过去，很难让人想象，学生时代的青涩还未完全褪去，但是或多或少笼罩着几缕成熟女人的风韵，本是完全阶段化的美，但在她的身上，反而是相得益彰，毫无违和。南空竹的眼神儿闪了闪，抿了抿唇：“周小姐，你要知道，当初你海外寄来的简历并没有刚才你简历上的那些内容，所以，抱歉，我只是防患于未然，希望你不要介意。”
　　听到男人软化的语气，周雅芙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当初她出国匆忙，可以说是狼狈而逃，很多在A市的学历证明等都不能获得，因此当初她提出要回国的时候，杜比便让她只将在国外的简历证明发过来，这些证明自然是假的，在国外她只是跟着杜比学习设计珠宝，关于汉语言文学方面的知识早已经不再涉及，只是当初毕竟是真的喜欢着这个专业，再加上得天独厚的记忆能力，在国外发送视频试讲前疯狂恶补，倒也还算不错，再加上杜比帮她伪造的简历证明什么的实在是让人无可挑剔，很容易的便和辰光签订了合同。
　　只是回国之后，叶楚歌便将她在A大的毕业证明啊什么的都备好了，到底是西贝货，周雅芙想着干脆再准备一份儿简历，于是便有了今日校长办公室这番谈话。思及此，周雅芙收敛了表情，坐直了身子，直视着南空竹的双眼，承诺道：“南校长，过去的经历我无法否认更无法抹去，只是我保证，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这份合同永远都不会出现废弃或者中断的一天，直到合约终止。”
　　“左右也不过三年的时间，据我所知，辰光随着近年来不断发展，校区扩建、招生增加，目前师资力量极度匮乏，相信您也看了我上传过来的视频试讲，我自认为比起国内大多数中学语文老师而言，我的课程更加吸引学生的注意力。”
　　对面的南空竹双腿交叉，银边眼睛遮住了低敛的双眸，右手食指中指微曲，无意识的在叠加的大腿上有规律的敲击，一时倒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雅芙眼里精光一闪，知晓他在衡量其间利弊，同时，周雅芙更加确信他的内心已经动摇，只需要加一把火罢了。想到这里，周雅芙不禁自信一笑：
　　“南校长，相信您也是聪明人，你要知道，我也并不是非要吊死在您这辰光不可，只是恰好它位于A市罢了。左右现在我也无法向你证明什么，倒不如我们双方各退一步，我可以在辰光高中试讲一个月，就以一个月的时间为期限，这一个月内，我可以不要任何工资，一个月后，我的去留，任凭做主，我绝无二话。”
　　语毕，便坐直了身躯，微笑着望着兀自沉思的南空竹。
　　其实，周雅芙也不过是在赌，说什么“并不是非要吊死在辰光不可”，完全就是胡说的，就凭她这“伪证明”，好不容易在辰光过关，再去其他学校求职，难保运气还会像现在这样好。
　　这，无非是一场较量。
　　虽说她并非靠教师这一薪资微薄的职业来养活自己，光是她设计的一副珠宝设计图便能在市场上产生百万的价值，想要应聘教师，也不过是圆自己年少时候的一个梦罢了。
　　得不到，并不能损失什么，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遗憾。因此，只有周雅芙自己知道，当她看到南空竹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打字的时候，整颗心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下来，无力的扯了扯唇。
　　重新签好临时拟定的暂时合同，周雅芙这才嘴角咧开，露出一抹纯粹的微笑，不是初见时的倔强自信，亦不是面对自己的咄咄逼人时的目光飘移、略含赧然的笑意，更不是刚才与自己谈判时的强自镇定、霸气自信的微微一笑，这样的笑，太过于纯粹了，只是因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由心底溢出来，慢慢地，耀眼强过此刻的夕阳，余光，将她的背影拉得细长，投射在地板上、办公桌上，甚至有几抹阴影略过了南空竹的鼻端，清风从窗外路过，吹皱了一池春水，渐渐地，伊人远去，似乎，还能闻到自她发端散发出的幽幽清香……
　　双手撑在窗畔，望着上了的士渐渐消失在了自己视野中的倩影，南空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周雅芙，果然是，谜一样的女人啊……
　　这边，周雅芙刚出辰光门口便接到了吴桐的夺命连环call，这才知道，早在昨天叶楚歌去机场接她的时候便已经告诉了吴桐她已经回来的消息，只是因为临时出了“周雨晨”这个小意外，本来约好的在虞美人水吧聚一下的，最后由于叶楚歌太过于惊讶，忘了通知她，也忘了打电话告诉吴桐，因此，昨天她和李华在水吧内等了大半夜，直到凌晨两点多的样子才被叶楚歌给叫回去。
