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一口》陆愿

11、独占

　　自从程亿行默许后，舒久每隔几天便去找程亿行补习。
　　其实——
　　她倒是想每天都去缠着程亿行，但是怕他烦，只得委屈自己一点。

　　当然，在补习过几次后，她并没有学会什么东西。
　　因为每次都是补习补到一半，舒久说自己饿了，从包里掏出零食拖着程亿行陪她一起吃东西，或是拿出什么新奇的小玩具，让程亿行陪她一起研究一起玩。

　　……

　　“我饿了。”
　　舒久捧着课本，眼睛从后面露出来。

　　今天补课前，程亿行吸取以往教训，和舒久斗智斗勇——冷血无情的将她的书包没收。
　　这会儿听到她喊饿，程亿行眉心跳了下，绝不心软，“题做出来了？”

　　舒久：“……”
　　“没有。”舒久可怜巴巴，“我好饿，我脑子转不动。”

　　程亿行戴上耳机，将声音屏蔽在外。

　　舒久茫然，可怜弱小又无助。
　　就……就这么不想理她吗？！

　　舒久咬唇，把课本放到一旁，微风拂过，书页哗啦啦翻过。椅子旋转一个角度，两根椅子腿着地，舒久歪着身子往程亿行那边探，挨得很近，在他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耳机被摘掉。

　　舒久抿唇，一脸忿忿，不加掩饰，“我不想学习，学习好累，学习好无聊，你还不让我吃东西还不让我玩小玩具！”

　　“……”
　　默了两秒。
　　程亿行收起杂志：“那不学习。”

　　舒久眼睛亮了，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真的啊？”

　　“嗯。”程亿行收拾东西，“回班吧，等会儿要上课了。”

　　！！！
　　舒久终于！
　　终于意识到！
　　是她求着程亿行补课，不是程亿行求着她！

　　舒久连忙抓程亿行衣角，椅子转动幅度过大，两条腿支撑不住，在她碰到程亿行的时候，椅子翻到，她跟着摔到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
　　天台一片寂静，停留的麻雀扑棱棱被惊走。

　　程亿行顿住，侧头望去。
　　舒久跪坐在地上，不知道是被摔傻了还是怎么，愣了片刻，仰头看向程亿行，可怜巴巴的，语气格外委屈，“你别生气，我一定好好学习QAQ”

　　“……”
　　这都什么时候了……

　　放下东西，走过去，程亿行伸手扶舒久。舒久犹豫了下，把手掌放在他的掌心，手指悄悄攥紧。

　　算是第一次牵手……？
　　手指很凉，手很大，和她想象中的一样。

　　一股电流顺着指尖四处流窜，在心口处奔跑，又痒又麻。

　　见舒久没动，程亿行松开手，在她面前蹲下，看了眼膝盖处，又盯着掌心打量，擦破了一层皮，红色的血液和灰色的尘土混杂在一起，非常糟糕。
　　程亿行皱眉：“疼不疼。”

　　舒久委屈：“疼。”
　　顿了一下，说，“你别生气啊。”

　　“……”程亿行看她，“我没生气，你如果学习不开心就不要学，没人强迫你。”
　　舒久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要好好学习，我要考前十名。”

　　程亿行：“……”
　　舒久叹气，可怜兮兮的，“但是真的好无聊。”

　　“……”
　　他不该想太多。

　　握着手腕，扶舒久起来。

　　“磕到膝盖没？”
　　“磕到了，好疼好疼。”
　　“能走路不能？”
　　“嗯。”

　　程亿行让舒久好好坐着，他整理东西。收拾好后，自觉将舒久的包挂在肩上，带她去医务室包扎。

　　幸好舒久只是磕到膝盖，缓一会儿便没什么大碍，身上最严重的就是手上的擦伤。

　　下到二楼，刚到楼梯口，一群人迎面上来。

　　怕碰到舒久，程亿行往旁边让了下。
　　下一瞬，那群人停在他们面前，将楼梯口堵得严严实实。

　　“小九，好久不见，看见我也不打招呼？”
　　谢霁沉站在最前面，嘴角翘了翘，勾着痞痞的笑，问道。

　　声音听着挺耳熟的，舒久抬眸看，眼前穿着黑衣黑裤，剪着板寸，一副校霸大佬作态的男生可不就是谢霁沉嘛。
　　舒久惊讶，之前听说他出去比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她立刻转过脸，妄想无事发生，妄想能够获得隐身能力，躲过谢霁沉的视线。她不怕他，只是觉得他很烦，像牛皮糖一样，不想和他有接触。

