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的奇异日常》烟雨斜照

61、委托五（15）

　　回家中途，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池有思戛然止住了话声，凝神注视着窗外。

　　俞承泰将车子临时停靠在路边，熄了火，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车门，俯身对着颇感讶异的池有思伸出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手：“隔着玻璃看夜景会很模糊，下来。”

　　池有思愣怔片刻，毫不迟疑的回握住那只手。

　　手掌温暖有力，驱散了寒夜的冰冷。

　　两人肩并肩，手牵手，伫立于街头欣赏着万家灯火通明的夜景。

　　护城河两岸灯火辉煌，宛若银河星空。

　　欣赏美丽景色的池有思不经意扭头，发现身边的俞承泰正眸色深深的注视着自己，唇.瓣微翘。

　　池有思别过脸，大脑一片空白，张着嘴却忘记了想说的话。

　　俞承泰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池有思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俯身深深的吻了下去。

　　唇.瓣被夜风浸的微凉，相触之处却仿佛燃着了火。

　　池有思轻启牙关，等待那人的长.驱.直.入。

　　往常池有思这么做了，片刻后就能感受到那人带给自己的极致体验，而自己只需要尽情享受便可。

　　今天的俞承泰却不知抽了什么疯，并不靠近而是远离，挑挑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池有思。

　　池有思静默片刻，咬牙发狠扯住男人的领口，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俞承泰喉咙里溢出闷笑声，揽住池有思瘦削的腰，热烈的回应。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祝父祝母却仍没有入睡，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人老了似乎自然而然的变成了这个样子：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等到十一二点才有了睡意，早晨又早早就醒了，三四点钟起来打扫房间，就像是睡眠系统出了问题似的。

　　拿备用钥匙开了门的池有思没想到家人居然还没睡，顿了顿，嘴角勾起温柔笑意，柔声道：“爸，妈，该睡觉了。”

　　祝父祝母对视一眼，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了？”

　　“他说西芸市护城河边的夜景很好看，带我去看了看。”俞承泰坦然自若。

　　双方对视，气氛中有股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池有思揉揉瘪瘪的肚皮，羞赧道：“妈，家里有什么零食吗？我饿了。”

　　随着池有思的开口，紧绷感消弭尽散。

　　祝母和俞承泰近乎同时开口：“吃什么零食，我去给你做夜宵。”“少吃零食，容易发胖，我给你煮碗面条。”

　　双方惊愕的对视片刻，祝母脸上的坚冰柔化了些，紧绷僵硬的线条变得柔和。

　　祝父气哼哼地一甩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吃什么吃，不知廉耻！”

　　不知道自己吃碗面条怎么就成了不知廉耻的池有思瞠目结舌。

　　俞承泰煮好面条，倒上西红柿浓汤，放了几块卤牛肉。

　　“怎么还卧了个鸡蛋？”池有思从厨房筷子架上拿了一双筷子，一个小勺，正要吃却发现了惊喜。

　　“尝尝看”俞承泰眉眼含笑。

　　鸡蛋只煮到八分熟，咬了一小口蛋白以后，介于液体与固体之间的蛋黄就顺着缺口缓缓流了下来。

　　池有思欢呼一声，对俞承泰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道：“你真棒！”

　　简直像是新手妈妈夸赞自己刚学会了穿衣服的孩子。

　　俞承泰倒也不觉恼怒，神情柔和：“这么喜欢吃的话下次还给你做。”

　　时刻关注关系可疑的两人动向的祝父祝母猝不及防被喂了一把狗粮。

　　池有思拿厕所里的塑料盆接了两盆热水，给卧室的祝母和客厅的祝父端过去，让他们泡一泡，解解乏。

　　祝父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屏幕，并不搭理池有思。

　　祝母拉住池有思的手腕，拍了拍床沿：“你坐过来，陪妈说说话。”

　　“诶”从祝父的排斥态度中隐约察觉了什么的池有思如临大敌的坐下，心脏紧张跳动，像是等待死刑宣判的囚徒，“您想和我说什么？”

　　祝母看着目光不安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回想起了十多年前的记忆。

　　他打碎了自己最喜欢的一盆月季花，怕被自己发现花盆碎片，索性连花带盆全扔进了楼下的垃圾箱。

　　那时候日子不好过，自己整日在外劳碌奔波，心里满是惶惑，孩子上学需要钱，老人看病需要钱，米面粮油需要钱，水电燃气需要钱，为了几十年后的养老也要攒下一笔钱，钱，钱，钱……