　　想到刚才电话里吴桐咆哮的声音，周雅芙不由得清浅一笑，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但是，也有一些东西，是连时间也无法动摇的存在，比如吴桐、李华、叶楚歌，还有心里的那个人，以及被自己用谎言来遗忘的爱恋，曾以为早已经放下，却不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彼时，早已情根深种，多年来的爱恋，或许是一场深爱，或许是一场执念，也或许，只是在时光的葬礼中，慢慢地，爱一个人也便成为了习惯。
　　那么，方思哲，死哥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期限，忘掉你，又需要多长时间？
　　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周雅芙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子倦意来，想着刚才一眼就看见的海报，不由得嘴角抽搐：可真是孽缘啊，想什么来什么。虽然吧，她自以为现在她也不怕他什么了，应该说，从来，她就没有怕过他，唯一困住她的，也不过十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罢了。想到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周雅芙心骤然被揪紧，一阵阵刺痛从心底蔓延开来，渐渐地，直到习惯变成麻木。是啊，只是十五年前的那件事罢了，但是，就只是这件事啊，从此成为她与他跨不过的鸿沟天堑，前进一步，是万丈深渊；后退一脚，是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让她离开，就连曾经疼爱她的帅叔叔漂亮阿姨，也以沉默作答；最亲的爸爸妈妈也葬身于那场火海，就连青梅竹马长大的死哥哥，那个她喜欢了十年的男孩儿，也早已失去记忆，于她，他也不过一个陌生的存在。家族没了，亲人没了，多年来的信仰，顷刻间，灰飞烟灭！
　　自此，漂泊他乡，与那些人，再无瓜葛。
　　想来，这一走，便是十五年的光景啊，那个曾让她幸福又绝望的帝都，那里的人，如今，又变得如何？
　　大抵，也不过一场烟花易冷，人事难分，早已人走茶凉，又何必去在意物是人非？
　　许是听说那两人要来A市的缘故，最近，倒是时不时的想起往事来，靠坐在的士的座椅上，周雅芙不由得捏了捏眉心：怀旧，可真不是个好习惯啊。
　　眼前骤然划过小奶包一本正经的模样，心情不由得变好起来，即便是遇上了那些人，那又如何？早在做出回国的决定后，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自是知晓血浓于水，再怎样她也不会特意带着小奶包避着那些人，尽管他们在她最孤苦无依的时候选择了袖手旁观，但到底，他们也算是小奶包为数不多的亲人。
　　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小说里的女主角可以用尽一切手段争取孩子的抚养权，不管对孩子是好、还是坏，母子天性尚是如此，她到底也是不能幸免。只是，她不会是这个做决定的人，她会把主动权放在小奶包的手上。如果他选择方思哲，至少，她还是他的妈妈，他能够给的起小奶包最好的生活，如此，便是最好，又何苦弄得所有人都难堪呢？但倘若小奶包最后选择了她，那么，就算是拼其性命，到底，小奶包也是要叫“周雨晨”而非“方雨晨”的。
　　长舒一口气，索性，一切都还好，万事安然，如此，也只剩但愿了。但愿什么呢？望着窗外不断飘过的风景，周雅芙想，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知道那个答案，也许，这个代价她真的承受不了。
　　下了车，望着这个五年前让她落荒而逃的虞美人水吧，周雅芙长叹一口气，怔怔一笑：阿桐啊阿桐，你果然还是……还是那么的睚眦必报啊！
　　想着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不由得一阵儿头疼。都已经是结婚的人了，刘华学长怎么就没把这个妖孽给收服了呢？任她这样无法无天、作威作福，真的不会引起生灵涂炭吗？
　　果真是，头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