　　越是这样，越是勾起好胜心。
　　唇角落下，谢霁沉舔了下唇瓣，表情冷淡微怒，沉默两秒，突然笑了，转而问起别的，“听说，我不在的时候，学校来了新同学，是这个吧？”
　　不知是在问旁边朋友，还是在问舒久。

　　程亿行掀掀眼皮，有些不耐，“麻烦让让。”
　　耽搁的时间长了，舒久手上的擦伤不好处理。

　　谢霁沉上前一步，手掌放在程亿行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似是亲昵，似是警告，“新同学，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学长比舒久有空。”

　　视线落在对方脸上，程亿行这才看清谢霁沉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像是……

　　“听到了吗？学长脾气好，学长罩你。”

　　肩头手臂收紧，思绪被打断，一片茫然中好不容易抓到的线头飞快溜走。程亿行恍神。

　　“谢霁沉！你烦不烦啊！”
　　见他威胁程亿行，舒久生气，从身后出来，推开谢霁沉，挡在程亿行身前。

　　谢……
　　谢啊。

　　心念电转间，程亿行抓住那一点头绪，脑海中浮现离开那天，别墅外面妆容精致的女人和对面被推搡埋怨少年的情形。
　　他错愕地看向谢霁沉，向来波澜不惊的浅色眸子里闪过一丝恶感。

　　转瞬间，程亿行恢复成原先懒懒洋洋，万事不惊的作态。
　　好像方才一切，都只是恍惚错觉。

　　手臂挡在身侧，程亿行穿越人群。
　　舒久跟在身后，走了两步，停下来瞪谢霁沉，“不准欺负新同学，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哼！”说完，快步上前，追上程亿行。

　　唇角微动，似是在冷笑自嘲，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攥紧。
　　谢霁沉舔过后槽牙：“走吧，站这干啥，闲着没事干堵路呢是吧？”

　　旁边有人建议：“沉哥别生气，等晚上兄弟们校门口等他放学，拉着揍一顿保证听话。”
　　“新同学初来乍到，不知道谁是老大，是该教教规矩了。”
　　……

　　-

　　“程亿行！”
　　“你等等我呀！你走好快，我跟不上了。”
　　舒久跟在后面小跑，脸颊微红，还有点喘。

　　程亿行停下脚步，等舒久跟上后，刻意放慢脚步。

　　沉默片刻。
　　舒久轻轻戳了下程亿行手臂，见他看过来，眨眨眼，小声解释，“我跟他没关系，一点都不熟。”

　　“嗯。”

　　舒久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想到刚才舒久推谢霁沉，掌心碰到对方，程亿行低头，目光落在舒久手掌，关心道，“疼不疼？”

　　刚才是吃醋了吧？
　　是的！
　　然后现在不吃醋了，不生气了，开始关心自己了吧？
　　是的！

　　舒久自顾自的脑补着，心里甜滋滋的。
　　她眼睛亮晶晶，撒娇道，“好疼好疼，你帮我吹吹。”

　　程亿行：“……”

　　舒久得寸进尺：“或者，亲亲抱抱举高高，好的会更快！”

　　程亿行：“……”

　　-

　　“嘶——”
　　“好疼。”

　　医务室内冷白的墙壁，蓝色的床帘，弥散着消毒水的味道。
　　校医打开柜子，拿出药水和棉签，正准备给舒久消毒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找，校医和他们交代一声，匆匆离开。

　　沾着药水的棉签顿在空中，程亿行抬眸。
　　四目对视，舒久心虚的挪开视线。

　　“真的好疼。”连别向一旁，舒久捂着眼叫唤。
　　“……”

　　程亿行再次看向舒久。
　　舒久耍赖：“真的好疼啊，要不你帮我吹吹？”

　　程亿行把药水放到舒久手中。
　　舒久：“？”这是疼就握紧的意思……？

　　程亿行将标签转到正面：“这是碘伏。”
　　舒久：“？”
　　程亿行：“碘伏消毒不疼，而且，刚才棉签还没放上去。”
　　舒久：“……！”

　　！！！
　　难得想柔弱一次！
　　演戏演过了！
　　他心里要怎么想自己啊！

　　舒久耳廓红彤彤的，再次别过头，躲避程亿行的目光，并试图抽回平放在桌子上的伤手，想要遮住脸颊。

　　下一瞬，手腕处多了力道。
　　程亿行皱眉：“别乱动，还没消毒。”