　　祝母觉得自己像个无休止旋转的陀螺，又像个一点着引线就会爆炸的爆竹，和祝父总会因为生活中一些琐碎小事争吵。

　　回到家里的祝母一眼发现了不对，没好气的询问缩在墙角的孩子花的去处，得知答案后勃然大怒，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他却在家里糟践东西，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把他用床单绑起来拿皮带抽他，打得没有一块好皮肉。

　　后来孩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就是那样隐约带着惧怕。

　　祝母失笑，摇摇头，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霸道。难道自己那么生气真是因为孩子做了罪大恶极的事吗？

　　并不是的，只不过是因为贫穷，因为自卑，所以期望着孩子能够不像自己这样，一抓一大把的毛病。她对他期望太高，希望他做到事事完美，将来能过上自己这辈子也享受不到却又梦寐以求的好日子，没想到会因为自己的固执和坚持把孩子推的更远。

　　祝母拍了拍池有思的肩膀，池有思忍不住瑟缩，垂下眼帘，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你开心就好”祝母柔声道，“不管说了多少次，我还是要重复，你开心就好。我拼命赚钱，是为了能给你的人生更多的选择，而不是让我代替你去选择你的人生。”

　　祝母用颤抖的手指抚上池有思的脸颊：“你选择了和旁人不同的路，可能会比别人走更多的弯路，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很可能会撞的头破血流，更有可能走到最后发现那是一条死路，只得重新折返。但是如果在这过程中，你是开心的，妈就支持你。”

　　池有思看着眼前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却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女人，有温热的水迹顺着脸庞滑落。

　　祝长生之所以选择用那种痛苦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因为觉得这世上没有真正爱自己，能够理解自己的人，所有人都在欺骗他。

　　其实只要他回头，就能发现那个一直在灯火阑珊处静静等待他回首的，深爱他的人。

　　池有思疲惫的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看着斜倚着床头，手里拿着本精装书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的俞承泰，没好气道：“你不是说今晚打地铺吗？”

　　“咳咳，咳咳咳…”俞承泰咳嗽两声，脸色泛着苍白，抱起被褥打算下床。

　　“感冒了”池有思瞥他一眼，“都说了不要把外套脱给我，你自己会冷，偏不听，这下子好了吧？算了，今晚在床.上睡吧，明天早晨起得早点儿伪装好，省的我爸看到咱俩睡在一起气的脑出.血。”

　　俞承泰充耳不闻的铺着褥子，又张开几张旧报纸铺在周围。

　　池有思揪住他的衬衣下摆，放柔了嗓音，顺毛哄道：“我知道你觉得咱俩整天偷偷摸.摸的好像见不得人的奸夫淫.妇似的，但是老人毕竟年纪大了，不能受惊吓，你再忍几天，然后咱们就回家，好不好？”

　　俞承泰扭头，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薄薄的唇.瓣。

　　池有思抿抿唇，俯身轻轻的吻了吻，宛如蜻蜓沾水般轻柔。

　　俞承泰搂住他的后颈，身体力行的教导池有思什么才算真正的吻。

　　池有思久违的做了梦。

　　梦中是一场婚礼，新郎新娘在一次商业聚会上认识，交往几年后感情稳定，回到新娘的老家举行婚礼。

　　男人们赶着驴车，女人们抱娃交谈，新郎胸前戴着大红花，看起来热闹喜庆，新娘凤冠霞帔，美艳动人。

　　池有思看着新娘手腕上戴满的金镯子，十个手指头上的金戒指，腰间缠绕的金腰链，脖子上挂的几十斤重的金项链，再对比新郎过于简洁的装束，深埋在骨子里的财迷属性觉醒，对着身边比自己高一头的师兄道：“我也想当新娘，可是只有女孩子能做新娘。”

　　丹凤眼青年大手一挥，拔下一朵喇叭花插在池有思鬓角：“没关系，将来我娶你做我的新娘。”

　　从梦中惊醒的池有思摇摇头，好气又好笑，没想到师兄在自己小时候还说过这种话。

　　池有思起身的动静惊醒了身边浅眠的俞承泰，睁开眼，迷蒙的小眼神丢过来：“怎么了？”

　　不同于往日犀利精明的迷糊眼神激起了池有思深埋心底的父性，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拽，使劲蹂-躏了一番：“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俞承泰翻个身继续睡，不忘问道：“梦见什么了？”

　　池有思挠了挠头发，当笑话讲：“梦见我师兄小时候让我做他的新娘。”

　　俞承泰瞬间清醒，一晚上用了种种不可描述的方法逼问池有思和那位出现频率过高的师兄的关系。

　　翌日清晨，俞承泰神清气爽的出了房门，池有思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眼底有着淡淡的青影。