　　拿过药瓶，棉签在里面沾了沾，洁白的棉花变成金黄色，湿漉漉的，男生一手按住手腕，另只手拿着棉签在擦伤处轻轻滚动，微垂着头，目光专注，从舒久的角度能看到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一弯月牙。

　　“……哦。”舒久垂死挣扎，“我真的好怕疼。”

　　程亿行：“看出来了。”嗓音清冽。

　　掌心凉凉的，只看得到程亿行的发顶。
　　舒久强调：“我说真的！”

　　“嗯。”
　　程亿行站起来。

　　舒久脑袋跟着他转。

　　拿过窗台处的剪刀，纱布扯出，在手掌上绕了一下，剪断，动作娴熟，在收尾的时候顿了一下，程亿行变换手法，笨拙的扎出一个蝴蝶结。

　　“好了。”将东西放回原位，程亿行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不用等校医回来，快上课了，走吧。”

　　舒久正盯着手背的小蝴蝶结研究，一边大一边小，极其不对称，但……看着怪可爱的。
　　刚才程亿行是怎么系出来来着？
　　她喜欢的男孩子有点少女心哦0v0

　　-

　　在教室门口，碰上出门倒水的许央央。
　　一个往里进，一个往外出。

　　“回来了啊。”许央央瞄到舒久手上的纱布，惊讶道，“不是去学习了？你手怎么了？”
　　舒久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炫耀道，“看我的蝴蝶结，是不是很好看？”
　　许央央：“……”

　　舒久：“程亿行系的，不好看是不可能的=v=”
　　许央央：“……”

　　“哟，小九今天回来挺早的，不学习了？”
　　楚越晖转着篮球过来，大大咧咧揽住舒久肩膀，调侃她。

　　要不是躲了一下，蝴蝶结都要被篮球撞到。
　　舒久白他一眼，懒得理他，转过身，准备回座位。

　　“啧。”楚越晖揪住舒久衣服上的帽子，手臂勾了下，将舒久夹在腋下，“小九，你最近打什么坏主意呢，中午晚上都占着程亿行，我们打球都凑不够人，你这是想独占他呢？”

　　……！
　　独！占！

　　两个字传入耳蜗，慢慢放大，好似要将整个屏幕填满一般。

　　舒久猛地抬头，被这两个字弄得有些害羞，“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坦白来讲，这个词真的不赖，舒久在舌尖绕了两遍，前所未有的动听悦耳。

　　楚越晖凑近：“哪样啊？我想的什么你知道？”
　　舒久慌张改口：“对对，就你想的那样。”

　　楚越晖傻了，看向舒久的眼神跟看稀罕玩意儿一样，“你真准备考前十啊？”
　　松开钳制舒久的手臂，抬手在她脑门上摸了摸，捏着她的肩左右晃了两圈，纳闷道，“也没中邪啊，这脑子怎么回事？”

　　舒久：“……”
　　舒久语气很拽：“对啊，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舒久不客气的拍掉他的手，下巴微扬，“咱俩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别带坏我，不然我和老赵告状你打扰我学习，哼！”

　　楚越晖：“？？？”
　　他算是学会了小人得志这个词怎么写的了。

　　……

　　下午课间，有一个自由活动时间，全校师生都要去操场上锻炼一会儿。
　　八班和九班的活动场地挨着。

　　舒久和许央央慢悠悠下楼，到操场后，远远看到楚越晖和程亿行勾肩搭背坐在乒乓球台上，走近，准备打招呼——

　　“行哥你可要小心舒久，她贼坏，我已经问清楚了。”
　　“她不仅要你当免费家教，还想陷害我。我忍痛割爱把你让出去，我们球队少一个人我都忍了，她还这么害我，你想想啊，万一她真考个前十，她爸再跟我爸一炫耀，完了，我回家男女混合双打是少不了的。她还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她这不就是那种天天晚上点蜡烛熬夜苦读还要和别人说我没学习我没学习我真的没学习的学婊嘛，为了害我真是煞费苦心。”

　　“我都说了，舒久心贼黑。”
　　“哦对了，行哥，为了下次我们还能一起打球，补习的时候你敷衍敷衍就行了，反正舒久这种没文化的，听也听不懂，发现不了。”

　　“……”

　　最后，楚越晖语气深沉的总结。
　　“一顿麻辣烫不够。”
　　“要吃火锅。”

　　笑容僵在脸上的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